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婆婆沒有反對,柳依依便開始準備嚐試將人魔從魔性狀態中喚醒。


    她先將混元河洛陣交於河圖洛書神祇托管,而後取出金蓮端坐於其上,左手托著一支楊柳玉淨瓶,右手掐印,持定念咒。


    “唵”、“嘛”、“呢”、“叭”、“咪”、“吽”


    柳依依念動佛門六字大明咒。


    這六字大明咒,乃是佛門的至高咒語。


    每一個字,都有著不可思議的力量,即便是西漠佛門須彌山上,也沒有完整的“六字真言”傳下。


    反倒是西漠的諸多小寺中,或有一兩字傳承。


    原著葉凡就是以一件殘破的聖器為代價,從一座小寺中,得了一字傳承。


    柳依依能機緣巧合下得全,還是熒惑古星上在大雷音寺中收獲的那一串舍利念珠。


    那六枚舍利子,乃是上古六佛所留,其中正傳承著這六字。


    柳依依當世借助淨瓶和白蓮子,汲取火星大雷音寺遺留的佛門氣機,才將這六尊古佛的傳承印記激活,得了其中的傳承。


    最後還借助著舍利子之中的功德佛力,煉成了一株金蓮。


    眼下她坐下的這金蓮神座,正是得自於這株金蓮的力量軀殼。


    至於金蓮的生機被她剝奪出來,化作一枚金蓮子,另做了安排。


    在火星上時,葉凡得了不死神樹菩提樹涅槃所成的菩提子,相當於得了一株完整的不死藥,還有那盞完整的佛前青燈,所獲頗豐。


    但柳依依的收獲也不差,單隻這完整的六字真言傳承,就是舉世難得的機緣。


    這六字各有神威,但除了對敵的威能,其實還有修心之用。


    “唵”字屬於禪定波羅蜜多,能除去一切慢心。


    “嘛”字屬於忍辱波羅蜜多,能除嫉妒心。


    “呢”字能除貪欲心。


    “叭”字屬於布施波羅蜜多,能除愚癡心。


    “咪”字也屬於布施波羅蜜多,能除吝嗇心。


    “吽”字屬於精進波羅蜜多,能除嗔心。


    這六個字,幾乎包含有淨除一切妄念與幻象的功效。


    同時,這六字也已經包含了一切佛法,是佛門至高傳承之一。


    柳依依此刻運用的,正是這六字在心靈修持上的妙用,以此來嚐試幫助人魔。


    一時間,佛光大作,似有暖陽普照。


    配合著金蓮神座和楊柳玉淨瓶的信仰、淨化、生機之力,一並往陣中的人魔籠罩而去。


    初時人魔被這股力量一激,反倒更狂躁了幾分。


    柳依依不慌不忙,沒有因此就亂了手腳,依然專心演法。


    而隨著她演法逐漸深入,陣法空間內也逐漸發生了變化。


    無量神光匯聚,於人魔腦後凝聚出一輪圓光。


    圓光內裏是一方神境,內裏是一池蓮花並一株柳樹。


    與柳依依識海中的場景略有些相似,蘊生機造化之意,釋放無盡淨化清光,增長智慧,淨澈心靈。


    便是在陣外給河圖洛書提供神力的黎婆婆,都感受到心神一陣通透。


    “咦?”


    黎婆婆不由感到幾分驚異。


    柳依依這一手確實有些出乎她的預料。


    原本她以為,柳依依或許是在得到《寂滅天經》和“臨”字秘後,對自己修持的“地仙之道”有了新的領悟,能夠對他人起到一定的輔助作用。


    沒想到竟然又有驚喜。


    佛門六字真言可不是一般的秘術,每一字都各有玄妙,單拿出來也並不一定弱於道門九秘中的任何一秘。


    柳依依竟然得全了,還有了這般高深的領悟。


    還有她坐下那金蓮、玉淨瓶中的那柳枝,雖不如混沌鏡和玉淨瓶給她的震撼大,但每一件也都不是凡物。


    金蓮似乎是以極高質量的佛力孕育而出,便是在聖器中也非弱者,其本質極高,且似乎尚有幾分生機,若是機緣足夠,還能夠繼續成長。


    柳枝好像本質更高,內蘊一股品質極高但卻極其微弱的神性,最重要的是,這柳枝中的生機造化之力幾乎要濃鬱得溢出來。


    她很懷疑這是一株未知的生命神樹的一截柳枝。


    這幾種秘法寶物,即便是對她也有極大用處。


    而現在在柳依依手中,被她以“地仙之道”統合,結成圓光神境加持人魔,助他淨化心靈、調理陰陽、清除魔念。


    隨著人魔腦後圓光的加持的時間越來越長,他掙紮的動靜也就越小。


    在經過一段時間的掙紮之後,他終於控製住了自己,開始閉目打坐,配合著柳依依給他的輔助,入定感悟大道玄妙,調理陰陽玄機。


    這對他來說是難得一場機緣。


    自太古時代同修太陰太陽起,兩部帝經就沒有停止過對立衝突。


    他能夠修行到大聖階段而沒有像其他人那樣爆體而亡,已是資質悟性遠超旁人了。


    但越到後麵,這種衝突就越大。


    陰陽相生又相克,當兩種道都走到了極致,想要再融於一體,這其中的難度,那些死了的人就能說明。


    即便是他,也越來越難以走出這種桎梏。


    體內的太陰之力與太陽之力難以平衡,更難以融合。


    他也因此陷入“白日為神,夜間為魔”的困境。


    陰陽之力混亂暴動即為魔,陰陽之力平衡融合則為神。


    每每遇到陰陽之力暴動,他都要將自己放逐到宇宙虛空之中。


    畢竟他雖然為“魔”時屠戮的都是古族,但保不準哪一次就傷害到了人族呢?


    這樣的賭他不敢打,人族本就備受諸多古族欺淩,若是再被他所傷,那豈不是成了一族的罪人。


    太陽聖皇和太陰人皇兩位人族古皇,一生都在護佑人族。


    自己修行兩位皇者的經文功法,若是做下那等罪惡滔天之事,即便日後能夠成皇,又怎麽能夠麵對自己的內心?


    難道要像那些被古皇所唾棄的至尊一樣,拋卻所有人性,以同族之人的性命,來供養己身嗎?


    這是他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的!


    他性情粗獷,麵對古族皆以獵物視之,但到底不是冷血殘暴的魔頭。


    即便是萬族都被他的凶殘所震懾,稱他為“人魔”,他也沒有忘記,自己是人。


    因此,即便是要忍受陰陽之力暴動而引發的痛苦,要獨自麵對冰冷枯寂的宇宙,他也不會做出任何有可能危害到族人的決定。


    多年來,陷入魔性狀態的他,都是在痛苦中極力平衡體內的陰陽之力,在神誌不清的狀態下,等待陰陽之力歸於平衡的過程中忍耐過去的。


    然而,向來獨自經受這些的他,卻沒有想到,有朝一日竟然能在魔性狀態下恢複理智。


    此時剛剛清醒的他雖然還不知道具體什麽情況,不知道自己身處何地,也不知道外界何人。


    但他還是能感應到,自己雖然被困在陣中,但外麵的人是想要幫助他的,並且真的幫助到了他。


    自己剛剛在他/她(們)的幫助下,從魔性狀態下恢複了神誌,體內的太陰太陽暴動也得以遏製。


    能夠在陰陽之力暴動尚未完全平息的情況下保持神誌,這是他之前很少能體會到的。


    他要抓緊機會好好感悟這其中的玄妙,趁機體會自己體內陰陽之力暴動的根本。


    如果能夠從這次的經驗中感受到更多陰陽相生相克的道理,日後完全掌握也就更有把握了。


    若能因此找到徹底解決的辦法,他甚至能依此走出“陰陽共濟”之路,說這是一場成道機緣也不為過。


    即便是成功的可能性不足萬一,也足以讓無數人歆羨。


    機會稍縱即逝,他當然要好好把握住。


    大道存在於天地自然之間,萬物有陰亦有陽,陰陽的相生相克早已在天地自然的演化中存在。


    東方太一的意識仿佛抽離了出來,與天地自然相融合,看著自己體內的兩股力量彼此糾纏、爭鬥。


    這是一種新奇的體驗。


    他也曾多次進入天人合一的悟道境,但從來沒有向此刻一樣,從一個旁觀者的角度,來觀察自己體內的狀態,觀察自己和這方天地之間的關係。


    他能夠清晰地感知到,自己體內的兩股極致強大又彼此對立的力量。


    太陽非神,太陰非魔,兩種力量本身都沒有神魔之分。


    原本應該是相生相克的力量,此時卻隻有相克沒有相生。


    正是因為這兩股力量都過於極端,過於強大,想要糅合相生太過艱難。


    但是人力難以做到,自然卻能做到。


    原本狂暴失衡的陰陽之力,此刻竟然自發調整了。


    這並不是東方太一人為控製的,也不是柳依依做到的,她如今還沒有這麽大的本事。


    當然,能夠出現這種情況,和柳依依做出的輔助也並非沒有關係。


    她沒有做別的,隻是減少了人為對這兩股力量的幹涉,然後引入自然道韻。


    她做不到的事,天地自然能夠做到。


    其實在她看來,人魔之前的每一次力量暴走之後的恢複,都有天地自然的作用在其中。


    天地無私,隻是會自然而然的調節不順暢的部分。


    若是人魔能夠長生久視,即便他自己不去感悟,他的身體也會自發的學會調節體內的陰陽之力平衡。


    而柳依依所做的,隻是將人魔體內的不和諧之處直接展現在天地自然達到麵前,略微加速了這一進程而已。


    東方太一此刻巴不得自己的“魔性”狀態能夠更久一點,讓他能有足夠的時間,去感悟體內的太陰之力和太陽之力,從混亂失衡到平衡有序。


    陰陽相生的無盡造化之力,將之前他體內力量暴動造成的傷勢盡數治愈。


    一縷縷造化之力,體內的傷勢無一遺漏,此時他才驚覺,原來之前的每一次力量暴動,想來都會有這樣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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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陰陽合則造化生。


    他心神牢牢鎖定自己體內,不放過任何一絲細節。


    體內的力量暴動已經有了緩和的趨勢,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然而即便他再想留住這種狀態,也無法改變陰陽之力逐漸走向平衡的現狀。


    就在他體內的力量恢複平衡,“魔性”消退,“神性”回歸之際。


    一絲絲若有若無的混沌之氣一閃而逝。


    “混沌!”*2


    人魔第一時間感受到這種狀態,雖然隻是一瞬間,但他確定自己沒有感知錯。


    而借助著與河圖洛書的聯係,黎婆婆也發現了那陰陽相合之際一閃而逝的混沌氣。


    “唰”


    體內的力量暴動消失,人魔的狀態回歸正常,雙目睜開,似有電光閃過。


    柳依依和黎婆婆感應到他神智恢複正常,也各自收起秘法和法寶。


    混元河洛大陣撤去,人魔再次出現在二人麵前。


    此刻的他雖然仍有一股獨特的氣勢,但卻不似先前那般壓迫人。


    這是他恢複過來之後,刻意收斂的結果。


    略感應了一下自己體內的狀態,人魔起身向二人道謝。


    “謝謝兩位的幫助。”


    “不必客氣,道友能夠同修太陰太陽而至如此境界,足以說明自身的天資,即便沒有我們,道友自身也能夠恢複正常的。”


    黎婆婆擺擺手示意對方不必在意。


    人魔雖然打扮原始,性格也很粗獷,但並非不通人情世故。


    他記得自己原本是在入魔的狀態下,被萬龍巢的兩位大聖聯手以古皇兵萬龍鈴製住,想來應該是被他們囚禁了才是。


    而一旁幾乎被自己的神力侵透的赤神鏈也印證了自己的猜測。


    方才清醒之際,被那小女娃收起來的圖和書,感應中似乎還在萬龍巢的古皇兵萬龍鈴之上,想來自己應當是被她們救出來的。


    “請恕老身冒昧,敢問道友方才體內可是出現了混沌之力?”


    黎婆婆沒等人魔繼續感謝什麽的,就當先出言問道。


    實在是混沌之力這種力量,不是一般人所能掌控的。


    而認為修煉混沌之力,北鬥上也隻有太初聖地一家而已。


    而且即便是太初聖地的聖主,終其一生,也夠嗆能修煉出一縷後天混沌之力。


    以她所知,似乎隻有狠人大帝的《吞天魔功》和《不滅天功》,吸納世間諸般體質本源,成就後天混沌之體。


    這是以一世天驕供養一身的法子。


    當年不知有多少人,為狠人大帝的帝路貢獻了一份本源。


    這也是即便狠人大帝有大功與世人,卻仍然被抹除了功績的原因。


    正是因為其成道路上,倒下了太多的絕世天驕,其中不乏能與少年大帝爭鋒之人。


    她掃滅了太多人的希望,等到她從世人眼前消失之後,自然會有很多人不願見到另一個狠人大帝出現。


    當然,她本人是並不在乎這些的,世人如何看她,與她有何幹係,她隻在乎自己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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