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也先也不是盲目的。


    也知道大明與瓦剌此刻實力的差距。


    一旦大明回過神來,後果不堪預料,甚至有些韃靼王,已經開始驚懼了。


    也先深吸了口氣說道:“那咱們就先遣使,看看大明的態度再說,現在朱祁鎮這個合罕,反而成為了燙手的山芋。”


    也先發愁。


    抓到了朱祁鎮的那一刻,他是狂喜的,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朱祁鎮的作用越來越低,現在連金銀都敲詐不出來了。


    喜寧為首的內官,也再也無法滲透到大明都城裏興風作浪。


    他們的人要麽就像金英一樣,被殺了,不知埋到了哪裏,要麽就在北鎮撫司衙門裏關著,排隊交代問題。


    多數人被抓連五十兩銀子都不值。


    現在朱祁鎮在手裏,反而影響了他們瓦剌與大明的關係,他自然發愁。


    還回去,那土木堡之戰、京師之戰,他們瓦剌人又得到了什麽?


    不還回去,大明一旦開始支持脫脫不花,元裔慢慢恢複元氣,他們瓦剌人又怎麽跟元裔們,繼續維持現狀呢?


    “去把喜寧叫過來,他一直作為溝通之人,現在他又該去了,正好也可以試試喜寧的態度。”也先對著怯薛軍的近衛說道。


    孛羅死在了德勝門前,甚至連誰殺掉的他們,都不甚清楚。


    孛羅當初對喜寧這種人極為唾棄,欲除之而後快。


    可惜孛羅走在了喜寧前麵。


    而喜寧比也先愁的更厲害一些。


    現在的局勢發展,已經大大的超出了他的預料,現在他麵臨一個問題。


    朱祁鎮回京之後,他怎麽辦?


    他作為內侍必然要跟著朱祁鎮一道回去。


    可是回去之後,他會是什麽下場?就一條,計破紫荊關,他就得被千刀萬剮。


    不回去呢?留在瓦剌?他一個太監留在瓦剌?


    也先派人來叫他的時候,喜寧隻覺得脖子後麵冷風陣陣,似乎是聽到了脊椎被小刀開皮,吱吱呀呀的聲音。


    但願能落個砍頭的下場,否則淩遲至死…


    喜寧打了個寒顫,踩著風雪前往了中軍大帳之內。


    “大石所言,咱家自然遵從。”


    “可是大石,即便是將皇上送回去,瓦剌與大明之間也是水火不容呀,毫無益處。”喜寧說了一個很現實的問題。


    大明的皇帝脾氣總是很臭的,瓦剌人敢冒著天下之大不韙,跑去京師城下耀武揚威,大明緩過勁來,這筆賬,總是要算的。


    “大石,我有個更好的主意。”喜寧的眼神中的陰鷙一閃而過,他卻裝傻充愣的說道:“大石,還記得曾經的西直門外,南京之議嗎?”


    “南京之議?”也先手為之一頓,隨即愣愣的說道:“你欲何為,細細說來聽聽。”


    喜寧低聲說道:“咱家聽聞,現在京師裏那位僭主,可不是什麽好相與。”


    “於謙巡視山外九州,下令山外九州逃難地主,回逃皆斬之事,已經在山外九州,鬧得沸沸湯湯。”


    “這難道不是可乘之機嗎?如果可以將皇上送回南京,大明勢必割裂,介時大明還有工夫出塞與瓦剌交戰嗎?”


    “大石希望的立大石的長子,為草原太子之事,還會遠嗎?”


    “難道大石寄希望於大明的仁慈,不來報複,而不是寄希望大明無力報複嗎?”


    “大石啊,你可是長生天下的第一雄主,難道你的目光如同草原上的豚鼠一樣短淺嗎?!”


    喜寧為了自己的活命,豁出去了!


    連這種話都說了出來。


    但是也先卻愣愣的看著喜寧,又看了眼伯顏帖木兒,野心在瓦剌太師也先的心中,不斷的膨脹著。


    這股邪火,越燒越旺。


    喜寧提供了另外一種可能性。


    “你先下去吧,出使明廷的事,就暫且緩一下,大雪封路,就是再急,雪化了再說。”也先還算平穩,他平淡的揮了揮手,示意喜寧先下去。


    但是手的顫抖,卻暴露了也先內心的不平靜。


    喜寧離開了中軍大營終於長長的鬆了口氣,這條命,總算是暫時保住了。


    他就是在忽悠也先罷了,按照他的預計,即便是朱祁鎮被送回了南京城,又能如何呢?


    南京雖設六部,但是並沒什麽實權,多數都是榮養官員,到了那邊,朱祁鎮可能會立刻被扣住,押送入京。


    喜寧完全是為了保住自己的命,但是也先卻完全不那麽想了。


    他現在的內心再次燃起了消滅大明的想法。


    如何成為草原上的可汗,除了出身黃金家族以外,他還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徹底消滅大明!


    隻要能夠消滅大明朝,他就是可以憑借這不亞於成吉思汗的功勞,成為可汗,成為天下共主。


    喜寧讓他做了個夢,提供給了他一個消滅大明的可能性。


    什麽是饞臣?喜寧這樣的就是饞臣。


    這種人,總是能夠精準的把控到上位者的心態,然後投其所好。


    至於能不能成?


    其實在西直門外已經證明了,不能成功,南下南京,根本就是一個不可能的事兒。


    尤其大明朝現在的正朔,乃是朱棣一脈,朱祁鎮就更去不得南京城了。


    伯顏帖木兒憂心忡忡,但是又有些恍惚,似乎可能真的可以做到?


    他的目光看向了南方,他們心心念念恢複蒙古榮光,似乎在這一刻,希望再至,而這個希望就是朱祁鎮足夠的昏庸。


    朱祁鎮是足夠昏庸的…


    而此時的居庸關外,一個打扮成了商賈模樣的人,正帶著兩架馬車,在通過居庸關南口進入居庸關內。


    門前的軍士查驗了此人的信牌,正待詢問,就感覺手中一沉,一個錢袋子被來人放在手中。


    “天寒地凍的,給幾位軍爺們買點酒喝。”來人的嗓音頗為低聲,但一臉的諂笑。


    軍士稍顯錯愕,滿是笑容的將信牌還給了來人,示意放行。


    劉玉同黨,鎮守獨石內官韓政的義子,韓陵。


    而此時走進關內的翰林,終於鬆了口氣,走到這裏,就已經離開了京畿的範圍。


    那些緹騎們,最近跟發了瘋一樣,四處搜捕奸細,他的好多同謀,都被抓進了詔獄。


    大明的緹騎,突然開始依托於百姓提供線索辦案,這奸細的買賣,越來越不好做了。


    現在終於能夠鬆口氣了,畢竟已經到了居庸關。


    居庸關門前的盤查軍士,掂了掂手中的錢袋子的重量,眉頭緊蹙。


    這種場麵並不少見,以前販售火器及鋼羽的商賈,都會送上一筆銀兩,作為通過的費用。


    居庸關的將士們,也就睜一眼,閉一隻眼放行了,當時的大環境,就是走私販售火器鋼羽,能怎麽辦?


    一把火銃在關內二兩三錢,可是在關外能換半個小牛犢。


    但是此時將士們已經清楚的知道了,販賣到草原上的火器和剛羽,最後都會變成射向他們的利箭。


    而且當今聖上遇刺的消息傳開之後,各個關口排查的愈加緊密。


    收到了錢袋子的校官,終於打開了錢袋子,看著那些銀子,這錢到底是自己拿去花了,還是將那隊走私的人抓拿呢?


    他掏出了一枚銀錠,眼睛越瞪越大。


    “你們嚴密排查,我這就去稟報指揮同知!”軍士大吼了一嗓子,翻身上馬,向著居庸關的雲台方向的戶曹行署跑去。


    此時的指揮同知趙玟,右副都禦史羅通,正在陪同準備返回宣府的楊洪,視察居庸關防務。


    右副都禦史羅通和指揮同知趙玟,在也先中路軍三萬人馬攻打之時,身先士卒,親冒矢石,據城固守,守住了居庸關,等到了楊洪的支援。


    居庸關守軍,在功勞簿上狠狠的記了一筆!


    居庸關守軍三萬餘,已經被陛下三次犒賞。


    甚至二人也在京師講武堂的教習名單之上。


    軍士急匆匆的跑到了雲台之上,氣喘籲籲的說道:“報!報!報!發現可疑之人。”


    “自稱是山外九州商賈,有信牌,勘合無誤,但是這些人所用銀兩,乃是獨石鎮官銀!”


    “獨石鎮官銀?”楊洪猛地站了起來,將那錠銀兩拿在手中。


    他稍微打量一下之後,立刻高聲說道:“立刻關閉所有關門,包括水門、玉關天塹,立刻抓拿此人!”


    錦衣衛的都指揮使盧忠,最近抓奸細,都快把頭撓禿了,現在突然就落到了楊洪的手中一條大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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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來全不費工夫。


    盧忠要把人拿齊全了,然後請陛下旨,這些個奸細,統統都要淩遲處死。


    刺王殺駕,自古就是滅九族的重罪。


    盧忠要的是辦案的速度,速度越快,震懾力就越足。


    同樣那些有心左右逢源的家夥,才會發自內心的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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