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拉多納手下的一艘機甲母艦、三艘戰列艦行駛到近海處，逐漸減慢了速度，同時向右側轉舵，排成一字陣型，將側舷對準了海岸。
沉寂了片刻，首先在機甲母艦上爆發出一團藍色的電弧，接著，刺耳的聲音撕裂了夜晚呼嘯的海風，星光和火光的照耀下，如同蝗蟲般密集的黑點向著海岸飛來。
唐納已經從機甲上跳了下來，和跑到他身邊的布蘭妮一起仰頭看著從未見過的場景。
“這是什麽？”女孩問道。
“電磁密集弩陣。使用電力形成磁場，把無數箭矢或者巨大的金屬球高速拋出來。殺傷力――你自己看吧。”
箭矢飛行的速度極快，幾乎在破空聲到達人們耳朵的同時，成千上萬支箭矢就沿著四十五度的切線落下。
機甲母艦側舷弩陣的一次發射，就射出了一萬一千支箭矢，覆蓋了一百平方米的麵積。高水平的火控係統控製下，這些箭矢均勻的分布，凡在攻擊範圍內的車輛無一幸免。
駕駛懸浮機車的維京強盜沒有任何防護，箭矢從他們的頭頂、肩頭落下，無一例外的從另一側鑽出，落到地麵上依然可以**大半個箭身。
即便是駕駛著懸浮皮卡車，加固的鋼板也像是紙糊的一樣脆弱，全金屬製成的箭矢高速旋轉著，有著不遜於槍彈的速度和威力。穿透車身的聲音不絕於耳，讓人覺得牙齒都酸了，不停閃動的金屬燃燒得火花，宣告一輛又一輛懸浮車的覆滅。
而那些落空的箭矢，則深深鑽入了地下，除了地麵上留下的小孔，沒有任何痕跡。
這隻是開始，第一炮結束後，通過一千支帶有傳感器的箭矢，修正數據迅速傳回到機甲母艦當中，和整個艦隊的火控係統數據共享。
十秒鍾之後，四條戰艦的側舷同時爆發出藍色的電弧。這一次，密集的箭矢遮擋住了天上的星光，如同夏日午後的陰雲，在刹那間落到了維京海盜們的頭頂。
有一片象征著殺戮和死亡的箭矢之雲恰好從火蓮花營地的上空掠過，宛若海浪呼嘯般的聲音充滿威壓得摩擦著人們的頭皮，布蘭妮忍不住撲到了唐納的懷中。
若是他們計算錯誤，這些箭矢落下來……唐納屹立不動，輕輕拍拍女孩的背：“不用怕，沒事的。”
尼古拉斯的聲音從唐納身上的通訊器處傳來：“確實，布蘭妮妹妹，你不用擔心。根據計算，你的唐納哥哥臉皮之厚，這些箭矢是穿不透的。你在他的保護下非常安全。”
布蘭妮嗔道：“尼古拉斯哥哥，你臉皮才最厚呢。”
唐納再次拍拍她的後背：“尼古拉斯，結果出來了？”
“對，經過計算，同樣的距離、穿透力、速度，我們的輕裝機甲憑借外殼也可以抵擋住一次齊射。不過，由於覆蓋率太高，部分外露的關節可能會受傷，基本上戰鬥力會下降到零。”
“重裝機甲呢？”
“單層護甲就可以形成有效的保護。所有的盾牌都可以把類似攻擊格擋下來。”
得到這樣的回答，唐納終於鬆了口氣。
看到電磁密集弩陣的第一次攻擊，唐納就擔心起來――若是他的部隊遇到同樣的狀況，能不能夠生還？
雖然說在一些外**情的通報當中，也可以看到保密性不是特別強的軍械介紹，但是，隻有親眼見到它們的威力，才會直觀的感覺到對自己產生的威脅。
他放鬆的還是早了一點點，因為尼古拉斯停頓了一下之後，接著說道：“但是，電磁密集弩陣的箭矢，一共有十六種型號，至少有四種可以對機甲造成威脅。其中的槍弩可以在一千米外貫穿重裝機甲的雙層護甲，鏈球彈可以在五百米射程之內，將三十米範圍所有機甲切割成兩段，還有重型球彈，一發就重達一噸……”“你閉嘴，再說下去我就讓你遊泳到英格爾！”
“為什麽我們的軍隊不裝備這種武器呢？”看到唐納臉色陰沉下來，布蘭妮扯扯他的衣袖，輕聲問道。
唐納歎口氣：“在朱庇特大神降下神諭，禁止軍隊使用火藥動力、爆炸類武器之後，電磁武器就成為遠程攻擊最佳的選擇。可是，這種武器的體積極其龐大，消耗的能量又太多。最小的型號，也要拆開後使用五輛機甲運輸車才能夠運輸。而方才那種程度的攻擊，一次發射就相當於我們火蓮花步兵師所有機甲滿載所需的能量。除非是在海上航行的艦船，陸地上無法使用這樣的武器。”
也不管唐納正在給布蘭妮啟蒙，尼古拉斯興奮的叫了起來：“海戰機甲！唐納，你趕快來指揮車，維京人的機甲部隊靠近海邊，已經進入了夜視監控的攝像距離！”
聽到“海戰機甲”這幾個字，唐納的心頭也是一陣火熱，拉著布蘭妮向指揮車跑去。
對於任何一個駕駛機甲、喜愛機甲的士兵來說，看到新鮮的武器裝備尚且會如癡如醉，何況是海戰機甲這種他們從未見過的新型機甲？
更何況，建立一支海戰機甲部隊，征服廣闊的海洋，擴充王國的疆域，這個“深藍夢想”並不是隻有奧匈利亞王國的皇室才有。
比如說唐納，“雪原反擊”這種戰役，並不是每天都有的。事實上，從南方集團軍的參戰數據來看，法蘭斯殖民軍登陸亞平寧格半島是601年，雙方的大規模作戰是在602年秋天。奧匈利亞王**隊在那次戰役中一敗塗地，割讓了三分之二的領土，直到606年的元月份，才發動“雪原反擊”。
那麽，唐納要想再找到迅速提升軍銜、軍職甚至爵位的機會，就隻能等到下一次大規模戰役。
否則，他隻有等著五年一次的晉升機會，和南方集團軍數百名中校級軍官一起，角逐僅有的幾個上校空缺。
戰爭，原本就是軍官們升職的大好時機。不過在大陸之上，已經難得有大規模的衝突，這樣的機會實在是渺茫。
東方邊境上，和拜占庭斯王國接壤的東方集團軍，已經三十年沒有經曆過戰爭了。
但是，如果“深藍夢想”得以實現，王國勢必要進行大規模的擴張戰爭，迎來一個屬於軍人們的黃金時代。
除此之外，唐納精心研究各種陸戰機甲十來年，同等裝備的情況下，可以說任何騎士都不是他的對手。然而，海戰機甲的資料，即便在皇家機甲學院當中也隻是有些泛泛的粗淺介紹，今天可以見識到真正的海戰機甲如何作戰，對他來說簡直是天賜良機，怎麽舍得放過？
進入到指揮車當中，伊莎貝爾和尼古拉斯正在大屏幕前指指點點地說著什麽，看到唐納來了，伊莎貝爾什麽也沒有說，低著頭讓開了位置。
唐納沒有理會伊莎貝爾，他踏進指揮車的瞬間，目光就被屏幕上的景象吸引了過去。
黑暗的海灘之上，無數顆星星一樣的燈光此起彼伏的明滅閃爍著，每一盞星光就代表著一架機甲。
光點不停高速運動著，在屏幕上拖出蜿蜒的光條，不時有箭矢破空的聲音通過監視係統的拾音裝置傳送過來。
“能不能把圖像拉進，固定到哪架機甲上麵？”唐納問尼古拉斯。
“難度有些大，除了鏡頭的跟隨會有些滯後之外，圖像的清晰度也很一般。”
“試試看。”
鏡頭迅速拉進，最後定格在一架機甲上。
“這架機甲一共裝備了六盞探照燈，而普通的機甲隻有四盞。我們懷疑，這是一架指揮官的機甲，多出來的兩盞燈是進行指揮用的。”尼古拉斯解釋。
“不是有內部頻道嗎？為什麽還用燈光指揮？”唐納問道。
“海上的情況和陸地不同，有時候一個浪打過來，隊形就會渙散。內部頻道的電波受海水和雲層影響，反而不如監視器可靠。”
唐納點點頭，認真的觀察這架機甲的動作。
確實如尼古拉斯所說，因為距離遙遠，又是晚上，圖像並不是很清晰。但是借助著武器爆發的閃光、海麵反射的火光和星光，唐納還是能勉強辨認出它的動作。
首先唐納可以確定，這架海戰機甲的速度極快。屏幕右上角有係統估算出來的數據，在機甲加速到極限的時候，跳出了一百八十公裏的時速，唐納覺得有點誇張，但是時速一百六十公裏以上還是沒有問題的。
其次，這架機甲的戰術動作做的非常連貫。屏幕上顯示的戰術動作名稱，是用陸戰機甲的戰術動作套用的，未必準確。可是，唐納已經發現了一些隻有教科書上才存在的戰術動作，在這架海戰機甲上頻頻出現。
比如蛇形加速和八字轉向回環。這架海戰機甲連續幾次把兩個戰術動作連接起來使用。然而唐納清楚，蛇形加速本身就包含著四次平移轉向和兩次瞬間提速、兩次瞬間減速，做出這個動作的時候，人體在機甲內承受的負荷達已經到了極限。這個時候，加上八字轉向回環，別說駕駛師，就是機甲的關節也無法承受。
即便是輕裝機甲駕駛技術堪稱奧匈利亞第一的唐納，也隻能保證自己的身體可以忍受兩個動作帶來的痛苦，至於機甲是不是會在戰術動作中毀壞，一樣無法預知。
然而這架機甲不但輕鬆的做了出來，還連續做了幾次。
蛇形加速是為了躲避對手的進攻，戰術動作結束的時候，也就是海戰機甲鎖定敵人的位置，發射遠程攻擊武器的時候。而緊接著的八字轉向回環，則是為了脫離戰鬥，在下一件武器從轉換倉中轉換出來的不應時段保護好自身安全，同時給友軍機甲讓開最佳的攻擊地點。
他們是怎麽把這麽高難度的戰術動作，像是吃飯般自然而流暢的做出的？唐納讓尼古拉斯把鏡頭拉遠一點，果然，不隻這架指揮官駕駛的機甲，跟在他身後的海戰機甲們嫻熟的使用同樣的進攻模式，一波接一波的對著海岸上的維京海盜發動攻擊。
突然間，唐納想到了什麽：“尼古拉斯，他們的機甲全高是多少？”
“海麵以下的部分無法測量，浮在海麵上的部分，大約八米左右。”看樣子尼古拉斯也關心同樣的問題，已經作了測量，唐納剛剛問他，就順口答了出來。
“比我們的陸戰機甲矮至少百分之二十，不知道他們是如何保證沉重的機甲浮在海麵上，還能做出這種超水平戰術動作的。”唐納自言自語道。
“唐納大人，要是看看模糊的戰場監控，就可以知道海戰機甲的秘密，我們的深藍夢想早就實現了。”看到唐納低頭，一本正經的思考這個問題，尼古拉斯忍不住開口打擊他。
輕輕歎了口氣，唐納無奈的說道：“反正到了船上，一定有機會看到海戰機甲，那個時候再研究吧。”
在馬拉多納的艦隊使用艦載電磁密集弩陣發動了覆蓋式攻擊之後，僥幸逃過的維京強盜本來就寥寥無幾，他的機甲部隊隻用了十幾分鍾，就把殘餘的強盜殺傷殆盡。除了個別命大逃跑又快的強盜，上千人組成的強盜隊伍都化作了海灘上的死屍和煙塵。
在一艘交通艇從機甲母艦上緩緩駛向港口的時候，唐納敏銳的發現，自始至終港口的武裝力量都沒有進行還擊。
布魯斯和安博爾德從鳳輦的方向匆匆趕來，邀請唐納一起迎接馬拉多納。
“不管怎麽說，他的艦隊在最後時刻參戰了。我們應當有起碼的尊敬。”布魯斯這樣解釋。
唐納不滿的說道：“這隻老狐狸，要不是看到我的機甲已經啟動，維京強盜很難占到便宜，肯定不會派艦隊參戰。我敢保證，他一定在海上看了好久，直到我們占據上風才出手的。”
“那又怎麽樣？這裏畢竟是他的地盤，我們去英格爾，還要靠他運送呢。”安博爾德似乎也不開心，悶悶不樂的說道。
“他的地盤上出現這種惡**件，難道他不應該有所表示嗎？”
布魯斯笑道：“也許他早就得到了消息，故意看看我們的輕裝機甲部隊到底有什麽樣的實力，也想向我們展現一下他手下的素質。”
“其實，幾乎每次和維京王**隊的合作，都會有類似事件的發生。”安博爾德補充道。
唐納頓時大怒：既然知道每次都有這種不愉快地事情，為什麽不提前告訴自己？要不是自己懂得讓機甲加快預熱的辦法，說不定就要損失一些士兵和裝備了。
何況，那種提前結束機甲準備工作的辦法，對於機甲的損害是很嚴重的，唐納估計，至少有二十個以上的關節需要整修了。
瞪了若無其事的布魯斯和安博爾德一眼，看到馬拉多納那艘塗著紅色十字以及紅色獅頭像標誌的交通艇靠到了港口上，那個矮胖的身影也第一個跳下船，唐納隻能把罵人的話咽了回去。
“真是非常抱歉，讓你們受驚了。”遠遠的，胖子就伸出了雙手，“沒有想到這些暴民竟然如此猖狂，驚擾了公主殿下的大駕。”
布魯斯微笑道：“沒關係。有唐納先生在，區區強盜，來多少人也不過是螳臂擋車，不足為懼。”
其實，從兩邊接近的時候開始，馬拉多納就一直偷眼看唐納。
這次充當公主護衛的，是在雪原反擊戰役當中大顯身手的火蓮花輕裝機甲部隊，這一點瞞不過胖子。不過，他也沒有想到，身為火蓮花步兵師師長，被各國陸軍私下稱為“陸戰之狼”的唐納親自帶隊來到了阿姆斯特朗。
若早一點知道，以唐納男爵的身份，出席昨天的歡迎儀式也是綽綽有餘的。
從看到唐納使用迅若雷霆的鎖鏈，一舉扭轉戰局開始，馬拉多納就猜出了他的身份。此刻看到一個和傳聞中同樣年輕英俊的軍官和布魯斯、安博爾德聯袂而來，自然知道是誰到了。
不過，出於禮貌，還是等布魯斯介紹了唐納，馬拉多納才裝出一副恍然大悟加上如雷貫耳的表情，震驚的說道：“原來是唐納閣下，你的名聲就像是海上的季風，已經席卷了所有海洋國度。今天能夠見到你，真是本元帥的幸運。”
唐納最厭惡這些貴族之間的虛偽，卻也不得不強裝笑臉：“哪裏，馬拉多納元帥才是海上英雄。我隻是一個小小的中校，不值得您這樣推崇。”
“軍銜也好，爵位也罷，不過是一些虛幻的東西。真正可以留在我們心裏永存的，卻是那些精彩的戰鬥。留在曆史和騎士小說中的，有幾個皇帝和大貴族？”馬拉多納肥臉上油光鋥亮，似乎在港口燈光的照射下，能夠反射出別人的影子。然而，他這幾句話卻讓唐納提高了警惕。
不僅僅是馬拉多納超人一籌的見識。一般來說，年輕人是無法超脫功名利祿的，虛名也好，爵位軍銜也罷，都是世人追求的目標。而馬拉多納以不到五十歲的年齡，能夠悟出這樣的道理，比唐納他們顯得超脫很多。
而用這樣的話來恭維唐納，更是恰如其分，讓人不得不心中得意。
隻是，看到那一瞬間安博爾德突然陰沉下來的表情，唐納就心中一沉。
馬拉多納沒有按什麽好心，他的話，無疑是在刺激曾經的南方集團軍的英雄，曾經紅極一時的布魯斯。
仔細想想，這半年多以來，唐納的名氣壓過了包括布魯斯在內的整個南方集團軍所有軍官、貴族，風頭之勁，一時無兩。在他回國擔任風紀司南方局局長之後，就是布魯斯看到他，也要矮上半截。也許唐納在無意當中早給自己豎起了無數強敵，自己還不知道吧。
馬拉多納一臉誠懇，顯然沒有理會唐納心中轉過的無數念頭，眼中的崇拜不像是裝出來的。
唐納惟有心中苦笑，昨天這個老奸巨猾的元帥和布魯斯會晤的時候，也沒有見他這麽客氣啊。眼看幾個人之間就要冷場，安博爾德突然陰陰的說了一句：“要是在貴國，唐納這樣的少年英豪早就成了將軍吧？”
“豈止將軍！外界多有誤傳，以為鄙**功爵位隻以金錢購買，其實偏聽偏信了。鄙國哈羅德皇帝陛下最器重驍勇善戰的強者，同樣，鄙**隊最尊重在戰鬥中保護同伴的品質。唐納先生如果在鄙國，即使是不名一文的窮光蛋，隻要他振臂一呼，也能聚集隻有元帥才能夠擁有的艦隊。”
馬拉多納的態度越誠懇，唐納的表情就越不自然，他實在後悔，不應該和布魯斯兩人一起來見這個可恨的元帥。
他等於告訴人們，隻要唐納肯來維京王國，哪怕赤手空拳著過來，也可以當上一個元帥。
這一次，連布魯斯的臉色也發生了微微的變化。
幾個人便愣在了那裏，任憑清理戰場的呼喊聲在耳邊掠過，誰也不說話了。
馬拉多納臉色轉了幾轉，仿佛想到了什麽一般：“啊，真是抱歉，看我在胡說什麽啊。請幾位閣下諒解，我們海上的人，性格都比較直爽，一般想到什麽說什麽。唐納先生機甲格鬥天下無雙，自然前途無量，怎麽會稀罕我們窮鄉僻壤的一個破艦隊？對我的冒犯之處，請三位先生多多原諒。”
說著話，馬拉多納辛辛苦苦的彎下肥碩的腰肢。唐納看著他伴隨著動作總要顫上幾顫的臉，有種在上麵砸一拳的衝動。
兩日後，一支龐大的艦隊從阿姆斯特朗海港啟程，開赴一望無際的大海。
據馬拉多納自己說，為了避免再遇到前兩天被不知名勢力偷襲的情況，這一次他糾集了下屬“紅魔”艦隊的所有戰艦，確保公主殿下的安全。
不管他說的是不是實話，當看到整支艦隊停泊在近海處的壯觀景象時，從陸地上遠程而來的客人們都驚呆了。
三艘機甲母艦，每條長一千五百米，高達四百米，能夠容納一個團隊的海戰機甲。六艘戰列艦，艦首主炮是超大口徑的電磁弩炮，可以發射重達兩噸的金屬彈丸，以接近音速的速度擊中三公裏內的任何目標。十二艘巡航艦，八艘驅逐艦，二十六艘護衛艦，以機甲母艦為中心，眾星捧月一般環衛著，在湛藍的海麵上綻開了金屬的巨大花環。
除此之外，當整個艦隊在響徹雲霄的汽笛聲中時，四艘黝黑的潛水艇如同怪獸般在艦隊前方浮上水麵，海水在他們的上方翻滾著分開，露出一排釋放機甲的艙口。
看到這樣的艦隊，想想他們曾經表現出來的強大火力，即便是見多識廣的布魯斯也不由麵如土色。
這隻是維京王國諸多海盜艦隊當中的一支，奧匈利亞王國要想實現“深藍夢想”，從無到有建立起稱霸海上的海軍，成為一個海洋大國，需要走的路還很長。
應該說，他們缺乏的，不僅僅是海戰機甲而已。
剛剛，布魯斯和唐納便接到了馬拉多納的邀請。他們應邀來到紅魔艦隊旗艦，機甲母艦“紅頭發”號的艦橋指揮室，發現那裏空無一人。
“布魯斯大人，唐納大人，元帥大人吩咐，請你們稍候片刻，他處理一些事情，馬上就來。”一個年輕的海盜端過來兩杯咖啡，畢恭畢敬的說完，便悄然退下了。
看著杯中肮髒的如同泥水的咖啡，嗅著焦糊難聞的氣味，布魯斯固然皺起眉毛，唐納也早喝慣伊莎貝爾衝泡的咖啡，一口沒喝便把咖啡放到了案幾上。
環顧了一下麵積巨大的指揮室，四麵牆壁上都是各種屏幕，沿牆排列著他們不認識的儀器設備，最引人注意的，是正麵牆上那麵足有五平方米大小的顯示屏幕。
此刻，屏幕上顯示的是“紅頭發”號艦首的情景。龐大的戰艦壓開蕩漾的海麵，前方有著幾千幾萬個漩渦，陽光照耀下，每一個漩渦都泛著魚鱗般的金光。偶爾有一隻海鷗舒展開頎長的雙翼，在戰艦上空滑翔而過。
唐納和布魯斯注視著這迷人的場景，良久之後，不約而同地發出了一聲歎息，隨即相視一笑。
他們同時想到了奧匈利亞王國從皇帝到普通軍官心中最大的那個夢想。在陸地上的時候，他們為日常的戰鬥、訓練所累，還沒有覺出什麽。如今到了大海之上，距離那個夢想觸手可及的時候，那種強烈的願望便充斥著兩位年輕人的心胸。
不過，兩人的對視隻持續了一秒鍾。唐納忽然想到了布魯斯和風紀司糾察三處處長維亞迪先生之間的那些事情，頓時打了一個寒噤，連忙把視線轉移到了大屏幕上。費了好大心思，才把自己渾身上下的雞皮疙瘩平息了下來。
隨著腳步聲響，馬拉多納擠進門來，口中說著：“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了。”不過，看他凝重的表情，仿佛有什麽心事，一點道歉的意味也沒有。
布魯斯問道：“元帥請我們過來，有什麽事情嗎？”
馬拉多納歎了一口氣：“說出來不怕你們笑話。叫兩位來，本來是想給你們演示一下我的艦隊編隊作戰的情形，希望你們回國之後，在報告上多多美言幾句。”
唐納不解的問道：“為什麽？”
“因為我國有人要搶我的生意。”說著話，馬拉多納在一個操作台上按動了幾個按鍵，上方的小屏幕上出現了一個人的影像。
那人五十來歲年紀，身材保持的很好，像根釘子一樣筆直的站著。軍服是維京王國海軍的樣式，卻不像馬拉多納的士兵那樣是蔚藍色，而是黑色的。他長著一張削瘦的臉龐，與臉型不相稱的大鼻子高高挺起，在前麵勾了起來。黑色的頭發從軍帽下亂七八糟的探出來，像是很久沒有修剪過的花壇。
最突出的特征，是他隻有一隻眼睛，右眼上戴著眼罩，一道刀疤從上往下貫穿著，從額頭一直到了他的下巴。
看到他濃密的黑色胡須，布魯斯脫口而出：“黑胡子基德元帥。”
“沒錯，就是他。這個老不死的一直和我有矛盾，我的艦隊叫做紅魔，他就叫黑鬼；我的旗艦叫做紅頭發，他的旗艦就叫做黑胡子。我耗盡財力建造了四艘機甲母艦、六艘潛水艇，他就造了六艘機甲母艦四艘潛水艇。其他的小事就不用說了，早晚有一天，我要把他幹掉，親手刮了他的胡子！”
馬拉多納咬牙切齒，唐納卻心中暗暗奇怪：“給艦隊、旗艦起類似的名字都算是大事，那麽他們發生衝突的小事還能是什麽呢？”
他把心中的疑問委婉的問了一下，馬拉多納不耐煩地說：“其他還好說，也就是撞翻我的護衛艦，在我的航線上扔水雷什麽的。”
唐納哭笑不得――到底在馬拉多納的心裏，什麽算是大事，什麽算是小事啊？
布魯斯卻沒有關心這些，他問道：“你說他要和你競爭，難道說他也要把港口租借給我國使用？”
馬拉多納憤憤地點點頭，看了一眼唐納和布魯斯紋絲未動的咖啡，衝著門外喊：“兔崽子們，給老子拿咖啡過來！要濃的，多加糖。”
話音剛落，門外腳步聲紛紛雜雜的響起，三個士兵各端著一杯咖啡衝了過來。馬拉多納從第一個跑進門的士兵手裏接過咖啡，扔給他一個金幣：“小夥子不錯，下次繼續加油。你們兩個，咖啡放下，自己去二副那裏報到，禁閉兩天。”
三個士兵一起立正敬禮，獲獎的欣喜若狂，被罰的兩人頓時改顏變色，眼看就要哭了。
這一幕讓兩位客人目瞪口呆，馬拉多納衝他們笑道：“不好意思，我這個人對於軍紀要求比較嚴格，賞罰分明。不然，怎麽能建立一支強大的艦隊？”
唐納和布魯斯除了連連點頭稱是，還能說什麽？
用手指在咖啡杯裏攪拌了一下，馬拉多納一口便喝幹了：“咱們繼續說。你們都知道，十年前，我剛剛進入阿姆斯特朗的時候，法蘭斯那幫兔崽子還不服氣，經常派人跑過來搗亂。我的那些孩子，在水上玩玩，誰也不怕，到了陸地上，還不如種地的農民。沒辦法，我隻好給貴國皇帝寫信，和他商量，請他派點陸戰機甲來幫忙。”
原來是這樣！唐納恍然大悟。記得在皇家機甲學院上學的時候，他曾經在學校的機甲倉庫當中看到過一些廢棄的機甲。這些機甲比基礎機甲還要簡陋，很多儀器都使用了老的型號，或者進行了大幅度的簡化。
那時候，老師讓他們接觸這些機甲，是傳授被具有腐蝕性的水份侵入後如何修理維護的知識。當時唐納還奇怪，這些機甲明明已經廢棄了幾十年，既沒有任何軍方的標誌，也沒有參加過亞平寧格的戰鬥，為什麽會被海水侵蝕毀壞。直到今天才知道，原來這是派來支援紅頭發的機甲。
馬拉多納伸出舌頭，嘖嘖有聲的舔著杯子底部沒有融化的砂糖，然後繼續講述：“你們的皇帝老頭是個好人，不但派了些誌願參戰的騎士，還答應每年給我大把大把的金幣。讓我做的很簡單，就是等你們有人想去英格爾的時候，讓我捎一段路。”
布魯斯沉穩的說道：“馬拉多納先生是我們奧匈利亞王國的朋友，這一點我們深感榮幸。不過你好象還沒有說清楚，基德元帥到底想做什麽。”
“那個老不死的，他說他不要錢，讓你們白用船！我打聽清楚了，這次在我的港口偷襲你們的，雖然不是他的直屬艦隊，卻是他掏錢雇傭的強盜。他本來想讓公主殿下產生一些不好的念頭，比如說我沒有能力保護她。幸好，我的艦隊及時趕到……”眼珠一轉，馬拉多納拍拍唐納的肩膀：“幸好唐納先生大顯身手，才讓他的陰謀破產。”
馬拉多納的手掌又肥又厚，每根手指都有胡蘿卜那麽粗。看著他順手在自己肩膀上擦掉手掌上的汗漬，唐納一陣惡心，決定回去之後馬上讓赫本幫自己把衣服洗了。
布魯斯微笑道：“馬拉多納先生請放心，你是我國的好朋友，這麽多年愉快的合作，並不完全是為了金錢的因素。我們之間的友情才是最重要的。我和唐納先生回國之後，會把你的盛情轉告給皇帝陛下，相信陛下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複。”
馬拉多納的臉上笑開了花：“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船上這幾天，有什麽需要的盡管開口，除了女人，我們應有盡有。噢，我差點忘記了，唐納先生的手下有的是美女，我們維京女人都是些粗俗的農婦，兩位先生是不會看在眼裏了。”
唐納覺得渾身無力，和這個死胖子說話，他總有種無法應對無話可說的感覺。
心滿意足的元帥端起第二杯咖啡：“我們隻有晚上才許喝酒，到時候給你們準備一些特色菜，讓你們嚐鮮。現在，我就用咖啡向你們表示謝意。”說完咕咚咕咚的灌了下去。
讓唐納更加無力的事情發生了，馬拉多納剛剛把咖啡喝了一半，突然又吐回到杯子裏：“我差點忘記了！我本來請你們來是談這些事情的，可是方才我剛剛得到一個情報，比這件事情還要重要的多！”
這個時候，唐納不得不佩服布魯斯了，作為一個古老貴族家族的傳人，他不但在風度上無懈可擊，而且即使遇到馬拉多納這樣可怕的人物，依然有著良好的風範。
“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呢？請元帥大人轉達。”
“據說，因為公主殿下還是上了我的船，黑胡子那個老不死的竟然要和我翻臉。他找了另外一支艦隊，打算在海上伏擊我們！”
“知道是什麽時間嗎？”
“據說兩天前他們就出發了，要是沒有意外的話，今天下午兩點左右，他們就能夠出現在我的航線上。”
唐納看了一眼通訊器上的時間，努力克製自己才沒有抄起咖啡杯砸到馬拉多納的胖臉上。
現在已經是上午十一點了。
“我去通知安博爾德，讓他轉告公主殿下做好準備。你去指揮軍隊，海戰我們幫不上什麽忙，但是也不能鬆懈。萬一有了什麽問題，還是要靠我們自己！”
一走出馬拉多納的指揮室，布魯斯便沒有了麵對他的時候那種穩重的表現，焦慮的吩咐唐納。
“我明白，我們的機甲部隊都在這條船上，雖然沒有和仆從兵在一起，但是保護公主殿下還是沒有問題的。萬一有什麽意外，你就帶公主去運輸倉，我會安排一個人守在那裏，隨時準備好一架機甲。”
布魯斯搖頭道：“普通機甲有什麽用。”說著，把自己腰間掛著的封印卡包取了下來，遞給了唐納。
“我的勇者無畏，你知道的，裏麵有一件聖器，盾牌歎息之牆。裝備上它，二十四個小時之內，機甲內會維持最佳的生存環境。萬一公主殿下需要……生存的希望會大一些。”
兩人要去不同的地方。布魯斯和安博爾德等人，陪著馬泰爾公主住在甲板下的第一層船艙，那裏的居住環境最好。而唐納，自然和士兵們一起，居住在機甲倉庫的旁邊。
看著布魯斯匆匆離去的背影，唐納奇怪的摸了摸頭。要不是因為他很清楚布魯斯喜歡的人是誰，一定認為他在迷戀、追求馬泰爾公主。不然，怎麽會舍得把騎士視為生命的機甲輕易的交給自己，隻為了保護公主的安全？
不過，唐納也沒有時間多想，同樣步履匆匆的通過升降梯，向著機甲倉庫走去。
在過去的戰鬥當中，即使遇到再危急的時刻，唐納也沒有像今天一樣悲觀。甚至戰鬥還沒有開始，就考慮留一條逃跑的後路。同樣，以“勇者無畏”作為機甲名字的布魯斯，是一個標準的純粹的騎士。遵循著騎士八美德當中勇敢這一信條，他也從來不知道什麽叫做退縮。
可是，海上作戰不同於陸地戰鬥。世界各國之間在戰鬥當中盡量不殺死騎士的規則，在海戰上同樣適用，然而，那首先要讓對方知道你是騎士、是貴族才可以。見識過電磁密集弩陣威力的唐納和布魯斯都感覺到，海戰對於人身的威脅，比起陸地戰來大上一萬倍。
就算敵人原本不想殺死你，可是電磁密集弩陣那急風暴雨般的覆蓋式攻擊下，誰又敢保證一定可以饒過你的性命？
換句話說，敵人知道了你的身份，也停止了對你的攻擊，但是如果船沉了……大海本身，就是吞噬再多生命都不會滿足的殺人利器啊！
最麻煩的是，唐納聽說過維京海盜內部的爭鬥。一旦他們不同的勢力之間發生內戰，必定是不死不休的結局。尤其是被攻擊的一方，隻要逃脫一個家族成員，攜帶戰鬥資料向皇帝陛下投訴，發動攻擊者就會受到嚴厲的製裁。
這種前提下，黑胡子肯定要用最激烈的手段傾盡全力，一舉打垮紅頭發馬拉多納。
怎麽會卷進這種事情當中呢？唐納欲哭無淚。
到達機甲倉庫所在的船艙層之後，通訊器便可以使用了，唐納毫不猶豫地接通了所有軍官的頻道，開口便是：“一級戰備，尼古拉斯主官、伊莎貝爾團長、布蘭妮祭祀、赫本到我的寢室集合。”
沉寂了片刻，首先在機甲母艦上爆發出一團藍色的電弧，接著，刺耳的聲音撕裂了夜晚呼嘯的海風，星光和火光的照耀下，如同蝗蟲般密集的黑點向著海岸飛來。
唐納已經從機甲上跳了下來，和跑到他身邊的布蘭妮一起仰頭看著從未見過的場景。
“這是什麽？”女孩問道。
“電磁密集弩陣。使用電力形成磁場，把無數箭矢或者巨大的金屬球高速拋出來。殺傷力――你自己看吧。”
箭矢飛行的速度極快，幾乎在破空聲到達人們耳朵的同時，成千上萬支箭矢就沿著四十五度的切線落下。
機甲母艦側舷弩陣的一次發射，就射出了一萬一千支箭矢，覆蓋了一百平方米的麵積。高水平的火控係統控製下，這些箭矢均勻的分布，凡在攻擊範圍內的車輛無一幸免。
駕駛懸浮機車的維京強盜沒有任何防護，箭矢從他們的頭頂、肩頭落下，無一例外的從另一側鑽出，落到地麵上依然可以**大半個箭身。
即便是駕駛著懸浮皮卡車，加固的鋼板也像是紙糊的一樣脆弱，全金屬製成的箭矢高速旋轉著，有著不遜於槍彈的速度和威力。穿透車身的聲音不絕於耳，讓人覺得牙齒都酸了，不停閃動的金屬燃燒得火花，宣告一輛又一輛懸浮車的覆滅。
而那些落空的箭矢，則深深鑽入了地下，除了地麵上留下的小孔，沒有任何痕跡。
這隻是開始，第一炮結束後，通過一千支帶有傳感器的箭矢，修正數據迅速傳回到機甲母艦當中，和整個艦隊的火控係統數據共享。
十秒鍾之後，四條戰艦的側舷同時爆發出藍色的電弧。這一次，密集的箭矢遮擋住了天上的星光，如同夏日午後的陰雲，在刹那間落到了維京海盜們的頭頂。
有一片象征著殺戮和死亡的箭矢之雲恰好從火蓮花營地的上空掠過，宛若海浪呼嘯般的聲音充滿威壓得摩擦著人們的頭皮，布蘭妮忍不住撲到了唐納的懷中。
若是他們計算錯誤，這些箭矢落下來……唐納屹立不動，輕輕拍拍女孩的背：“不用怕，沒事的。”
尼古拉斯的聲音從唐納身上的通訊器處傳來：“確實，布蘭妮妹妹，你不用擔心。根據計算，你的唐納哥哥臉皮之厚，這些箭矢是穿不透的。你在他的保護下非常安全。”
布蘭妮嗔道：“尼古拉斯哥哥，你臉皮才最厚呢。”
唐納再次拍拍她的後背：“尼古拉斯，結果出來了？”
“對，經過計算，同樣的距離、穿透力、速度，我們的輕裝機甲憑借外殼也可以抵擋住一次齊射。不過，由於覆蓋率太高，部分外露的關節可能會受傷，基本上戰鬥力會下降到零。”
“重裝機甲呢？”
“單層護甲就可以形成有效的保護。所有的盾牌都可以把類似攻擊格擋下來。”
得到這樣的回答，唐納終於鬆了口氣。
看到電磁密集弩陣的第一次攻擊，唐納就擔心起來――若是他的部隊遇到同樣的狀況，能不能夠生還？
雖然說在一些外**情的通報當中，也可以看到保密性不是特別強的軍械介紹，但是，隻有親眼見到它們的威力，才會直觀的感覺到對自己產生的威脅。
他放鬆的還是早了一點點，因為尼古拉斯停頓了一下之後，接著說道：“但是，電磁密集弩陣的箭矢，一共有十六種型號，至少有四種可以對機甲造成威脅。其中的槍弩可以在一千米外貫穿重裝機甲的雙層護甲，鏈球彈可以在五百米射程之內，將三十米範圍所有機甲切割成兩段，還有重型球彈，一發就重達一噸……”“你閉嘴，再說下去我就讓你遊泳到英格爾！”
“為什麽我們的軍隊不裝備這種武器呢？”看到唐納臉色陰沉下來，布蘭妮扯扯他的衣袖，輕聲問道。
唐納歎口氣：“在朱庇特大神降下神諭，禁止軍隊使用火藥動力、爆炸類武器之後，電磁武器就成為遠程攻擊最佳的選擇。可是，這種武器的體積極其龐大，消耗的能量又太多。最小的型號，也要拆開後使用五輛機甲運輸車才能夠運輸。而方才那種程度的攻擊，一次發射就相當於我們火蓮花步兵師所有機甲滿載所需的能量。除非是在海上航行的艦船，陸地上無法使用這樣的武器。”
也不管唐納正在給布蘭妮啟蒙，尼古拉斯興奮的叫了起來：“海戰機甲！唐納，你趕快來指揮車，維京人的機甲部隊靠近海邊，已經進入了夜視監控的攝像距離！”
聽到“海戰機甲”這幾個字，唐納的心頭也是一陣火熱，拉著布蘭妮向指揮車跑去。
對於任何一個駕駛機甲、喜愛機甲的士兵來說，看到新鮮的武器裝備尚且會如癡如醉，何況是海戰機甲這種他們從未見過的新型機甲？
更何況，建立一支海戰機甲部隊，征服廣闊的海洋，擴充王國的疆域，這個“深藍夢想”並不是隻有奧匈利亞王國的皇室才有。
比如說唐納，“雪原反擊”這種戰役，並不是每天都有的。事實上，從南方集團軍的參戰數據來看，法蘭斯殖民軍登陸亞平寧格半島是601年，雙方的大規模作戰是在602年秋天。奧匈利亞王**隊在那次戰役中一敗塗地，割讓了三分之二的領土，直到606年的元月份，才發動“雪原反擊”。
那麽，唐納要想再找到迅速提升軍銜、軍職甚至爵位的機會，就隻能等到下一次大規模戰役。
否則，他隻有等著五年一次的晉升機會，和南方集團軍數百名中校級軍官一起，角逐僅有的幾個上校空缺。
戰爭，原本就是軍官們升職的大好時機。不過在大陸之上，已經難得有大規模的衝突，這樣的機會實在是渺茫。
東方邊境上，和拜占庭斯王國接壤的東方集團軍，已經三十年沒有經曆過戰爭了。
但是，如果“深藍夢想”得以實現，王國勢必要進行大規模的擴張戰爭，迎來一個屬於軍人們的黃金時代。
除此之外，唐納精心研究各種陸戰機甲十來年，同等裝備的情況下，可以說任何騎士都不是他的對手。然而，海戰機甲的資料，即便在皇家機甲學院當中也隻是有些泛泛的粗淺介紹，今天可以見識到真正的海戰機甲如何作戰，對他來說簡直是天賜良機，怎麽舍得放過？
進入到指揮車當中，伊莎貝爾和尼古拉斯正在大屏幕前指指點點地說著什麽，看到唐納來了，伊莎貝爾什麽也沒有說，低著頭讓開了位置。
唐納沒有理會伊莎貝爾，他踏進指揮車的瞬間，目光就被屏幕上的景象吸引了過去。
黑暗的海灘之上，無數顆星星一樣的燈光此起彼伏的明滅閃爍著，每一盞星光就代表著一架機甲。
光點不停高速運動著，在屏幕上拖出蜿蜒的光條，不時有箭矢破空的聲音通過監視係統的拾音裝置傳送過來。
“能不能把圖像拉進，固定到哪架機甲上麵？”唐納問尼古拉斯。
“難度有些大，除了鏡頭的跟隨會有些滯後之外，圖像的清晰度也很一般。”
“試試看。”
鏡頭迅速拉進，最後定格在一架機甲上。
“這架機甲一共裝備了六盞探照燈，而普通的機甲隻有四盞。我們懷疑，這是一架指揮官的機甲，多出來的兩盞燈是進行指揮用的。”尼古拉斯解釋。
“不是有內部頻道嗎？為什麽還用燈光指揮？”唐納問道。
“海上的情況和陸地不同，有時候一個浪打過來，隊形就會渙散。內部頻道的電波受海水和雲層影響，反而不如監視器可靠。”
唐納點點頭，認真的觀察這架機甲的動作。
確實如尼古拉斯所說，因為距離遙遠，又是晚上，圖像並不是很清晰。但是借助著武器爆發的閃光、海麵反射的火光和星光，唐納還是能勉強辨認出它的動作。
首先唐納可以確定，這架海戰機甲的速度極快。屏幕右上角有係統估算出來的數據，在機甲加速到極限的時候，跳出了一百八十公裏的時速，唐納覺得有點誇張，但是時速一百六十公裏以上還是沒有問題的。
其次，這架機甲的戰術動作做的非常連貫。屏幕上顯示的戰術動作名稱，是用陸戰機甲的戰術動作套用的，未必準確。可是，唐納已經發現了一些隻有教科書上才存在的戰術動作，在這架海戰機甲上頻頻出現。
比如蛇形加速和八字轉向回環。這架海戰機甲連續幾次把兩個戰術動作連接起來使用。然而唐納清楚，蛇形加速本身就包含著四次平移轉向和兩次瞬間提速、兩次瞬間減速，做出這個動作的時候，人體在機甲內承受的負荷達已經到了極限。這個時候，加上八字轉向回環，別說駕駛師，就是機甲的關節也無法承受。
即便是輕裝機甲駕駛技術堪稱奧匈利亞第一的唐納，也隻能保證自己的身體可以忍受兩個動作帶來的痛苦，至於機甲是不是會在戰術動作中毀壞，一樣無法預知。
然而這架機甲不但輕鬆的做了出來，還連續做了幾次。
蛇形加速是為了躲避對手的進攻，戰術動作結束的時候，也就是海戰機甲鎖定敵人的位置，發射遠程攻擊武器的時候。而緊接著的八字轉向回環，則是為了脫離戰鬥，在下一件武器從轉換倉中轉換出來的不應時段保護好自身安全，同時給友軍機甲讓開最佳的攻擊地點。
他們是怎麽把這麽高難度的戰術動作，像是吃飯般自然而流暢的做出的？唐納讓尼古拉斯把鏡頭拉遠一點，果然，不隻這架指揮官駕駛的機甲，跟在他身後的海戰機甲們嫻熟的使用同樣的進攻模式，一波接一波的對著海岸上的維京海盜發動攻擊。
突然間，唐納想到了什麽：“尼古拉斯，他們的機甲全高是多少？”
“海麵以下的部分無法測量，浮在海麵上的部分，大約八米左右。”看樣子尼古拉斯也關心同樣的問題，已經作了測量，唐納剛剛問他，就順口答了出來。
“比我們的陸戰機甲矮至少百分之二十，不知道他們是如何保證沉重的機甲浮在海麵上，還能做出這種超水平戰術動作的。”唐納自言自語道。
“唐納大人，要是看看模糊的戰場監控，就可以知道海戰機甲的秘密，我們的深藍夢想早就實現了。”看到唐納低頭，一本正經的思考這個問題，尼古拉斯忍不住開口打擊他。
輕輕歎了口氣，唐納無奈的說道：“反正到了船上，一定有機會看到海戰機甲，那個時候再研究吧。”
在馬拉多納的艦隊使用艦載電磁密集弩陣發動了覆蓋式攻擊之後，僥幸逃過的維京強盜本來就寥寥無幾，他的機甲部隊隻用了十幾分鍾，就把殘餘的強盜殺傷殆盡。除了個別命大逃跑又快的強盜，上千人組成的強盜隊伍都化作了海灘上的死屍和煙塵。
在一艘交通艇從機甲母艦上緩緩駛向港口的時候，唐納敏銳的發現，自始至終港口的武裝力量都沒有進行還擊。
布魯斯和安博爾德從鳳輦的方向匆匆趕來，邀請唐納一起迎接馬拉多納。
“不管怎麽說，他的艦隊在最後時刻參戰了。我們應當有起碼的尊敬。”布魯斯這樣解釋。
唐納不滿的說道：“這隻老狐狸，要不是看到我的機甲已經啟動，維京強盜很難占到便宜，肯定不會派艦隊參戰。我敢保證，他一定在海上看了好久，直到我們占據上風才出手的。”
“那又怎麽樣？這裏畢竟是他的地盤，我們去英格爾，還要靠他運送呢。”安博爾德似乎也不開心，悶悶不樂的說道。
“他的地盤上出現這種惡**件，難道他不應該有所表示嗎？”
布魯斯笑道：“也許他早就得到了消息，故意看看我們的輕裝機甲部隊到底有什麽樣的實力，也想向我們展現一下他手下的素質。”
“其實，幾乎每次和維京王**隊的合作，都會有類似事件的發生。”安博爾德補充道。
唐納頓時大怒：既然知道每次都有這種不愉快地事情，為什麽不提前告訴自己？要不是自己懂得讓機甲加快預熱的辦法，說不定就要損失一些士兵和裝備了。
何況，那種提前結束機甲準備工作的辦法，對於機甲的損害是很嚴重的，唐納估計，至少有二十個以上的關節需要整修了。
瞪了若無其事的布魯斯和安博爾德一眼，看到馬拉多納那艘塗著紅色十字以及紅色獅頭像標誌的交通艇靠到了港口上，那個矮胖的身影也第一個跳下船，唐納隻能把罵人的話咽了回去。
“真是非常抱歉，讓你們受驚了。”遠遠的，胖子就伸出了雙手，“沒有想到這些暴民竟然如此猖狂，驚擾了公主殿下的大駕。”
布魯斯微笑道：“沒關係。有唐納先生在，區區強盜，來多少人也不過是螳臂擋車，不足為懼。”
其實，從兩邊接近的時候開始，馬拉多納就一直偷眼看唐納。
這次充當公主護衛的，是在雪原反擊戰役當中大顯身手的火蓮花輕裝機甲部隊，這一點瞞不過胖子。不過，他也沒有想到，身為火蓮花步兵師師長，被各國陸軍私下稱為“陸戰之狼”的唐納親自帶隊來到了阿姆斯特朗。
若早一點知道，以唐納男爵的身份，出席昨天的歡迎儀式也是綽綽有餘的。
從看到唐納使用迅若雷霆的鎖鏈，一舉扭轉戰局開始，馬拉多納就猜出了他的身份。此刻看到一個和傳聞中同樣年輕英俊的軍官和布魯斯、安博爾德聯袂而來，自然知道是誰到了。
不過，出於禮貌，還是等布魯斯介紹了唐納，馬拉多納才裝出一副恍然大悟加上如雷貫耳的表情，震驚的說道：“原來是唐納閣下，你的名聲就像是海上的季風，已經席卷了所有海洋國度。今天能夠見到你，真是本元帥的幸運。”
唐納最厭惡這些貴族之間的虛偽，卻也不得不強裝笑臉：“哪裏，馬拉多納元帥才是海上英雄。我隻是一個小小的中校，不值得您這樣推崇。”
“軍銜也好，爵位也罷，不過是一些虛幻的東西。真正可以留在我們心裏永存的，卻是那些精彩的戰鬥。留在曆史和騎士小說中的，有幾個皇帝和大貴族？”馬拉多納肥臉上油光鋥亮，似乎在港口燈光的照射下，能夠反射出別人的影子。然而，他這幾句話卻讓唐納提高了警惕。
不僅僅是馬拉多納超人一籌的見識。一般來說，年輕人是無法超脫功名利祿的，虛名也好，爵位軍銜也罷，都是世人追求的目標。而馬拉多納以不到五十歲的年齡，能夠悟出這樣的道理，比唐納他們顯得超脫很多。
而用這樣的話來恭維唐納，更是恰如其分，讓人不得不心中得意。
隻是，看到那一瞬間安博爾德突然陰沉下來的表情，唐納就心中一沉。
馬拉多納沒有按什麽好心，他的話，無疑是在刺激曾經的南方集團軍的英雄，曾經紅極一時的布魯斯。
仔細想想，這半年多以來，唐納的名氣壓過了包括布魯斯在內的整個南方集團軍所有軍官、貴族，風頭之勁，一時無兩。在他回國擔任風紀司南方局局長之後，就是布魯斯看到他，也要矮上半截。也許唐納在無意當中早給自己豎起了無數強敵，自己還不知道吧。
馬拉多納一臉誠懇，顯然沒有理會唐納心中轉過的無數念頭，眼中的崇拜不像是裝出來的。
唐納惟有心中苦笑，昨天這個老奸巨猾的元帥和布魯斯會晤的時候，也沒有見他這麽客氣啊。眼看幾個人之間就要冷場，安博爾德突然陰陰的說了一句：“要是在貴國，唐納這樣的少年英豪早就成了將軍吧？”
“豈止將軍！外界多有誤傳，以為鄙**功爵位隻以金錢購買，其實偏聽偏信了。鄙國哈羅德皇帝陛下最器重驍勇善戰的強者，同樣，鄙**隊最尊重在戰鬥中保護同伴的品質。唐納先生如果在鄙國，即使是不名一文的窮光蛋，隻要他振臂一呼，也能聚集隻有元帥才能夠擁有的艦隊。”
馬拉多納的態度越誠懇，唐納的表情就越不自然，他實在後悔，不應該和布魯斯兩人一起來見這個可恨的元帥。
他等於告訴人們，隻要唐納肯來維京王國，哪怕赤手空拳著過來，也可以當上一個元帥。
這一次，連布魯斯的臉色也發生了微微的變化。
幾個人便愣在了那裏，任憑清理戰場的呼喊聲在耳邊掠過，誰也不說話了。
馬拉多納臉色轉了幾轉，仿佛想到了什麽一般：“啊，真是抱歉，看我在胡說什麽啊。請幾位閣下諒解，我們海上的人，性格都比較直爽，一般想到什麽說什麽。唐納先生機甲格鬥天下無雙，自然前途無量，怎麽會稀罕我們窮鄉僻壤的一個破艦隊？對我的冒犯之處，請三位先生多多原諒。”
說著話，馬拉多納辛辛苦苦的彎下肥碩的腰肢。唐納看著他伴隨著動作總要顫上幾顫的臉，有種在上麵砸一拳的衝動。
兩日後，一支龐大的艦隊從阿姆斯特朗海港啟程，開赴一望無際的大海。
據馬拉多納自己說，為了避免再遇到前兩天被不知名勢力偷襲的情況，這一次他糾集了下屬“紅魔”艦隊的所有戰艦，確保公主殿下的安全。
不管他說的是不是實話，當看到整支艦隊停泊在近海處的壯觀景象時，從陸地上遠程而來的客人們都驚呆了。
三艘機甲母艦，每條長一千五百米，高達四百米，能夠容納一個團隊的海戰機甲。六艘戰列艦，艦首主炮是超大口徑的電磁弩炮，可以發射重達兩噸的金屬彈丸，以接近音速的速度擊中三公裏內的任何目標。十二艘巡航艦，八艘驅逐艦，二十六艘護衛艦，以機甲母艦為中心，眾星捧月一般環衛著，在湛藍的海麵上綻開了金屬的巨大花環。
除此之外，當整個艦隊在響徹雲霄的汽笛聲中時，四艘黝黑的潛水艇如同怪獸般在艦隊前方浮上水麵，海水在他們的上方翻滾著分開，露出一排釋放機甲的艙口。
看到這樣的艦隊，想想他們曾經表現出來的強大火力，即便是見多識廣的布魯斯也不由麵如土色。
這隻是維京王國諸多海盜艦隊當中的一支，奧匈利亞王國要想實現“深藍夢想”，從無到有建立起稱霸海上的海軍，成為一個海洋大國，需要走的路還很長。
應該說，他們缺乏的，不僅僅是海戰機甲而已。
剛剛，布魯斯和唐納便接到了馬拉多納的邀請。他們應邀來到紅魔艦隊旗艦，機甲母艦“紅頭發”號的艦橋指揮室，發現那裏空無一人。
“布魯斯大人，唐納大人，元帥大人吩咐，請你們稍候片刻，他處理一些事情，馬上就來。”一個年輕的海盜端過來兩杯咖啡，畢恭畢敬的說完，便悄然退下了。
看著杯中肮髒的如同泥水的咖啡，嗅著焦糊難聞的氣味，布魯斯固然皺起眉毛，唐納也早喝慣伊莎貝爾衝泡的咖啡，一口沒喝便把咖啡放到了案幾上。
環顧了一下麵積巨大的指揮室，四麵牆壁上都是各種屏幕，沿牆排列著他們不認識的儀器設備，最引人注意的，是正麵牆上那麵足有五平方米大小的顯示屏幕。
此刻，屏幕上顯示的是“紅頭發”號艦首的情景。龐大的戰艦壓開蕩漾的海麵，前方有著幾千幾萬個漩渦，陽光照耀下，每一個漩渦都泛著魚鱗般的金光。偶爾有一隻海鷗舒展開頎長的雙翼，在戰艦上空滑翔而過。
唐納和布魯斯注視著這迷人的場景，良久之後，不約而同地發出了一聲歎息，隨即相視一笑。
他們同時想到了奧匈利亞王國從皇帝到普通軍官心中最大的那個夢想。在陸地上的時候，他們為日常的戰鬥、訓練所累，還沒有覺出什麽。如今到了大海之上，距離那個夢想觸手可及的時候，那種強烈的願望便充斥著兩位年輕人的心胸。
不過，兩人的對視隻持續了一秒鍾。唐納忽然想到了布魯斯和風紀司糾察三處處長維亞迪先生之間的那些事情，頓時打了一個寒噤，連忙把視線轉移到了大屏幕上。費了好大心思，才把自己渾身上下的雞皮疙瘩平息了下來。
隨著腳步聲響，馬拉多納擠進門來，口中說著：“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了。”不過，看他凝重的表情，仿佛有什麽心事，一點道歉的意味也沒有。
布魯斯問道：“元帥請我們過來，有什麽事情嗎？”
馬拉多納歎了一口氣：“說出來不怕你們笑話。叫兩位來，本來是想給你們演示一下我的艦隊編隊作戰的情形，希望你們回國之後，在報告上多多美言幾句。”
唐納不解的問道：“為什麽？”
“因為我國有人要搶我的生意。”說著話，馬拉多納在一個操作台上按動了幾個按鍵，上方的小屏幕上出現了一個人的影像。
那人五十來歲年紀，身材保持的很好，像根釘子一樣筆直的站著。軍服是維京王國海軍的樣式，卻不像馬拉多納的士兵那樣是蔚藍色，而是黑色的。他長著一張削瘦的臉龐，與臉型不相稱的大鼻子高高挺起，在前麵勾了起來。黑色的頭發從軍帽下亂七八糟的探出來，像是很久沒有修剪過的花壇。
最突出的特征，是他隻有一隻眼睛，右眼上戴著眼罩，一道刀疤從上往下貫穿著，從額頭一直到了他的下巴。
看到他濃密的黑色胡須，布魯斯脫口而出：“黑胡子基德元帥。”
“沒錯，就是他。這個老不死的一直和我有矛盾，我的艦隊叫做紅魔，他就叫黑鬼；我的旗艦叫做紅頭發，他的旗艦就叫做黑胡子。我耗盡財力建造了四艘機甲母艦、六艘潛水艇，他就造了六艘機甲母艦四艘潛水艇。其他的小事就不用說了，早晚有一天，我要把他幹掉，親手刮了他的胡子！”
馬拉多納咬牙切齒，唐納卻心中暗暗奇怪：“給艦隊、旗艦起類似的名字都算是大事，那麽他們發生衝突的小事還能是什麽呢？”
他把心中的疑問委婉的問了一下，馬拉多納不耐煩地說：“其他還好說，也就是撞翻我的護衛艦，在我的航線上扔水雷什麽的。”
唐納哭笑不得――到底在馬拉多納的心裏，什麽算是大事，什麽算是小事啊？
布魯斯卻沒有關心這些，他問道：“你說他要和你競爭，難道說他也要把港口租借給我國使用？”
馬拉多納憤憤地點點頭，看了一眼唐納和布魯斯紋絲未動的咖啡，衝著門外喊：“兔崽子們，給老子拿咖啡過來！要濃的，多加糖。”
話音剛落，門外腳步聲紛紛雜雜的響起，三個士兵各端著一杯咖啡衝了過來。馬拉多納從第一個跑進門的士兵手裏接過咖啡，扔給他一個金幣：“小夥子不錯，下次繼續加油。你們兩個，咖啡放下，自己去二副那裏報到，禁閉兩天。”
三個士兵一起立正敬禮，獲獎的欣喜若狂，被罰的兩人頓時改顏變色，眼看就要哭了。
這一幕讓兩位客人目瞪口呆，馬拉多納衝他們笑道：“不好意思，我這個人對於軍紀要求比較嚴格，賞罰分明。不然，怎麽能建立一支強大的艦隊？”
唐納和布魯斯除了連連點頭稱是，還能說什麽？
用手指在咖啡杯裏攪拌了一下，馬拉多納一口便喝幹了：“咱們繼續說。你們都知道，十年前，我剛剛進入阿姆斯特朗的時候，法蘭斯那幫兔崽子還不服氣，經常派人跑過來搗亂。我的那些孩子，在水上玩玩，誰也不怕，到了陸地上，還不如種地的農民。沒辦法，我隻好給貴國皇帝寫信，和他商量，請他派點陸戰機甲來幫忙。”
原來是這樣！唐納恍然大悟。記得在皇家機甲學院上學的時候，他曾經在學校的機甲倉庫當中看到過一些廢棄的機甲。這些機甲比基礎機甲還要簡陋，很多儀器都使用了老的型號，或者進行了大幅度的簡化。
那時候，老師讓他們接觸這些機甲，是傳授被具有腐蝕性的水份侵入後如何修理維護的知識。當時唐納還奇怪，這些機甲明明已經廢棄了幾十年，既沒有任何軍方的標誌，也沒有參加過亞平寧格的戰鬥，為什麽會被海水侵蝕毀壞。直到今天才知道，原來這是派來支援紅頭發的機甲。
馬拉多納伸出舌頭，嘖嘖有聲的舔著杯子底部沒有融化的砂糖，然後繼續講述：“你們的皇帝老頭是個好人，不但派了些誌願參戰的騎士，還答應每年給我大把大把的金幣。讓我做的很簡單，就是等你們有人想去英格爾的時候，讓我捎一段路。”
布魯斯沉穩的說道：“馬拉多納先生是我們奧匈利亞王國的朋友，這一點我們深感榮幸。不過你好象還沒有說清楚，基德元帥到底想做什麽。”
“那個老不死的，他說他不要錢，讓你們白用船！我打聽清楚了，這次在我的港口偷襲你們的，雖然不是他的直屬艦隊，卻是他掏錢雇傭的強盜。他本來想讓公主殿下產生一些不好的念頭，比如說我沒有能力保護她。幸好，我的艦隊及時趕到……”眼珠一轉，馬拉多納拍拍唐納的肩膀：“幸好唐納先生大顯身手，才讓他的陰謀破產。”
馬拉多納的手掌又肥又厚，每根手指都有胡蘿卜那麽粗。看著他順手在自己肩膀上擦掉手掌上的汗漬，唐納一陣惡心，決定回去之後馬上讓赫本幫自己把衣服洗了。
布魯斯微笑道：“馬拉多納先生請放心，你是我國的好朋友，這麽多年愉快的合作，並不完全是為了金錢的因素。我們之間的友情才是最重要的。我和唐納先生回國之後，會把你的盛情轉告給皇帝陛下，相信陛下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複。”
馬拉多納的臉上笑開了花：“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船上這幾天，有什麽需要的盡管開口，除了女人，我們應有盡有。噢，我差點忘記了，唐納先生的手下有的是美女，我們維京女人都是些粗俗的農婦，兩位先生是不會看在眼裏了。”
唐納覺得渾身無力，和這個死胖子說話，他總有種無法應對無話可說的感覺。
心滿意足的元帥端起第二杯咖啡：“我們隻有晚上才許喝酒，到時候給你們準備一些特色菜，讓你們嚐鮮。現在，我就用咖啡向你們表示謝意。”說完咕咚咕咚的灌了下去。
讓唐納更加無力的事情發生了，馬拉多納剛剛把咖啡喝了一半，突然又吐回到杯子裏：“我差點忘記了！我本來請你們來是談這些事情的，可是方才我剛剛得到一個情報，比這件事情還要重要的多！”
這個時候，唐納不得不佩服布魯斯了，作為一個古老貴族家族的傳人，他不但在風度上無懈可擊，而且即使遇到馬拉多納這樣可怕的人物，依然有著良好的風範。
“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呢？請元帥大人轉達。”
“據說，因為公主殿下還是上了我的船，黑胡子那個老不死的竟然要和我翻臉。他找了另外一支艦隊，打算在海上伏擊我們！”
“知道是什麽時間嗎？”
“據說兩天前他們就出發了，要是沒有意外的話，今天下午兩點左右，他們就能夠出現在我的航線上。”
唐納看了一眼通訊器上的時間，努力克製自己才沒有抄起咖啡杯砸到馬拉多納的胖臉上。
現在已經是上午十一點了。
“我去通知安博爾德，讓他轉告公主殿下做好準備。你去指揮軍隊，海戰我們幫不上什麽忙，但是也不能鬆懈。萬一有了什麽問題，還是要靠我們自己！”
一走出馬拉多納的指揮室，布魯斯便沒有了麵對他的時候那種穩重的表現，焦慮的吩咐唐納。
“我明白，我們的機甲部隊都在這條船上，雖然沒有和仆從兵在一起，但是保護公主殿下還是沒有問題的。萬一有什麽意外，你就帶公主去運輸倉，我會安排一個人守在那裏，隨時準備好一架機甲。”
布魯斯搖頭道：“普通機甲有什麽用。”說著，把自己腰間掛著的封印卡包取了下來，遞給了唐納。
“我的勇者無畏，你知道的，裏麵有一件聖器，盾牌歎息之牆。裝備上它，二十四個小時之內，機甲內會維持最佳的生存環境。萬一公主殿下需要……生存的希望會大一些。”
兩人要去不同的地方。布魯斯和安博爾德等人，陪著馬泰爾公主住在甲板下的第一層船艙，那裏的居住環境最好。而唐納，自然和士兵們一起，居住在機甲倉庫的旁邊。
看著布魯斯匆匆離去的背影，唐納奇怪的摸了摸頭。要不是因為他很清楚布魯斯喜歡的人是誰，一定認為他在迷戀、追求馬泰爾公主。不然，怎麽會舍得把騎士視為生命的機甲輕易的交給自己，隻為了保護公主的安全？
不過，唐納也沒有時間多想，同樣步履匆匆的通過升降梯，向著機甲倉庫走去。
在過去的戰鬥當中，即使遇到再危急的時刻，唐納也沒有像今天一樣悲觀。甚至戰鬥還沒有開始，就考慮留一條逃跑的後路。同樣，以“勇者無畏”作為機甲名字的布魯斯，是一個標準的純粹的騎士。遵循著騎士八美德當中勇敢這一信條，他也從來不知道什麽叫做退縮。
可是，海上作戰不同於陸地戰鬥。世界各國之間在戰鬥當中盡量不殺死騎士的規則，在海戰上同樣適用，然而，那首先要讓對方知道你是騎士、是貴族才可以。見識過電磁密集弩陣威力的唐納和布魯斯都感覺到，海戰對於人身的威脅，比起陸地戰來大上一萬倍。
就算敵人原本不想殺死你，可是電磁密集弩陣那急風暴雨般的覆蓋式攻擊下，誰又敢保證一定可以饒過你的性命？
換句話說，敵人知道了你的身份，也停止了對你的攻擊，但是如果船沉了……大海本身，就是吞噬再多生命都不會滿足的殺人利器啊！
最麻煩的是，唐納聽說過維京海盜內部的爭鬥。一旦他們不同的勢力之間發生內戰，必定是不死不休的結局。尤其是被攻擊的一方，隻要逃脫一個家族成員，攜帶戰鬥資料向皇帝陛下投訴，發動攻擊者就會受到嚴厲的製裁。
這種前提下，黑胡子肯定要用最激烈的手段傾盡全力，一舉打垮紅頭發馬拉多納。
怎麽會卷進這種事情當中呢？唐納欲哭無淚。
到達機甲倉庫所在的船艙層之後，通訊器便可以使用了，唐納毫不猶豫地接通了所有軍官的頻道，開口便是：“一級戰備，尼古拉斯主官、伊莎貝爾團長、布蘭妮祭祀、赫本到我的寢室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