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p病房中,隻有宋越還守在‘奶’‘奶’的病房旁邊,昨夜明明還有一張‘床’位的地方,今天空空‘蕩’‘蕩’。


    “小越”喉嚨裏幹澀發生,悲於無聲處爆炸,無人能懂姐弟倆為什麽覺得世界坍塌了一半,隻有他們共同的童年記憶中,是軍區大院中的教誨。


    宋玖陶被宋越抱在懷中,隻聽他低聲在她的耳邊嗚咽“姐,老將軍去世了,我說好了要給他穿軍裝看的”


    昔人已去,夢想還有何用。宋玖陶再也堅持不住,無聲地嘶吼,洶湧的眼淚浸濕小越的襯衫,姐弟倆的悲傷是一致的。


    病房外,梁夢真找過來,站在病房‘門’口看到這一幕,鼻子一酸,氤氳了眼眶。


    在老一輩婚禮宣誓的時候,沒有那句“不論生老病死,都不離不棄”的誓言,而宋家的老家長,用盡這輩子完成了這句誓言,不離不棄。


    “死亡時間,2010年10月6日22時07分”


    當年肖‘奶’‘奶’在文工團的時候,一悲一喜都是大家的談資,她但凡有一點的動靜,首長那裏都要親自過問。而那位首長,就是她後來的丈夫,今天黃泉路上會等她一起走的那個人。


    醫院樓下再一次停滿了“wj”開頭的軍車,宋玖陶與宋越穿著穿穿白‘色’的套裝,肩膀上的黑‘色’‘奠’字醒目而莊重,這一次,她最親親愛的‘奶’‘奶’沒能從醫院走出來,而是要她抱著。


    清晨的公路空無一人,軍人們穿著筆‘挺’的軍綠‘色’套裝,摘帽送行。


    這些人有的是老將軍的部下,有的是肖‘奶’‘奶’在軍區結識的列兵,每個人都在今天回憶不同的一段故事,關於這兩位老人的不同時期。


    老宋幾天沒有能認真洗漱,今早手法生疏,刮胡子的時候一不小心,白‘色’的泡沫染成鮮紅,滿水池都是刺眼的鮮‘豔’。


    在今天全是黑白‘色’的時空中,一抹亮‘色’是多麽的難能可貴。


    剛剛從演習基地趕回來的小叔一家,直直地跪在醫院的大‘門’口,他們來晚了一步,看到的隻能是宋玖陶宋越懷中捧著的兩張照片。


    “爸媽!兒子回來晚了!”


    宋玖陶抿著‘唇’,身形不敢動。


    老將軍一聲戎馬,死之前兩個兒子未能在身邊囑咐最後幾句,的確能讓宋家二子因此內疚一輩子。


    姑姑她哭累了被姑父攬著腰際抱著,此時看到跪著的弟弟,不顧禮數與周圍有多少士兵,一個巴掌甩的二叔嘴角流血。


    宋一章夫‘婦’站在一邊,都是滿麵的倦怠。


    這個家族的大家長,生平締造了一次神話,而死後又是佳話。而這些的背後,是兒‘女’們的不舍與痛心。


    守靈的第一天晚上,宋玖陶與宋越跪在兩側,眼睛被熏得眼淚直流,勾起了心底的痛楚。


    也就是這個晚上,高婕兮與韓琛在取宋家的路途中,小腹鎮痛,緊急送進‘婦’產醫院。


    “韓先生,韓夫人情況很不理想,建議剖腹產”‘婦’產科醫生見過生孩子,家屬不要命的,但沒見過來了這麽多人,家屬十分脆弱的。


    韓琛心‘亂’如麻,拉著護士的手,眼圈有些發紅,隻問“疼麽?”


    “疼,生孩子哪有不疼的!”說完以後又覺得不對,醫生又補了一句“宮口已經開了,你現在跟我們進去爭取叫醒她,然後順產”


    照著這樣的家屬,往往都是生孩子當時不痛,生完了可真痛啊,到時候……砸了醫院多不至於。


    韓琛早就想帶槍衝進去,聽醫生這麽說,立即點頭。


    昏厥過兩次的高婕兮,此時醒了,在手術台上已經奄奄一息的小聲哼著,四周醫生的打氣聲音完全不被她聽進耳朵裏。


    “阿兮”韓琛單膝跪地,握著她的手“對不起,對不起”


    高婕兮本沒有‘精’神的雙眼,頓時變得炯炯有神,瞪著‘婦’產科醫生氣得渾身發抖。


    “你怎麽進來了!誰讓你進來的!”


    眾人皆默,捏了一把冷汗。剛剛還一點‘精’神都沒有,嚷著痛要放棄的產‘婦’,現在還顧忌著自己這個樣子會不會很醜?!


    這兩位,真的是夫妻嗎?!


    “你快出去,出去!”高婕兮有氣無力地推他,一個大力讓猝不及防地韓琛一個踉蹌。


    險些坐倒在地。


    周圍護士醫生紛紛圍上來,一口士力架塞進孕‘婦’的嘴裏,衝她吼道“你把力氣全用在生孩子上,用力用力!宮口已經開了二指了!再不行就要動刀了啊!”


    高婕兮眼角滑出幾滴真心疼的眼淚“啊――”


    韓琛握著她的手任她捏著發紫發青,也是紅著眼‘欲’哭無淚。


    平日裏喊打喊殺的兩個人,真正遇見這個小生命的時候,都是脆弱的不像話。韓琛跪在高婕兮的麵前,心口揪著疼得像是自己現在挨幾顆槍子,不打麻‘藥’就動手術。


    護士‘亂’作一團,倒也看到了希望。


    高婕兮一陣用功,一陣無力叫屈,韓琛又一旁不善言辭地隻是心疼地安撫著她,看得主任醫生急了。


    “吃‘奶’的勁都使出來!孕‘婦’,有什麽想罵的,現在罵出來!”


    話音剛落,一個巴掌就打在高婕兮泛紅冒汗地脖頸,響亮而力道恰好。


    高婕兮痛得湧出新的一行熱淚。


    她有什麽好罵的?


    “我受不了啦!我不要生孩子!我才25歲!都怪你,要不是遇見你,我現在還在巴黎時裝周呢!韓琛!要不是因為愛上你,我,他,媽的才不要受著罪!”


    韓琛扯了扯嘴角,低下了頭。


    護士醫生一陣唏噓,這是罵人嗎?!


    “我想吃龍蝦!我想吃火鍋!我想吃海鮮!我想吃燒烤!”


    ‘女’王生孩子的架勢就是與人不同。


    “看到了看到了,加把勁,快了快了”醫生拍著高婕兮線條漂亮結實的小‘腿’“你還想吃什麽,快說!”


    高婕兮不帶猶豫的,吼了出來“韓琛!我想吃臭豆腐!”


    一個孩子降生的那一刻,應該是全世界都該放焰火的時刻。高婕兮額角豆大的汗珠在孩子脫離母體的那一刻滑落凝結成晶瑩的珍珠,獻給偉大的她。


    即使是獲得再高的國際獎項榮譽,不敵此刻孩子清洗完畢以後,五官端正,無病無損。


    韓琛低身將她的汗水擦去,在她額角落下一‘吻’。


    “不準吃臭豆腐!”淚水剛剛滑過半邊臉頰,眼圈裏還氤氳著淚光,韓琛從未像今日這般被感動。


    高婕兮笑了,抿著‘唇’點頭“我聽琛哥的話,不吃”


    他抱著她緊緊的在懷中,心疼地不得了。


    “看看我們的孩子啊,是男孩還是‘女’孩?”高婕兮無力地動了動手臂,推也推不開,隻能軟著聲音說“我已經不疼了,真的”


    可是他嚇壞了。


    韓琛抱著他的老婆怎麽都不肯放鬆,過了好一會才有護士抱著清潔完包在準備好的被子中的嬰孩,笑眯眯地說“恭喜二位,韓公子很漂亮健康,七斤七兩”


    “男孩耶”高婕兮一邊說一邊笑出了眼淚,心口好熱。


    韓琛有所觸動,身子晃了晃然後讓出‘床’前的一片地方,看著護士將孩子舉在自己的麵前,他捉襟見肘。


    剛生下的小家夥,年輕的家長不敢抱也是常有的事情,護士小姐半彎著腰,將韓公子放在韓琛的麵前,‘精’巧的五官,還沒有睜眼就已經能清楚地看出眼縫修長,睫‘毛’彎彎。


    “他好小好小”高婕兮的聲音顫抖著“琛哥,你兒子好小一個”


    韓琛終於笑了,握著她的手說“也是你的兒子,婕兮‘女’王”


    在一片要吃要喝中降生的寶寶,七斤七兩的團圓子,小‘腿’小胳膊十分有力,哭聲震天,但好在韓公子隻有餓才會哭,其他時間就睡啊睡的。


    宋玖陶第二天趕到醫院的時候,就聽見高教授和韓教授在給韓公子換‘尿’片。


    “小‘腿’真長嘿!”高教授一本正經地帶著眼睛,為的就是看看外孫的小屁屁。


    韓教授瞪他“每次換都要玩他一會!你有完沒完!”


    高教授吃癟,轉過身去不理會。


    病‘床’上帶著帽子的高婕兮,皮膚水潤有光澤,此時坐在病‘床’上正在看收腹帶的說明書。


    “你應該買最小號,我覺得總是不夠力度”恢複身材勢在必得,國際超模因為生孩子毀了的,也不在少數“韓琛,你有沒有聽我說話”


    一直守在她身邊的韓琛,好像在看什麽文件一樣仔細認真。


    隻有宋玖陶提著鯽魚湯衝高婕兮勾了勾‘唇’角“你慢慢來,這才什麽時候”


    “你怎麽來了?我不是打電話叫你睡一覺再過來嗎?”早晨宋家二老出殯,看來宋玖陶是一夜沒睡,結束了葬禮以後就回家煲湯送來了。


    宋玖陶歎了口氣“你不是嫌棄我吧?”


    “喜喪嫌棄什麽!老將軍和夫人半生戎馬,走之前也算是留了福氣給婕兮”同樣是從葬禮回來的高教授鄭重其事地說。


    韓教授頗為同意地點頭,心疼玖陶“這些天累壞了吧,聽說剛下飛機就到了醫院,這幾天連臥室都沒沾過”


    宋玖陶紅了眼眶,終於歇了一口氣,坐在‘女’王的‘床’邊“我好累”


    “那就在我旁邊睡一會,醒來以後陪我聊會天”


    緊繃著的那根弦總算是鬆了一些,直到早晨送爺爺‘奶’‘奶’入土為安以後,她才鬆了一口氣。現下,終於有了‘一會兒’的奢侈安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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