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書僮都能看出來的問題,祝家兄弟當然也能想到,隻不過這兩個人當局者迷,所以明白得慢了一點。


    祝明要比祝亮的反應速度快一點,他突然想到,自己兄弟練就的這一套筆法,本來就是為了對付強敵用的,所以惟恐攻勢不夠密集,幾乎招招都是搶攻。


    在本來的想象當中,敵人隻有一個,在自己兄弟二人的搶攻之下必然會手忙腳亂,顧此失彼。但是全然沒有想到過,這世上居然還有麵前這個少年一樣詭異的武功,竟然能夠驅使自己兄弟互相攻擊。在這種情況下,兩兄弟的攻勢越是奮不顧身,反而越容易受傷。


    想到這裏,祝明大聲叫道:“不要著急,慢一點。”


    如果說祝亮心裏本來還隻有一些模糊想法的話,那麽聽到祝明的提醒,他也立刻明白過來,理解了祝明話中的意思。


    不過和祝明持重的想法不同,祝亮的想法又更進了一步,既然這少年是用兩兄弟的攻擊來互相抵消,那麽如果隻剩下一個人的話,他又能怎麽辦呢?會不會很無奈呢?


    別看祝亮的腦子轉得沒有哥哥快,卻是個行動派,想到就要做。祝明還隻是想要放慢進攻速度,印證一下自己的猜測,祝亮卻已經決定以退為進了,於是打定主意的祝亮虛晃一筆,縱身向後疾退,口中大叫道:“哥,交給你了。”


    祝明被自家兄弟擺了一道,看到祝亮跳出戰團,這才意識到不妙,這時也來不及斥責祝亮胡鬧,連忙收筆護身,準備後退。


    然而陳瓊此時也覺得無聊,打算結束這場戰鬥,當然不會讓祝明就這麽跑了,右掌在祝明的鐵筆上一拍,引得鐵筆下落,直插祝明自己的大腿,左手並指戳向祝明肋下。


    祝明和陳瓊纏鬥這麽久,早已經習慣了鐵筆不聽使喚的情況,發現鐵筆下落,立刻想也不想縱身後退,沒想到這一次的鐵筆並不是祝亮的,他自己身體後退,左手中的鐵筆自然也跟著一起後退。


    等到祝明意識到自己犯了錯的時候,鐵筆已經戳到了自己的左腿上,好在刺中之際祝明奮力收筆,這才沒有被鐵筆戳穿大腿,隻是筆鋒從腿上掠過,頓時劃開了一條長長的傷口,鮮血一下湧了出來。


    祝明自己腿上受傷,腳步虛浮,正在後退的身體頓時慢了一下,陳瓊這時已經如影隨形般追了上來,左掌食中二指趁著祝明全力收筆的空當一指點在他的左肋下,祝明身子一軟,一跤跌到在地。


    祝亮後退的時候,本來還覺得自己的決定英明神武,然而他後退的身形還沒有落地,就已經看到自家哥哥遇險,大驚之下不及細想,縱身又向著陳瓊撲了回來,身在空中,正好看到祝明被陳瓊一指點倒。


    陳瓊左手點中祝明,順手一撈,已經將祝明手中鐵筆搶了過來,左手握筆向後劃出,正好封住了祝亮的攻勢。


    祝亮身在空中就已經看到祝明倒地,不知生死,知道是自己害了哥哥,心中不禁又驚又怒,看到陳瓊用祝明的鐵筆反擊,竟然毫不猶豫地揮筆搶攻。


    陳瓊一筆點出,看到祝亮竟然毫不避讓,心中也是一驚,下意識側身閃開,右手成掌向著祝亮拍了過去。祝亮雙腿落地,側身進步,迎著陳瓊的右掌又是一筆遞了過去,竟然拚著挨上一掌,也要將陳瓊傷在筆下。


    陳瓊又吃驚又好笑,心想我姓陳不姓王,也不住你家隔壁,你這麽拚是什麽情況?再說人家要拚命至少也得水平相當,是什麽讓你產生了可以和我兩敗俱傷的錯覺?


    祝亮不知道祝明生死,這個時候已經紅了眼睛,心裏根本就沒有多餘的想法,隻是追著陳瓊猛攻。


    陳瓊連退幾步,趁著祝亮猛攻之後氣息不穩,左手鐵筆遞出,粘在對方鐵筆上一壓,祝亮下意識用力反抗,沒想到陳瓊鐵筆一壓即收,祝亮收不住力,鐵筆揚起,中門大開,也被陳瓊一指點倒,正好倒在祝明的身邊。


    陳瓊在祝亮倒地之前左手一伸,又把他的鐵筆也抄在手裏,笑吟吟地看著躺在地上的兩兄弟,問道:“可服氣?”


    祝亮被陳瓊一指點倒,身子不能動,倒是不耽誤說話,怒道:“不服。”


    陳瓊聽了心中大奇,問道:“你倆打我一個都打不過,為什麽不服?”


    祝亮一時語塞,想了想才說道:“你使妖法。”


    祝明腿上受傷,精神委頓,這個時候才緩過勁來,生怕祝亮惹惱陳瓊吃虧,連忙喝道:“住口。”不過要讓他向陳瓊求饒,卻也說不出口。


    陳瓊聽了,倒也不惱,隻是搖頭說道:“連武功都不認識,真是井底之蛙。”


    祝亮一愣,問道:“什麽娃?”


    “瓜娃。”陳瓊沒好氣地說道。然後雙手一分,各執一支鐵筆,口中叫說道:“看著。”


    語音剛落,他雙手揮動,轉眼間手中兩支鐵筆已經舞成一片光影,uu看書 ww.uukanshu.cm 看上去倒也和剛才祝家兄弟的筆法相差無幾。


    祝明祝亮躺在地上,看著陳瓊隨手揮舞,越看越是心驚,祝亮脫口叫道:“你……你怎麽會用生花筆法?”


    陳瓊心中一動,心想原來這兩個家夥用的筆法叫做生花筆,名字倒是響亮。口中卻笑道:“就憑你倆的用法,也配稱魁星筆法?”


    按道理來說,所謂士可殺不可辱,陳瓊這樣當麵詆毀祝家兄弟的成名武學,兩個人正應該暴跳如雷才對。可是聽陳瓊這麽一說,就連脾氣暴躁的祝亮都沒詞了。


    原來祝明和祝亮的師父年輕的時候也曾讀詩書,甚至還嚐試著以文普身。可惜朝廷起用文官重視的是門第出身,平民百姓再有文采,也難有出頭之日,反而不如武人可以憑借武技一刀一槍的來掙前程。


    祝家兄弟的師父人到中年仍然碌碌無為,一怒之下棄文習武,雖然天資聰穎,奈何習武太晚,終於沒能勘破武道就大限已到,撒手西去。


    他既然是文人出身,自然寫得一手好字,所以這一套魁星筆法的核心本來就是書法。可惜他收徒的時候就已經時日無多,也沒機會督促自己的徒弟學習文字,再加上祝明祝亮兩兄弟實在不是讀書的料,雖然知道這套筆法最好有文字功底輔助,可是看見書就頭痛,所以最後也隻是粗識文字,書法上麵更是一塌糊塗。當然也就領會不到這生花筆法中的精妙之處。


    所以這時聽到陳瓊的批評,兩兄弟麵麵相覷,想起早已經逝去的師父,隻覺得心中一痛,忍不住落下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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