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鈺總是有一些奇思妙想,比如他就喜歡在王恭廠待著。


    興安也是有奇思妙想的,興安十分鄭重的端著一個盤子,上麵蓋著紅布。


    “陛下,臣囑咐兵仗局打造了三副牌子,還請陛下過目。”興安有些忐忑的說道。


    打完京師保衛戰了,那麽京營的指揮權,就應該收回了,看於謙的意思,也沒有一直把持的想法。


    那作為皇帝的內侍,他就要竭盡所能,讓陛下把軍權收回來,但是他作為大明皇帝的內侍,卻一直幫不上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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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鎮守太監雖然可以幫著大明皇帝看著邊軍,但是京營呢?


    興安也想為陛下分憂,但是分憂怎麽分呢?


    他也是絞盡腦汁了。


    “這是什麽?”朱祁鈺來了興趣,掀開了紅布,下麵三個檀木盒子,還有陣陣的木香,在環繞。


    朱祁鈺打開了三個盒子,嘖嘖稱奇。


    居然是類似於勳章之物,直徑約為三寸,圓形,金銀銅三色牌,正麵是兩條四爪金龍,環抱日月。


    背麵麵寫著:「日月不落,大明永輝。」


    在正中下麵寫著:功賞給牌。


    勳、勳、勳…勳章?


    這一句是於謙在陣前喊出口號,就像是老秦人喜歡喊大風、蘇聯人喜歡喊烏拉一樣,算是提振士氣的一種手段。


    興安頗為忐忑的說道:“這鎏金牌,乃是奇功牌,凡是戰陣之中挺聲先行,突入陣中斬將奪旗者,方可賞。”


    朱祁鈺拿起了鎏金牌,興安是個省錢的人,鎏金費不了多少錢。


    他看著這明晃晃的鎏金牌,越看越是喜歡,有些奇怪的問道:“你這牌既然呈上來了,那名單呢?司禮監認為京師之戰,誰能拿這奇功賞?”


    興安恭敬的拿出了一本奏疏說道:“錦衣衛緹騎一十三騎,陣中奪旗,當得此賞!”


    “京師總兵官武清侯石亨、都督同知範廣、廣寧伯劉安、京師副總兵孫鏜,彰義門外、德勝門外、西直門外,下馬陷陣殺敵,死不旋踵,當得此賞!”


    “宣府總兵昌平侯楊洪、大同總兵官郭登,安邊有方、馳援有力,逼退瓦剌大軍,瓦剌進犯之敵不得不退,也當得此賞!”


    朱祁鈺連連點頭,興安這份名單,的確有點大明皇帝近侍那味兒了,不該出現的字眼,一個沒有。


    朱祁鈺討厭的家夥一個都沒在上麵。


    “於老師父呢?”朱祁鈺忽然問道:“於老師父可是此戰總督軍務之人,怎麽可以漏掉於老師父呢。”


    興安猶豫了片刻說道:“這…陛下已經打算擢了他少保之尊貴,臣這小打小鬧的,不上台麵啊。”


    朱祁鈺搖頭說道:“你這個想法,相當危險啊。”


    興安是皇帝的內侍,他的效忠對象是大明皇帝,他要做的是讓大明皇帝籠絡軍心。


    “臣惶恐。”興安咂嘴,立刻明白了陛下的意思。


    陛下不希望君臣相隙的場麵在京師之戰後出現。


    “給於老師父也來一塊,不得厚此薄彼,若是打造困難,就把朕這塊給於老師父就是。”陣中奪旗的一十三騎,朱祁鈺也在其中。


    他自然也有奇功牌,但是皇帝帶功賞牌,總有點…勳宗那味兒了。


    亡國之君的味兒,太對了。


    不成自己還是不要帶了。


    興安趕忙俯首說道:“還沒造呢,這不是麵呈陛下,陛下定奪之後,再製牌便是。”


    “還沒造呀!好啊。”朱祁鈺拿著那塊鎏金牌,這不加個別針上去?


    他點頭說道:“去內承運庫取點黃金來,弄成純金的,鎏金的太寒磣人了。”


    “一共沒幾塊啊,這錢省的不是地方,換純淨的。”


    老財主突出一個財大氣粗,頒給功臣的功賞牌,怎麽可以寒酸呢?


    “額…臣領旨。”興安眨了眨眼,領命說道。


    “這銀牌又有什麽說法呢?”朱祁鈺拿起了另外一塊,這塊明顯就很重,顯然是純銀製作的。


    興安趕忙說道:“此乃頭功牌,生擒達賊或斬首一級者,皆與頭功牌,若是力戰而亡,臣以為也當得此賞。”


    “京營二十二萬軍,力戰而亡者約有三萬之眾,臣以為當得此賞。”


    “好!”朱祁鈺不住的點頭,興安這家夥,有點想法咧。


    興安指著第三塊牌子說道:“這銅牌則是齊力牌,雖無前功而被傷者、守戰有力者,與齊力牌。”


    “京師一些文官,比如金尚書俞尚書等人,就守在九門之上,也可得此賞。”


    朱祁鈺不住的點頭,自己的太監都幹點什麽,給皇帝查漏補缺。


    朱祁鎮的太監做點什麽,郭敬向瓦剌人走私鋼羽火器,出賣大明情報,專橫擅權。


    這就是差距啊……


    朱祁鈺看著麵前的奇功、頭功、齊力三牌,頗為猶豫了良久,才說道:“你這個很好,朕甚是欣慰。”


    “但是鷂兒嶺、雞鳴山、土木堡,我大明將士也是奮死而戰,這是不是可以給他們家人一塊頭功牌呢?”


    興安一聽立刻俯首說道:“陛下,不可。”


    他弄這三塊牌子,是為了讓陛下籠絡軍心,掌控京營,朱祁鎮越是不得人心,他興安的主子朱祁鈺的皇位就越加的穩固。


    土木堡是大明之痛!


    痛徹心扉!


    正因為它痛,所以朱祁鎮哪怕是回來,也隻是太上皇而已!


    土木堡的確是英靈,但是也沒有獎賞的理由。


    戰敗了就是戰敗了,是不能封賞的。


    “朕知道了,就按製打造吧。”朱祁鈺點頭,興安說的有道理,他自然采納其諫言。


    興安長長鬆了口氣說道:“臣領旨。”


    “幾時能做好?”朱祁鈺問到了工期,時間太久,效果就差了,最好不要留到過年。


    興安趕忙說道:“過年之前,都可以做好。”


    “好。”


    朱祁鈺對於授勳是極為看重的,他立刻親自到了兵仗局的工坊裏,對模型進行了一番修改,兩條龍盤旋,更加威武。


    四爪金龍是蟒,五爪金龍才是龍。


    朱祁鈺直接讓工匠改為了五爪金龍,在「功賞給牌」這四個字上,寫上了人人如龍四個字,才心滿意足的點了點頭。


    他作為大明皇帝,賜給京營的功賞牌,當然可以用五爪金龍。


    “興安,此為常例,若是以後有功之人,皆照此畫策授勳。”朱祁鈺對於興安的這個點子,非常滿意。


    這隻是單純的表彰,並沒有特權傍身。


    但是對於拚死力戰的軍卒而言,這代表了大明皇帝的首肯和大明皇帝的期許。


    這打造完了,不搞個盛大的授勳,那豈不是白白浪費這個功夫嗎?


    朱祁鈺每日都要到老營、東西兩門新營去操閱軍馬,朱棣當年叮囑朱高熾:你隻要不死!就得每日巡閱京營!


    軍隊是皇帝的脊梁骨啊。


    朱祁鎮可以不尊祖訓,那是他不孝,朱祁鈺不能,他這庶皇帝,如果連僅有的兵權都不抓緊,那是要出大事的。


    在王恭廠視察結束之後,他來到了京營。


    他端著手銃,瞄準了二十步外的靶子,瞄了許久,都未曾擊發。


    燧發火銃所需要的精鋼簧片,產量實在是太低了,直到現在依舊僅僅滿足了錦衣衛的手銃。


    他終於扣下了扳機,鉛子呼嘯的擊中了人形靶的胸膛。


    打手槍,完全是看感覺。


    瞄準這種事,在戰場上,是沒有那麽多時間去瞄準的。


    要是有時間瞄準的話,朱祁鎮此時已經死了。


    朱祁鈺放下了手銃,揮了揮手,將麵前的硝煙揮散去。


    “好!陛下真是百步穿楊,百發百中,當世人傑!”石亨立刻拍手稱讚。


    那拍馬屁的功夫,可比其他人直接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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