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駿兩個月來抄錄佛法,識見之廣已不遜於佛門高僧,點頭道:“當年神光禪師於大雪之夜向達摩求師拜佛,達摩擔心神光隻是一時衝動,難以持久,略有遲疑,神光明白達摩心思,就取利刃自斷左臂,置於達摩麵前,達摩被感動,於是收神光為徒,為他取名彗可,少林寺中的立雪亭,便是為紀念彗可禪師,斷臂求法的事跡而建。”


    段楓道:“不錯,慧可禪師斷臂取義著實令人敬佩,小弟自幼研習佛法,不喜動武,此次慕容公子有備前來尋仇,冤冤相報何時了結,若不動幹戈,化解這場恩怨再好不過啦!”


    龍駿心忖:“世間恩恩怨怨,非是你想放之不理便已稱心,這段兄弟自幼習得儒家典籍和佛經,有些過於迂腐,常言道:盡信書不如無書,信仰與現實也要具體分析才成。”


    當下道:“段兄弟,那姑蘇慕容重出江湖,挑釁大理段氏尋仇,一半出於私人恩怨,另一半我瞧是為了揚名立萬,震懾武林,此人野心極重,並非良言相勸便能化解他的戾氣,倘若世事均能被化解,天下原也不會生出這麽多亂子!”


    段楓尋思半晌,點頭道:“大哥責備的極是!”


    龍峻道:“既造業因,必有業果,當務之急,是要顧全自身性命為緊!”我瞧你一陽指使的不到火侯,內力不足威力自然不及,不如我傳你些內功心法,你每日精進修習,事半功倍,武功的進步飛速,到時遇見危難之時,進可禦敵,退可保身。”


    段楓道:“自當聽大哥教誨,隻是武學涇渭分明,兄弟自幼習練純陽內力,全真教柔和的路子怕是練不來。”


    龍峻自知武功派係繁多,陰陽難濟,王重陽以柔為主,洪七公以剛見長,截不相混,除非是天生的武學奇才,否則定會走火入魔不可。龍駿自忖身兼佛道兩門之長,剛柔並濟,心想若不是運氣好,早已誤入歧途,經脈盡斷而亡,頓了頓說道:“我可以傳你些純陽內功秘要,對你或許有所幫助,至於何時融會貫通,全憑自悟了。”


    他當下將“九陽神功”第一卷的練法和口訣說與段楓知曉,雖然頭一卷不足千字卻異常繁雜,如經中“舉手不可有呆像,彼之力換我皮毛,我之意已入彼骨裏,雙手支撐一氣貫穿,左重則右虛,而右已去,右重則左虛,而左已去,氣如車輪,周身俱要相隨……”其精奧處則隻可意會不能言傳。


    龍駿修練時隻用了幾個時辰,段楓功力有限,領悟自是慢了許多,隻此一卷已足夠他參詳修練數月。


    段楓依法吐納真氣,果然與自身內力相互融合,實為純粹陽剛的路子,打坐練過一個時辰,真氣充沛丹田漸漲,雖初窺“九陽神功”門徑,立時已覺奇效,當即凝力於指,食指虛點,一股激蕩渾熱的勁風無聲無息射出,擊在五六尺前的岩石上,波的一響,穿出一個小孔,足有三寸深。


    龍駿見狀心道:“大理一陽指果然不凡,威力不在多羅葉指、摩訶指、金剛指、無相劫指之下,少林七十二絕技擅於拳腳等外家武藝,若無易筋經為輔,內功修為頗有不足,練得高深後,一陽指內外兼修自可遠勝其它外功指法。”


    段楓靜坐一個時辰,站起來渾身輕盈,精力充沛,深知對方所傳授的乃是一門極上乘的精奧內功心法,心下感激不已,說道:“龍大哥,做兄弟的也有一項絕技相傳,你瞧如何?”說著邊伸指在古亭前石碑上,尚離寸許凝力於指尖憑空寫字:“佛門廣大,隻渡有緣。”八個字每一筆劃都深入石裏。


    龍駿見此指法竟能憑空虛劃,勁力透指而出深入岩石,少林絕技中的一指禪等硬功指法,決計不能以手指在石上刻字,不由讚道:“好指法,兄弟,這也是大理一陽指功麽?果然有獨到之處。”


    段楓收指後額頭汗水涔涔而下,淩指刻字極耗內力,籲了一口真氣,才回道:“不錯,龍大哥,這便是我段家一陽指,祖父一燈大師曾經就是靠此功在當年華山之顛,比武論劍堪與東邪西毒北丐中神通四位前輩,並稱中原江湖五絕,那時祖父的一陽指才隻練到第三品,事隔四五十年,如今祖父年邁力衰,但修為更勝往昔,一陽指功已修練臻至第一品出神入化的境界。


    “小弟昔前無心學武,又不勤加練習,是以此項神功隻練到第四品,說來甚是汗顏,不過祖父曾道,大理最高深武學乃是天龍寺鎮寺之寶[六脈神劍經],兩百餘年前天龍寺曾遭遇強敵窺經,原譜已被焚毀,後來曾曾祖父晚年出家為僧,重新寫成一部劍典,封存天龍寺中,世俗外人,縱是大理皇帝也無權瞻閱,故此百餘年間江湖再無一人習得此神劍了。”


    龍駿點了點頭,心想:“原來尚有這麽多由來,他的曾曾祖父想必便是書呆子段譽無疑。”


    段楓又道:“大理一陽指雖然不傳外姓,但龍大哥數次救我性命,更傳上乘內功心法與我,小弟感激不盡,這一陽指法便饋贈於兄,也算兄弟略獻薄意。”


    龍駿道:“一陽指乃貴國不傳之寶,我想還是免了,再說我此時身上武功薄而不精,這門功夫不學也罷。”


    段楓歎道:“當年祖父曾將此功傳與全真教王真人,巧製西毒歐陽鋒,事有輕緩,今日大理又遇強敵,武林動蕩,大哥或許日後用得到說也不定。”


    龍駿見此刻盛情難卻,心知自身武功兼具上乘,實不宜貪多學不爛,不如暫且記下卻不研習,等日後領對武學悟深了,再試身手不遲。想通此節,遂點頭應允了。


    段楓當下將一陽指訣的指法和運功心旨盡數解說,龍駿默默記下,片刻依法伸出食指虛戳,一股真氣從丹田中湧出,衝至臂肩經絡,再由食指射出,噗的一聲,指力擊雜丈許遠的岩石上,餘勁所及,穿透青石,留下一個洞孔,雖然初窺門經,但牽動體內九陽神功相輔,顯然比段楓指中威力強出甚遠。


    二人相聚情義甚濃,肝膽相照,共遊少室山中,一會大談佛法,一會聊及武功,不知覺間又過了二十餘日,轉眼中秋臨近,龍駿與覺遠共抄錄了一千六百卷經文,其實天龍寺隻須一百四十六部佛經,分為幾百卷而已苦鑒擔心龍駿上乘武功修練過多,倘若由魔入道勢必成為武林浩劫,故意讓他多抄了八百多卷佛經洗禮塵念和自身邪性戾氣,良苦用心委實不淺。


    龍駿來到苦鑒的禪房,跪在地上拜了三拜,苦鑒已猜他將要離開佛寺,故來道別,溫和笑道:“龍公子請坐下談話。”


    龍駿依言坐在他對麵的蒲團上,恭敬道:“禪師,晚輩身上寒毒已清,今晚特來辭行的。”


    苦鑒寶相莊嚴,說道:“佛曰[成就慧身,不由他悟]數月下來你於經書抄錄不少,可曾悟到求佛向何處?”


    龍駿心想:“求佛不是在少林寺求更向何處?或是向西方求佛?”沉思片刻,驀地豁然明朗,說道:“求佛莫向西,隻在心中求。”


    苦鑒微笑道:“求佛千萬裏,悟則刹那間,甚好甚好,龍公子待三日後觀賞中秋技武大會,便可下山了。”


    龍駿心中又驚又喜,合什施禮道:“晚輩得以洗淨戾氣、心台澄明,全拜禪師點化。”


    苦鑒雙手合什,頌道:“阿彌陀佛,老衲與公子相交一場,實是因緣,緣分盡此,勿須多求?人生難得今已得,佛法難聞今已聞,此身不向今生度,更向何生度此身……”


    龍駿抬頭見苦鑒閉目合神,眉須雪白如銀,周身隱有寶光流動,猶如金尊佛像一般,不敢叨擾禪師清幽,當即跪地又拜三下,轉身退出禪房,徑自睡去。睡到半夜昏昏迷迷中聽見少林寺鍾聲響起,縈繞山穀良久不絕,竟是苦鑒神僧圓寂了。翌日清晨,整座寺廟僧人朗誦經文為得道高僧做法師,龍駿與段楓身份特殊均有參加,各在靈柩前跪拜施禮,法事過後方丈點火焚化屍體,收骨灰入甕,供奉於塔林中苦字輩高僧之位。


    龍駿未曾料到禪師武功出神入化,忽然往生極樂,事先無半點征兆,但他為何叫我三日後觀賞過武林大會再走?是隨意將來還是更有禪機?


    轉眼三日忽忽過去,這日中秋佳節風和日曆,凡習武弟子聚集大雄寶殿前足有兩千餘名僧人,各分直屬的堂院排列戰立,殿前甬道正中,有一口經曆數百年的焚燒的銅鼎,重逾千斤極具莊嚴之勢。


    段楓與四大家臣袁龔、卓鍾立在般若堂弟子與菩提院弟子中間,龍駿本想與覺遠一同出來湊熱鬧,覺遠不喜舞刀弄槍,拳腳武藝,對其往往避而遠之,推辭不來,龍駿一人依在天王殿頂,俯瞰整個技武場。


    忽然寺鍾響了三下,眾少林弟子齊喧佛號,方丈苦乘與達摩院首座苦智、羅漢堂苦彗,般若堂首座苦賢,四位苦字悲高僧從大殿邁出,眾佛門弟子躬身行禮。


    苦乘朗聲道:“阿彌陀佛,我少林派自達摩高僧東渡創寺後,佛法與武學並傳於世,切記佛門弟子習武,乃是意在強身健體,護法伏魔非是好強好鬥,行凶做惡……”


    眾僧人齊道:“弟子不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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