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所在呼吸的是什麽?充斥於我肺裏的是什麽?


    不不是空氣。


    是水。它們黏稠在我的上堵塞於我的脈絡間使我透不過氣來。


    我感覺仿佛是在水下行走。


    【第五話水下】


    “放下吧我會好好看的。不過我們的審稿時間比較長等有消息了我會通知你。”


    “謝謝。”


    這句話我已是第幾次聽到了?離開出版社的大門後李鳴這樣問著自己。現在時刻是2o12年的1o月自他接到那個惡作劇電話後又過去了三個月。這三個月來他夜以繼日廢寢忘食地寫作。每天除了吃飯和短暫的睡眠時間外幾乎沒有一秒鍾不俯身於寫字桌前。.為了使小說能早日出版李鳴刻意精簡了情節把總篇幅壓縮在5o萬字。走火入魔般的努力終於使得他的這部小說在短短五個月內以一種常人難以想象的度完稿了。比起斷斷續續地寫了整整五年的前一部小說這次的寫作進度簡直堪稱光。當然李鳴也為此付出了相應的代價。過度的勞累和腦力消耗一點一點腐蝕著他的生命現在的他頭已近乎全白了。後天白宛如是他們這個家族的宿命一般如期降臨在了他的身上。但李鳴並沒有為此憂心因為不論什麽事也無法撼動他小說完稿那一刻的喜悅。他相信證明自己的日子終於到了。他要讓小說出版讓那些曾嘲笑過他的人無地自容。


    近一個多星期李鳴帶著他小說的手稿跑了三家舊金山的出版社分別向其投稿。.然而事情遠沒有他想象的順利。當他興衝衝的拿著厚厚一疊稿紙遞到編輯麵前時三家出版社的編輯都以鐵石一般無表情的麵容回複了同樣的一句話:“放下吧我會好好看的。不過我們的審稿時間比較長等有消息了我會通知你。”隨後這些編輯們牙根沒瞟手稿一眼就將其壓在了如小山一般堆積於辦公桌上的待審小說的底部。這可能是出版業固定的一套通行工作程序對此李鳴無話可說。他隻好拿出最謙恭的態度跟編輯說了許多好話但求編輯能稍微重視他的小說。當編輯聽飽了奉承和諂媚後便也會回以相應的“禮貌”說:“請放心是金子就一定會光的。我們不會錯過任何一部優秀的作品。你回家等消息吧。”這樣一番公式化的寒暄過後李鳴便被請出了出版社回到喧囂的大街上。.


    能放下心來麽?李鳴抬頭看著高聳入雲的出版大廈心中一片茫然。他並非對自己的小說沒有信心而是對編輯那一副副充滿官腔的嘴臉感到很不踏實。此時他也隻好自我催眠的對自己說一句:“萬事開頭難。我隻要經受住時間的考驗就一定會成功的。”然而時間真的是一個魔鬼。它讓人煎熬叫人痛苦像淩遲之刑一樣逐漸剝奪人心中的每一寸希望。李鳴回家之後等了整整一個月三家出版社全都杳無音訊。沒有電話聯絡也沒有書信往來當然更沒有登門拜訪。即使李鳴主動打電話過去詢問所能聽到的也都是同樣的答複:“我們還在審稿請耐心等待。”李鳴感覺他正陷入了一場漫長的持久戰。他害怕再過幾個月後出版社會忘記他的這當子事;他更害怕隨著時間的流逝連他自己都會遺忘他曾抱過的希望。.


    時間最後還是給了李鳴一個答案。某一天他在查看家門口的郵箱時現了一個信封是三家出版社的其中一家寄來的。裏麵裝有他厚厚的原稿和一封退稿信。信上以電腦打印出來的字體寫著:“歡迎您的來稿感謝您對本社的支持。我方已閱讀過您的稿件文筆優美、立意新穎、思想深刻寫得非常不錯。但可惜您的稿件並不符合我社的出版要求不適合在本社出版。我方對此感到萬分抱歉歡迎您繼續為本社投稿。謝謝。”看到這些文字後李鳴倒抽了一口冷氣隨後如麵部般地苦笑起來。這是一封多麽矛盾的信件啊:既然已經全方麵肯定了作品的價值卻又說不符合出版要求!連三歲小孩也看得出來這樣的信件和群短信沒有兩樣寫滿了客套話然後“點擊送鍵”。.不難想象這家出版社寄出的每一封退稿信上所寫的肯定都是一模一樣的內容。


    李鳴翻開出版社寄回的原始稿件繼而又現了一個更加令他哭笑不得的事實――這部小說編輯根本就沒有看過!李鳴在投稿之前曾留了一個心眼他把稿件其中的幾頁頁角折在了一起。如果編輯確實有認真看過他的投稿肯定得把這些“連頁”展開。而現在疊在一起的這幾頁竟原封不動的呈現在李鳴眼前。小說送出去時什麽樣寄回來時還是什麽樣連狀態都沒有改變過。李鳴感到他的心髒正在一片一片碎裂開來。他知道在出版界有著這樣一個潛規則:一個作者出名之前編輯理都不會理看不看他的作品全憑一時心情和興趣;一個作者成名之後編輯又會如野狗爭食般一湧而上。.李鳴現在正是跌入了這個矛盾的螺旋成為了體製的犧牲品。


    如何讓編輯看我的小說呢?這和小說內容精彩與否無關而隻取決於兩個條件:金錢抑或足以打通門路的關係。要麽給編輯送錢送禮要麽就得在出版界認識熟人二者必須擇其一。如果隻單純的希冀有人慧眼識英雄那無異於在拉斯維加斯的豪賭。若沒有常的運氣就隻能在遙遙無期的等待中老死。這樣想來美國的出版業和中國的出版業有什麽不同?資本主義和社會主義又有什麽分別?好痛。。。真的好痛。我的心仿佛正浸泡在汙水中被細菌一口一口啃噬。它們侵入了我的呼吸係統侵入了我的肺吐出一個又一個氣泡。我感到無窮的壓力好像被什麽粘滯住血管好像被什麽淤塞住整個身體都好重好重。.。。我感覺自己仿佛正在水下行走。無論選擇哪一條路我也始終停留在水下永遠無法探出頭去觸及水上的世界。


    舊金山?某醫院――


    “你果然在這裏啊。”“啊黃小姐。”剛從病房裏出來的來棲光在走道裏迎麵碰上了黃芳。“打你電話你不接我就知道你一定是在禁止使用手機的醫院裏了。怎麽樣施洛斯小姐的情況如何?”黃芳問。“還是一樣沒有恢複意識眼睛也從沒睜開過。醫生說她的情況已近乎植物人了要醒過來不是那麽簡單的事還需要長期的治療。嘛不說這些了黃小姐你找我有什麽事?”說話間光的臉上一直帶著一抹淒然的苦笑。.“其實。。。是關於李先生的。”“李鳴?”“恩。最近他的小說已經寫完了也跑了不少出版社。可始終沒人願意幫他出版。李先生近來一直心緒不佳每天都要抽兩包煙以上。我怕這樣下去他的身體會垮。”“恩。。。那我們一起去開導開導他吧。我相信不能出版隻是暫時的他的小說我也看過一些各方麵都沒有問題甚至比市麵上一些暢銷書寫得更好。沒得到出版社的重視是不是因為沒在金錢和門路上打通?”黃芳無奈地搖搖頭說:“李先生以前就總把‘真才實學’掛在嘴邊他向來不喜歡那些偏門。不過根本的問題並不是這個。我想即使李先生的小說被某個編輯看了並大加賞識可能也還是出版不了。”“哦?這是為什麽?”光不解地問。


    “那小說的內容你是知道的它幾乎可稱作是李先生的自傳了。.關於愛神關於落人隊關於丘比菲城的遊戲。。。很多美國政府所不願公開的事李先生都寫進了小說裏。如果這部小說能夠出版那它肯定將在社會上引起高度關注但問題是美國政府可能會動用公權力禁止它的出版。我曾和托姆談過這件事雖然托姆向我表示了同情和理解但他也非常明確的告訴了我:美國不可能允許這部小說出版的。”“也就是說。。。李鳴的小說之所以不能出版不是它本身的問題也不出版業體製的問題其結症所在是。。。政府方麵的幹預?”“恩就是這樣。無論李先生采取什麽措施這部小說的命運都已是注定的了。”說著說著黃芳慚愧地低下了頭她為幫不上李鳴的忙感到難受。“竟然會有這種事。.。。李鳴知道麽?”“不我還沒有和他說。我不忍心看到李先生受傷的樣子。”“可是這樣下去也不行。我們必須把真相告訴李鳴否則對他的傷害會更大。現在我們是唯一能幫助他的人了。”


    二人坐在走道的椅子上又說了很多。他們認識到這件事根本就沒有一個妥善的解決方案因為任何一種方案都無疑會給李鳴的心理帶來巨大的打擊。而現在的李鳴已經承受不起這樣的打擊了。如今他們所能做的唯有以相對柔和的方式把真相告訴李鳴然後盡最大努力去安慰他了。


    人力在強大的體製麵前是無比渺小的。我們總像追夢的少年一樣心懷天真的希望認為隻要努力過、付出過就會得到相應的回報。但是我們不知道這個世界根本就不是一個等價交換的世界。夢想隻是虛浮於現實之上的泡沫它們永遠無法聯係無法等同。


    這邊人們陷入了絕望的泥沼中;而另一邊暗潮也開始湧動。


    以色列?中東軍事法庭?看守所――


    “喂有人來找你了!”一個獄卒沒好氣地大聲叫道。“又是美國狗或猶太狗給我指派的律師麽?”陰暗的牢房裏傳來一個男人的喃喃自語。“準備動身去會客室吧這個律師是你最後的機會了。”獄卒打開牢門又用鑰匙打開將犯人和牆壁連接在一起的鎖鏈。犯人的胳膊被拉著勉強站了起來。二人離開牢房朝光照相對較強的過道走去犯人的容貌也逐漸清晰起來:他是一個身著黑白條紋型囚服的年輕人他的臉上、身上滿布著大小不一的傷痕有的較舊已經結痂有的較新仍被汙血所覆蓋。他十隻手指上的指甲被全部剝去暗紅色的肉毫無憑依的暴露在空氣中。他左腿的膝蓋被人削去了一半血肉模糊下隱約可見那形狀不太正常的骨頭。這個犯人的名字是――諾伊諾斯。


    “不會說的。。。無論怎樣花言巧語的律師我也不會告訴他的。。。”一路走向前神智不甚清醒的諾伊諾斯小聲碎念著“那些核彈是我們愛神僅存的籌碼。任何人也別想覬覦。”


    {六}{九}{中}{文}{地}{址}:{}..{}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勝負遊戲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光興28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光興28並收藏勝負遊戲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