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爾皮斯山脈南麓,穿過陡峭狹窄的冬澗穀,眼前就是一馬平川。正是仲秋季節,原野上到處開滿了五顏六色的野花,幾隻蝴蝶不辭辛苦,在霜季到來前抓緊時間翩翩飛舞。


    兩隻田鼠也為即將來臨的霜季忙碌著,它們需要囤積大量的果實,才能在霜季以及後麵的雪季中維持生活。當它們驚喜地發現了一片野生粟米,想要撲上去時,卻不約而同的停下了腳步――地麵突然間有節奏的顫抖起來。


    遠方,兩排高大的機甲用標準的巡邏隊列緩緩行來。


    十二米高的機體,乳白色的外殼上,噴塗著紅色的鮮花圖案。這些機甲沒有裝備太多的武器,隻有右手緊握的長矛和左臂上的圓盾,雙腿和肩膀上都沒有加裝複式裝甲,因此,這些重達十幾噸的東西看上去竟然能給人纖弱的感覺。


    領頭左側的那部機甲沒有拿長矛,而是高舉著一麵旗幟,潔白的背景下,火紅色的花朵格外奪目。這是奧匈利亞王國南方集團軍第九軍第四師火蓮花步兵團的軍旗。


    雖然是邊境例行巡視,赫絲紅依然沒有放鬆警惕。一般來說,和平時期的邊境巡邏,士兵們都是開啟自動巡航模式,讓機甲自動排成隊列,沿著預定路線行進,而索敵任務也托付給機甲的預警係統。赫絲紅卻不肯這樣,她那薄薄的嘴唇緊閉著,秀麗的雙眼不停掃向各個雷達屏幕,每隔十五分鍾,就和屬下們交換一下情報。


    火蓮花步兵團是典型的輕裝步兵團,從軍官到士兵清一色都是女性,在駐地的時候堪稱百花爭豔,不過現在她們都棲身於機甲的主控艙中,隔著厚厚的裝甲,從外麵實在看不出美女與恐龍的區別。


    赫絲紅的機甲上麵沒有貴族家徽,隻在胸甲上有表示團長身份的標誌,肩甲上配著少校的軍銜。能夠以平民身份做到團長,說明赫絲紅不是碌碌之輩――要知道,這裏是王國最南方的邊境,不是首都的禦林軍,想靠著金錢或者色相當官是不可能的。


    ――能夠依靠金錢或者色相,又何必到最危險的前線呢?


    “團長,我們是不是改用自動巡航模式,或者鬆散隊形?總是這樣高度緊張,太累了。”內部通訊頻道中傳來甜美的聲音。


    赫絲紅將視頻通訊轉過去,對著屏幕上出現的那個豔麗的女孩冷冷說道:“阿妮塔副團長,我們是在巡邏,不是在遊戲。”


    “可是,預警係統足夠完成索敵任務了,且不說現在是和平時期,就算是戰備狀態,我們純粹的輕裝步兵有什麽用?遭遇敵人還不是轉頭逃跑……”


    阿妮塔還想說什麽,赫絲紅打斷了她的話:“執行命令。”


    帶著憤憤不平的表情,阿妮塔關掉通訊,轉眼間陰鬱的臉上就充滿了微笑:“不多作解釋,隻讓下屬執行命令,團長大人,你的脾氣也該改改了。你以為我是在挑戰你的權威嗎?”


    行走了一個小時後,幾乎在同時,所有機甲的雷達發出了警報。


    “七點鍾方向,有機甲的熱敏反應,正在向我們靠近。”內部的鬥爭和不滿是另外一回事,阿妮塔依然忠於職守,搶先匯報。


    “發出敵我識別信號,改為戰鬥隊形,一連在第一線。”赫絲紅冷靜的發布命令。


    隨著赫絲紅的命令,一百六十部機甲同時轉向發現不明機甲的方向,其中七十五部向前邁進了一大步,和後麵的機甲拉開了距離。


    長矛斜斜的傾向前方,圓盾提到了胸前,頭頂的太陽灑下灼熱的光芒,映射在長矛閃亮的表麵上。


    “沒有應答,是法蘭斯王國殖民軍。”阿妮塔再次報告。作為副團長,她也帶著四名親衛和一連一起站在了防線的最前方。


    想在邊防部隊當中升官,身先士卒是最起碼的要求。


    “還有多長時間接觸?”赫絲紅依然不緊不忙。


    “九分鍾四十五秒進入光束加農炮射程。”


    “向團指揮部駐地報告,同時向師指揮部匯報。法蘭斯殖民軍的機甲已經越過了停戰邊界,進入了我國控製區,請師指揮部做好戰鬥準備。”


    阿妮塔猶豫了一下:“我們還沒有確定對方的身份和目的,這麽匯報是不是太草率了?謊報軍情責任很重的。”


    “執行命令!”


    “你是團長,你說了算!”阿妮塔用潔白的牙齒咬了一下嘴唇,啟動遠程通訊器,她驚訝的發現,屏幕上是一片雪花。


    “報告團長,遠程通訊被幹擾了,可以確定是敵人!”


    “做好戰鬥準備。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二連一中隊,你們馬上返回駐地,路上小心,如果敵人有埋伏,不要和他們纏鬥,以把敵情送回駐地和師指揮部為第一優先任務。”仿佛知道阿妮塔想要說“這樣是不是太小題大作了”,破例的,赫絲紅解釋道,“我們隻有輕裝步兵,最近的援軍也要八個小時才能到達,即使我們能夠發出求救信號也來不及了。”


    第二排當中分出了二十部機甲,長矛在盾牌上整齊的敲擊了一下,向赫絲紅敬機甲禮後,她們迅速離開了。這一次,機甲的速度極快,她們打開了腿部模塊上的助推器,火焰灼燒著地麵上的青草和野花,揚長而去,留下了數道漆黑的印記。


    雷達上的紅點越來越大,可以清晰的分辨出是五部機甲。


    五部機甲是標準的作戰小隊,從對方的速度看,機動性並不是很好,也就是說,他們是重裝步兵的可能性很大。


    敵方五部機甲進入了攝像頭捕捉的範圍,當影像信息出現在赫絲紅眼前的屏幕上時,赫絲紅吸了一口冷氣,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團長,是‘自由屠刀’,法蘭斯殖民軍司令史泰龍*德*吉尼亞那個變態!”通訊器中,傳來阿妮塔的驚叫聲。


    “我看到了。”壓抑住心頭的不安,赫絲紅故作冷靜的回答。她不想讓士兵們因為自己的情緒而喪失鬥誌。


    可是她知道,這是徒勞的。


    對於越來越近的那部純黑色機甲,火蓮花步兵團的士兵們都非常熟悉。


    三年前,為了爭奪對殖民地亞平寧格半島的宗主權,奧匈利亞王國和法蘭斯王國進行了一場規模宏大的戰役,在那場戰役中,法蘭斯殖民軍的司令史泰龍*德*吉尼亞侯爵駕駛著他的完美機甲“自由屠刀”,在一個月的時間中連續打敗了奧匈利亞王國的六十名格鬥步兵,摧毀了其中四十餘部機甲,單單為了贖回失敗的騎士,王國就付出了上百萬金幣……


    自由屠刀全高十四米,重十八噸,全身裝甲覆蓋率達到了驚人的百分之百,因此放棄了防禦性武器,使用的都是攻擊性強的武器。


    史泰龍侯爵憑著“自由屠刀”一個月內在戰場上確定了主動地位,最終迫使奧匈利亞王國簽訂了停戰協定,放棄了亞平寧格半島三分之二領土的殖民地要求。


    這樣的對手,一個人就足以消滅掉赫絲紅的兩個輕裝步兵連隊了!


    不,就算是赫絲紅的火蓮花步兵團三個連隊全都在這裏,也不過是延緩一下敗亡的時間。她們的武器無法對“自由屠刀”造成任何實質性傷害,反過來說,以她們的零裝甲的防護性,連“自由屠刀”的一刀都承受不住。


    “自由屠刀”和他的四名護衛大搖大擺的拉近了距離,根本沒有進行遠程攻擊的意思。隨著那壓迫感十足的黑色機甲在屏幕上越來越大,赫絲紅的心越來越涼。


    戰鬥的畫不是對手,如果不戰而逃,一樣是死罪。赫絲紅用力咬著自己的下嘴唇,渾然不覺一絲鮮血順著牙縫流了出來。


    “史泰龍*德*吉尼亞閣下,您已經越過了停戰線,我們……我們有權利認為您的行為是對奧匈利亞王國主權的挑釁,如果您沒有合適的解釋,我們將把您駕駛武裝機甲進入我國領土的行為,作為侵略來理解。”赫絲紅很痛恨自己,這是她第一次作為戰場最高指揮官來麵對侵略者,她很想讓自己做得更出色。然而,她卻不得不用盡全部意誌力,才能夠讓自己的聲音不因為緊張而顫抖。


    當然,她不知道,這幾句話徹底折服了她那位心懷鬼胎的副手。


    對於史泰龍侯爵和“自由屠刀”,阿妮塔了解的並不比赫絲紅少,因為她負責部隊的警戒工作以及第一線防禦,所以她的攝像頭焦距調得比較近,“自由屠刀”胸部的貴族家徽清晰的布滿了她的監視屏幕。


    法蘭斯王國的貴族家徽,都以三個盾牌作為底紋,中間一個蓋住左右盾牌各一半,從左到右依次為紅、白、藍三種顏色,代表家族的花紋就篆刻在中間的白色盾牌上。史泰龍*德*吉尼亞侯爵的家徽花紋,並不像大多數貴族那樣是動物或者花草,而是兩柄交叉著的黑色長刀。據說,史泰龍侯爵在得到“死神鐮刀”之後,請求法蘭斯皇帝允許他更換家徽,把能夠帶來勝利的武器永遠配戴在身上。


    用武器作為家徽,代表著“崇尚武力,永不放棄”的意思,是各國皇帝比較忌諱的事情。(.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而這位史泰龍侯爵卻毫不在意,他希望,將來的某一天,隻依靠家徽的壓力就可以讓敵人束手就擒。


    阿妮塔對這個戰爭瘋子的話有了深刻的了解,因為當屏幕被帶著濃鬱妖氣的雙刀圖案完全占據時,阿妮塔覺得自己的心魂都被震懾住了,她懷疑,她還能不能準確的作出戰術動作。


    就在這個時候,赫絲紅平淡到不帶任何感**彩的戰場通牒通過通話裝置傳到她的耳中。


    “也許我們不是您的對手,但是,我們的鮮血會代表我們捍衛國土的決心,我們的屍體會證明我們對皇帝陛下的忠誠。”


    “真不愧是能夠壓製我六年的團長,我和她,似乎還差那麽一點點。”阿妮塔想著,用內部通話頻道下達命令:“第一線,收縮編隊,采用密集防禦陣型。”


    同樣被擁有恐怖戰績的對手震懾住的士兵們紛紛清醒過來,按照阿妮塔的命令收縮隊形。


    麵對過於強大的對手,鬆散陣型隻能被各個擊破,密集的陣型,卻可以用同伴的身體作為盾牌和裝甲。


    “不用緊張,我沒有惡意的。”“自由屠刀”停在了二百米的近戰啟動位置,身上並沒有裝備賴以成名的雙刀。從通用通訊頻道中,傳來史泰龍陰沉的聲音,“火蓮花步兵團赫絲紅少校,我沒有認錯人吧?我是來找你的。”


    “找我?我隻是步兵團長,沒有任何對話權限。”赫絲紅才不相信史泰龍沒有惡意,有什麽事情不能通過雙方的正式對話渠道,而要越過停戰線攔住巡邏部隊來說呢?


    “這個事情隻能找你。”史泰龍居然猶豫起來,半晌才繼續說道,“我要向你求婚。”


    “咣當”兩聲,兩名士兵沒抓穩手裏的長矛,沉重的長矛從機甲手中脫落,砸在了地上。


    赫絲紅不是無名之輩,在軍務部每年的考評當中,“馭下有方,剛毅果斷,冷靜理智”等等評語都是很常見的讚揚,她平時的表現也稱得上“冷靜理智”。可是今天遇到的事情實在是超出了正常人能夠理解的範圍。


    殺人不眨眼的敵軍統帥,帶著幾個隨從大搖大擺的闖過停火線,攔住己方的巡邏部隊,目的是求婚?現在是秋天,已經過了野生動物發情的季節了啊!


    赫絲紅努力的組織了半天語言,才說道:“你我是敵對**官,而且我是平民,不敢高攀。如果隻是為了這件事情,史泰龍閣下還是請回吧。”


    “我國與貴國已經停戰三年了,怎麽還能算是敵對國?至於貴族和平民不準結婚的法律,根本不是問題,我聽說,赫絲紅小姐至少也應該是一個子爵啊,對不對,赫絲紅*達*彭尼諾?”


    彭尼諾,聽到這個久違的姓氏,如同一道雷霆擊在赫絲紅心頭。奧匈利亞王國曾經炙手可熱,隻手遮天的權貴,最古老的貴族門閥之一,彭尼諾公爵家族,如今早已在人們的腦海中淡忘。即便是沒有忘卻的人,誰又敢提起這個以“叛國罪”之名煙消雲散的家族?


    赫絲紅萬萬沒有想到,二十年後的今天,竟然在敵人的口中再次聽到了壓抑在心底最深處的姓氏。


    “史泰龍*德*吉尼亞侯爵閣下,希望您能夠保持作為貴族和高級軍事將領起碼的風度,我和我的士兵都是平民,如果我真的是一個貴族,怎麽會充當損耗型步兵的一員?如果您想要的是戰爭,那麽我們就不要再說這些沒有意義的話。如果您憑借著武力來戲弄我,那麽您將失去我對於敵人應有的尊重。”赫絲紅的話不卑不亢,但是隻有她自己才知道,她握著操作杆的雙手在不停的顫抖著。


    “難道我就沒有求婚的資格了?說實話總是很讓人反感嗎?”史泰龍侯爵的聲音中竟然有一絲惆悵。


    沒有人會聽信他的鬼話,尤其是那一句“說實話總是讓人很反感嗎”。


    當年,史泰龍百般嘲弄奧匈利亞王國的騎士們,引得他們一個一個和史泰龍決鬥,又一個一個失敗。史泰龍每打敗一個人,總要這樣說一句:“我告訴你了,你再過二十年也不是我的對手。說實話總是讓人很反感嗎?”


    “如果……”赫絲紅停頓了一下,“如果你真的是來求婚,那麽我要求我的屬下們離開,你不會反對吧?”


    “團長,不能這樣!”阿妮塔驚叫起來。她明白,赫絲紅當然不是答應了史泰龍的求婚,而是借著這個機會,讓她們逃命。


    赫絲紅沒有理阿妮塔,而是靜靜的等待著史泰龍的回答。


    “當然可以,我理解你害羞的心情,你肯定不樂意在屬下麵前袒露心扉,她們可以走了。我的四名護衛都具有貴族頭銜,有他們見證,一切承諾都符合法律規定。”史泰龍大方的回答。


    “阿妮塔,你馬上帶領所有人離開,全速返回營地。今天發生的事情,要一字不漏的報告給師指揮部,最好能夠想辦法讓軍務部知道。如果我沒有回去,由你代理團長職務,我推薦你擔任團長的信件就收在我的文件櫃裏。”


    “團長!”幾年來,阿妮塔第一次發自內心的這樣稱呼赫絲紅。


    “執行命令!”赫絲紅冷冷的打斷了阿妮塔的話。


    “團長,我們是你的親衛,我們絕對不能離開!”


    “對,就是死,我們也要死在一起!”赫絲紅的四名親衛再也忍不住了,紛紛叫喊了起來。


    赫絲紅低聲說道:“什麽死不死的?他是來求婚的――以前從來沒有人向我求婚,你們不為我高興嗎?”


    沒有人回答,隻有幾聲哭泣傳了過來。


    “你們這些笨蛋!剛才史泰龍說什麽你們沒有聽到嗎?赫絲紅*達*彭尼諾!難道你們要我當著你們的麵,使用屬於彭尼諾家族的裝備?”哭聲讓赫絲紅心煩意亂,她終於忍不住,怒吼了起來。


    “我明白了,團長,多保重。一定要打敗那個目空一切的家夥,我們相信你。”阿妮塔走出隊列,肅立,接過了赫絲紅遞來的軍旗。


    “全體都有,立正,向團長敬禮!”


    秋天的風是如此的蕭索和陰涼,全速狂奔中的阿妮塔覺得,即使身處機甲的主控艙,也無法抵擋住秋風帶來的無盡寒意。一朵不知名的野花在風中墜落,從山頂飄落下來,恰好貼在阿妮塔機甲的攝像頭上,於是她的屏幕上,就出現了一片殘缺的美麗。


    赫絲紅*達*彭尼諾,團長是二十年前因為叛國罪而被剝奪貴族稱號的彭尼諾家族的一員。那麽她呢,阿妮塔,火蓮花步兵團剛剛上任的代理團長,又曾經有著一個什麽樣的姓氏呢?


    可是,思考這些有什麽意義?他們的家族血統,已經從中央數據庫刪除,所有高等級的封印卡都無法啟動。即使過去的家族背景再顯赫,今天的她,今天的她們,也隻是一名普通的輕裝步兵,


    目送著朝夕相處的姐妹們離開,赫絲紅知道,這是最後一次看到她們的背影。然而,她沒有時間去傷感,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她來做。


    赫絲紅從封印包中取出了一疊封印卡,明信片一樣大小的封印卡厚約五厘米,看上去體積不大,裏麵卻用最先進的空間轉換技術和神殿祭司的空間封印祝福相配合,封印著龐大的武器裝備。


    封印卡是各機甲兵種攜帶武器裝備的專用工具,表麵的圖案代表了卡內封印的內容。


    赫絲紅手中的六張封印卡正麵都印製著一個貴族家徽:藍色的盾型圖案上有兩支交叉的金色桂樹枝條。這個家徽曾經象征著王國僅次於皇帝陛下的權威,曾經讓無數人豔羨,曾經代表著無窮的權力和財富。


    曾經,它永遠變成了曾經。


    一張張封印卡被輸入轉換倉,手中還有最後一張卡片的時候,赫絲紅停了一下。在這張封印卡的背麵,是一張恐怖的圖片:爆炸的煙霧向上升騰,在半空中呈現出骷髏的圖案。這個圖案代表的意思是:自爆炸彈。


    纖弱的手臂探向前方,緩慢而堅定的,封印著自爆炸彈的卡片進入了轉換倉。


    拋掉左臂上的輕型圓盾,扔下背上的長矛,赫絲紅啟動轉換倉,封印卡中的武器裝備通過封印解除和空間置換兩道程序,在她駕駛的機甲身上現出了本來麵目。


    首先出現的是肩部模塊,三層肩甲魚鱗一般層疊在頭部兩側,每一塊都是完美的渾圓形狀。這種形狀的肩甲防護力暫且不論,外形已經能夠消除攻擊的大部分力量。


    緊跟著,機甲的左臂上重新出現了一塊圓盾。同樣是圓盾,從外表上看就能夠覺察出新裝備和製式裝備有本質的區別。直徑足有六米以上,可以護住機甲的半個身體,在圓盾的表麵,九根長長的尖刺殺氣騰騰的閃爍著寒光。圓盾和第三個出現的胸甲上,赫然篆刻著彭尼諾家族的家徽。


    最顯眼的是赫絲紅右手上的長劍。這不是常見的光劍,而是一把用金屬打造的實體劍,修長的劍身長達十米,護手處用金絲纏繞,鑲嵌著數顆耀眼的寶石。赫絲紅揮動了一下手臂,長劍在身前形成了一道光幕。


    肩部模塊,胸部模塊,腿部模塊,長劍,圓盾,裝備結束後的機甲和原來完全不一樣了,他的身軀更加挺直,贏弱的身體變的健壯、魁梧。雖然三組裝甲模塊都是樸素的土黃色,並不華麗,卻在長劍和圓盾的搭配下,顯示出一種堅不可摧的氣勢。


    唯一可惜的是,機甲的兩條手臂、後背以及胸部以下的身體部分,依然是原來的模樣,顯得很不協調。


    “這――就是彭尼諾家族的寶貝,‘鋼鐵壁壘’嗎?”史泰龍一直沒有說話,耐心的等待著赫絲紅更換裝備,直到此時才發出了一聲滿意的歎息,“不愧是當年奧匈利亞王國的八大機甲當中,防護性耐久性最強的機甲。不用交手我就能夠感覺到它給人城堡般的壓迫感。可惜啊,你缺少了手臂模塊和身體模塊,那樣單薄的手臂使用‘狂蜂圓盾’太勉強了。頭部模塊和背部模塊也沒有,敏銳性和防護性也就差了一大截。”


    上上下下的仔細打量一番,史泰龍問道:“赫絲紅*達*彭尼諾閣下,看來你不同意我的求婚了。那麽,你確信你要和我戰鬥?你的機甲如果在完全覆蓋狀態,也堪稱完美,但是現在它隻是半覆蓋,性能上欠缺太多。更何況你根本就沒有使用過這種形態的機甲。我不是要打擊你的信心,實話實說,你不是我的對手。”


    赫絲紅沒有被對方的心理攻勢打動:“史泰龍閣下,您似乎忘記了,我的職業是輕裝步兵,我沒有權利使用更多得封印卡。”


    史泰龍沉默了。在大部分國家都是這樣,貴族的血統標識輸入了中央資料庫,封印卡在啟動之前,會自動檢索駕駛師的身份,拒絕平民使用。


    赫絲紅家族的鼎盛時期,擁有上百張各式各樣的封印卡。在抄家之後,那些封印卡的識別係統作了更新,不再有貴族身份的他們失去了使用的資格。看來隻有這六張藏的最嚴密,僥幸躲了過去。


    “法蘭斯殖民軍總司令,史泰龍*德*吉尼亞侯爵閣下,我,奧匈利亞王國南方集團軍第九軍第四師火蓮花步兵團少校團長,前子爵赫絲紅*達*彭尼諾,依照騎士守則第九條,向您發出挑戰,不死不休!”


    機甲主控艙內,史泰龍的嘴角泛起苦笑,他啟動轉換倉,一對迷漫著黑色煙霧的恐怖彎刀瞬間出現在機甲手中。


    他的兩柄等離子光刀,被稱為“死神鐮刀”,由法蘭斯王國著名的工匠打造,啟動之後,短短的刀柄上就會射出最長可達十二米的黑色光束,即使是重裝步兵最堅固的胸部裝甲,如果被他正麵命中,也會造成八成以上的傷害度。


    史泰龍雙刀在身前交叉,畢恭畢敬的彎腰,行了一個標準的貴族禮:“赫絲紅*達*彭尼諾子爵閣下,我接受您的挑戰。雖然說,我平生第一次求婚得到了這樣的結果,感到很遺憾,但是,這增加了我對您的尊重。”


    史泰龍向前踏了一步,引擎全速運轉,左手刀斜斜護在身前,右手刀水平指向赫絲紅。


    二十分鍾後,濃濃的黑煙升騰而起,隨即被秋風吹散,半空中煙霧迷漫,地麵上的青草野花都失去了鮮豔的顏色。


    史泰龍的“自由屠刀”變得狼狽不堪,左手刀連同手臂都不見了,胸甲正中家徽的位置,有一道長長的傷痕。


    然而赫絲紅的機甲已經變成了無數燃燒著的碎塊。


    “根據騎士守則第十條,我們不會殺害失去反抗能力的敵人。那麽,她為什麽要自殺?”史泰龍沒有得到答案,也許他並沒有想得到答案吧。


    “其實,皇帝陛下要我結婚的旨意我並沒有異議。畢竟我已經三十五歲了,而且一個沒有家人在都城做人質的貴族,是不可能擔任亞平寧格總督的。但是,他為了分化奧匈利亞王國的貴族階層,一定要讓我從被罷黜的貴族後裔當中尋找對象――這樣優秀的騎士,最少五年沒有駕駛過重裝機甲,還能讓我受重傷的對手,我還是第一次遇到啊……”


    史泰龍*德*吉尼亞侯爵的話中充滿了寂寞的蕭索味道。他跪下機甲的一條腿,用僅存的右手在燃燒的殘骸中翻找,最終發現,“鋼鐵壁壘”的長劍雖然在剛才的戰鬥中斷裂成了幾段,劍柄卻奇跡般的保存完好,連上麵鑲嵌的寶石都保持著原本的色澤。


    將劍柄拿起,鄭重的收了起來,史泰龍侯爵站起身:“我們走,回去之後繼續搜集奧匈利亞的貴族資料,然後……”他惡狠狠的罵了一句髒話,“然後繼續***求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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