隊長的喉嚨裏震出了爆破般的音節,力道在一刻拉到最大!


    沾血的寬刃劈開了西子月的守勢,那把匕首像棒球一樣被打飛,插釘在了廊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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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第二刀到來之前,西子月靈巧地向前折下了膝蓋,低空飛行般來到了隊長身後下方,連扣數道扳機!


    當當當——


    子彈全都被那把寬刃彈開了,隊長在前一刻就有預判地將寬刃擋在了身後,弗裏嘉彈在上方炸成了一串血霧。


    嗆鼻的味道刺入了西子月的鼻翼裏,像是用鼻子吸了一口辣椒油。


    這就是弗裏嘉彈的味道,難怪它的顏色是紅色的,原來是指“變態辣”。


    在卡塞爾的戰術手冊中,在近距離使用弗裏嘉彈多少有些禁忌,因為這氣味帶有麻醉效果。


    她的意識開始發麻起來了,但好在有一層幸運包裹著她,麻意還無法入侵她的大腦。


    陡然間,她的心髒猛跳了下!


    至幸運開啟以後,她的心跳始終處於一個冷靜的頻率,像是規律的時鍾。


    但就在剛才這麽一下,時鍾出問題了,齒輪裏發出了一絲雜音,似乎是解體的前兆。


    幸運,已經快到時間了。


    結束的時間比她預期得要快許多。


    在她的意識中,黑色的大海正在逐漸回歸平靜,樹木的枝條開始收縮,一切都在回歸正常,龍文即將消失,它的力量正在一點一滴的流逝。


    一滴冰冷的汗珠在西子月的額頭前落下。


    她一個發力,踢在了牆壁上,借著反方向的力道快速站起,奪路就朝走廊的另一側奔去!


    隊長頓了一會才追上去。


    他之所以頓這麽一下,是以為對方要醞釀反攻,但現在看她的背影,好像是真的在逃跑。


    女孩身上那種特工殺手般的氣息消失了,雖然他不知道原因,但這無疑是擊殺她的最佳時機!


    西子月順著台階的扶手一路飛溜了下去,如果這個場景被教導主任看到,能把她氣得當場吐血。


    說起來,在這個夜晚,她有著前所未有的自由,不論是在走廊上瘋跑,還是在酒窖裏狂啃豬肘子,都不會有人指責她,所有人都睡了。


    可偏偏在這個時候有一把明晃晃、帶血的刀子在後麵追她,這就有點讓人傷心了。


    她在心中持續不斷地吐著小槽,像是穿行黑暗的樓道時唱歌打氣,用喜劇氛圍衝淡恐怖氛圍。


    幸運的時間幾乎流盡,好比灰姑娘的水晶鞋即將失去魔法,得找借口從舞會裏跑路了。


    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趕緊找一個地方躲起來,等待伊麗莎白說的救援部隊抵達。


    西子月衝入了教學樓的地下一層,反手將門鎖了起來——


    一柄寬刃破開了門扉!而後是暴風雨般的驟砍!


    這扇門扉的質量異常出色,但也架不住這種狂放的砍劈,那把寬刃無情地撕裂著它,已經在那上麵撕開了一條不小的縫隙,隔著縫隙,西子月甚至能和對方對視。


    那燃燒著赤金色的眼睛,雖然金色很淡,但其威嚴卻讓人膽寒。


    這就是混血種的世界,曆史陰暗麵的戰場。


    自己......似乎踏入了一個不得了的世界。。


    忽然間,伊麗莎白曾說過的一句話在她的記憶裏響起了——


    【鑰匙,就是你的言靈,這是你的能力,也是你的權力,有了鑰匙,世界上任何一扇大門都會向你敞開,不論是看得見的門,還是看不見的門。】


    鑰匙,才是她的能力......以及權力。


    她轉身望向了這條地下長廊,幸運的夜視能力還在,這裏看得很清楚。


    這是她第一次來到這個地方,但看這四周的白堊色磚壁,基本就知道這裏又是個古建築的一部分。


    教職人員都不喜歡在這個地方活動,覺得這裏太陰森,隻在這裏裝了幾盞電燈就不管這裏了。


    西子月立刻跑動了起來。


    或許這裏就存在著所謂的奇奇怪怪的門,裏麵也藏著言靈一類的東西!


    她跑出去沒多久後,那扇門扉就被隊長用蠻力破開了,他像豹子一樣矯健地飛奔而來!


    找到了!奇奇怪怪的門!


    西子月刹在了一扇被石磚填死的門前,隻剩一個門框突兀地貼在牆壁上。


    不好的預感從這扇門上透出,仿佛裏麵封印著見不得光的東西。


    西子月毫不猶豫地將手指伸向了前方,像是在下達一道神諭。


    金色的聖潮淹沒了她的眼瞳,“鑰匙”準確地插入了無形的鎖孔之中,一個發力扭合,被石磚填死的大門轟然倒塌!


    西子月不假思索地跳進了黑暗的室內,沉澱了百年的煙塵湧散了開來。


    裏麵的景象讓人心頭一震。


    房間的最中央......居然擺著一口棺材,簡直把人心髒嚇停。


    不足十五平方米的室內,一口石棺安置在了白堊色的石台上,石棺的前方聳立著純白的十字架,上麵落滿了古樸的灰塵。


    這一幕本該出現在靜謐的墓園或者高聳的海崖上,但此刻它卻出現在了一間被封填的地下室裏,鬼才知道葬在裏麵的東西是什麽,值得生者花將它層層鎖在其中呢?


    不論如何,這個棺材板最好不要打開,不要將裏麵的東西放出來。


    但仔細一想,後麵那帶著刀的兄弟顯然更可怕。


    西子月開始了側寫,瞳光迅速下去,隻剩金色的火焰在空洞燃燒。


    光與影的線條開始跳動,色彩如萬花筒般旋轉,像是進入了一個不斷再生重組的世界。


    塵埃從地麵上卷了起來,懸浮空中的塵埃則不斷下沉,共同凝聚成了好幾個人影。


    數盞煤油燈點亮了,墓室的四壁鍍上了昏黃的火光,幾條肅穆的人影倒映在了地麵。


    穿著銀白色鎧甲的衛士半跪在棺材前方,他們舉著紅底白紋的旗幟,那是馬耳他騎士團的標誌,它又被稱作八角十字紋。


    紅衣主教站在棺材的令一側,俯下身來親吻躺在棺中的人,慈祥中帶著悲愴。


    躺在棺中的人是一名年輕英俊的騎士,他穿著極盛的裝束,胸前掛滿了勳章......可他快死了,氣色奄奄一息。


    駭人的地方在於他的臉頰上結滿了灰黑色鱗片,鋒利得猶如箭鏃,黃金色的瞳孔猶如礦燈,爆發著和氣色不相符的生命力。


    “Tuitio Fidei et Obsequium Pauperum。”騎士如是念道,每個音節裏都帶著虔誠。


    這是拉丁文,翻譯過來是“守衛信仰,援助苦難”,這是馬耳他騎士團口號與宗旨。


    主教將一個鑲嵌著金色花紋的十字架放在了騎士的手中。


    “神會帶你遠行的。”


    這是最後的告別,棺材板被合上,騎士將十字架緊緊地握在了胸前——


    側寫結束。


    西子月猛地睜開了眼睛,像是從一個黑暗的故事裏醒來,滿頭都是汗。


    這是發生在距今400多年前的事,比拿破侖時代還早上個好幾百年。


    這是馬耳他騎士團時代的事,立下赫赫戰功的騎士團團長出現了龍化的現象,他的精神開始失常,具有極強的進攻性和殺戮意誌。


    為了不傷害自己的戰友們,騎士團選擇長飲下了水銀劇毒,躺進棺材裏,結束自己的生命,還下令將房間填死,讓自己永遠隔絕於世。


    現在西子月正保持著和當年那位騎士團團長一樣的動作,躺入棺材,將十字架置於胸前......棺材裏其實空無一物,隻有這個十字架,西子月將棺材板打開後,就發現了它。


    誰也不知道本該躺在這裏的騎士團團長去哪了,他到底是在如何不破壞四壁的情況下出去的......總之,還好他不在,不然的話西子月結束側寫後,將和一個骷髏頭對視。


    好吧……現在的情況也未必好過和骷髏頭對視。


    因為隊長已經來到了石棺前,血跡幹涸的寬刃隨時揮下,西子月正和他對視。


    “死吧!”隊長吼道。


    就在他準備揮刀的一刻,全新的龍文從石棺裏回蕩了出來,還伴隨著耀眼的赤金色!


    西子月平靜地注著上方,神色上帶著不可侵犯的寒意,像是沉睡了千年的女王從冰封中蘇醒!


    序列號91,言靈·王權。


    這就是西子月通過剛剛的側寫所獲得的言靈,它正通過手中的十字架將力量源源不斷地輸送給她。


    一個熒藍色的領域以西子月為中心急劇擴展開來!


    隊長的刀定格在了半空中,凝固成了一副不動的壁畫。


    他再也無法將刀上抬半分,像是有一道閘門在天上打開了,裏麵泄下了數千噸的水,重量壓得他抬不起頭。


    10倍......


    20倍.......


    30倍.......


    40倍!


    撲通一聲,他重重地跪下了,膝蓋狠狠地砸在了地麵上,骨頭幾乎都要碎掉了。


    他的心髒暴跳了起來,全身的汗珠像是變重了數十倍一樣,墜打在地麵上,變成了一場小雨。


    言靈·王權,序列號91,又是一個超越人類理解範疇的言靈。


    除非釋放者允許,否則將沒有人能在王權的領域中獲得直立的權力,領域中的人將承受十倍乃至數百倍的重量壓力。


    在這樣的高壓下,唯有跪匍在地上,擺出叩拜的姿勢,才能保證大腦的血液循環,避免暴死。


    這就是王權的含義,釋放者如手握權杖立在圓心的中央,所有生命都朝著圓心的王跪拜。


    【“永遠跪拜下去!直到君王平息怒火!”】——偉大的煉金導師,尼古拉斯·弗拉梅爾,曾如此形容這個言靈。


    一隻穿著蕾絲白襪的小皮鞋從石棺裏探了出來,從容得像是從邁巴赫的車內邁向星光大道的紅毯。


    西子月從石棺裏緩緩起身,輕輕地跳了下來,像是沒有重量的燕子。


    她走向了匍匐在地的隊長,來到他跪拜的前方,隊長隻能看到她鞋麵的一角。


    “不要......不要殺我.......”顫抖的聲音從隊長的口中發出,這個前一刻還虎虎生風的男人突然就抖得和康篩一樣了。


    眼前所發生的一切遠遠地超越了他的認知,他陡然間意識到自己正在與死神一類的東西作對。


    西子月捏緊了下手中的十字架和PPK,冰封般的表情微微觸動。


    她想起了剛才隊長處刑那個年輕逃兵的一幕,沾血的長刀貫穿他的胸口,年輕人絕望而悲傷的臉倒在了月光中。


    西子月當然不認識他,也沒有想和他交朋友的打算,可偏偏那張臉就是讓人難以忘記。


    西子月更換起了彈夾,上一板彈夾已經打空了,這一板彈夾正要續上......這一幕就像是古時的行刑,行刑者用酒擦刀,受刑者瑟瑟發抖。


    換彈夾的聲音又讓隊長抖了抖,他不知道弗裏嘉彈的作用是麻醉,隻知道被她的子彈擊中的對象,身體都開出了駭然的血花。


    “你明明能那麽輕易地奪走他人的生命,卻這麽害怕自己的生命被奪走嗎?”西子月用顫抖的聲音說。


    隊長心中的恐懼快要裂開。


    話音落地,槍聲七連暴作,她一口氣將整個彈夾傾瀉而出。


    雖然弗裏嘉彈是麻醉彈,但它的衝擊力依舊很大,每一發打在背上都像流火般灼痛。


    比起疼痛,給隊長刺激更大的是槍聲.......他現在已經是驚弓之鳥了,更何況弓弦連續拉開七次。


    王權結束,領域消退,隊長也撲倒在了地上,雙眼翻著白......比起是弗裏嘉的麻醉彈奏效,他更像是被槍聲嚇暈了。


    西子月長舒了一口氣,如釋重負地躺在了棺材板上麵,伴隨著呼吸,胸口一起一伏。


    金色的火焰在她的眼瞳裏黯淡下去,露出了黑色薄冰般的眼瞳。


    黑夜的危機,終於解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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