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風一路拾級而上,繞過幾道回廊,青石板直通乾元峰後山。眼前,便是兩儀橋了,他舉目看了一眼橋下汩汩的流水,陣陣白色寒氣飄忽,水中的饕餮抑或正在酣然大睡,靜悄悄的沒有一絲動靜。


    眺望青丘山,易宗九部各部盤踞一座山峰,皆是雲氣蒸騰,繚繞飄渺。恰似仙境般,令人陶醉神往。


    唐風輕咦一聲,邁開步子,踏上兩儀橋,兩儀橋橋墩是磚紅色的,染上了層層青苔,儼然是曆史悠久遺留下的痕跡。易宗從開宗鼻祖周易傳承千百年了,而這鎮守青丘山的饕餮已然是堪稱易宗聖尊,至少這周易的坐騎亦是歲月沉澱千百年。


    一個宗派能夠屹立於天下千百餘年,無論曆史更替交換,仍舊保持常青。誠然,易宗有其超乎其他宗派的獨特之處。一則地處這十萬群山之中的地理位置優勢;二則易宗九部功法獨步天下,縱然有覬覦易宗的膽大之徒,亦是難以對抗易宗的九部功法。


    “嗷……”一聲嬰兒的聲音從兩儀橋下的水潭中傳來,饕餮昂首張開巨口,露出白森森的銀牙,對著唐風狂吼一聲,巨大身影竟是錚然從水中躍起。


    “砰……”一陣地動山搖的氣旋激蕩開來,饕餮巨大身影落在了兩儀橋上,堵截了唐風的去路,那一雙腋下的巨目對著唐風“骨碌、骨碌”轉動著。似乎不讓唐風從兩儀橋上走過。


    唐風輕咳了兩聲,緩緩地學著荒裔的模樣,躬身道:“聖尊,弟子唐風,欲望後山修習‘抓魚’功法,驚擾到您,煩請借道。”


    饕餮雙目轉動了一下,“嗷……”前蹄高高抬起,沉悶地吼了一聲,搖晃著毛茸茸的腦袋,絲毫沒有退讓的局勢。


    唐風微感詫異,心道:“莫不是我初來乍到,這神獸不認識自己?”於是,他又“咳咳”兩聲,旋即,提了提嗓音道:“聖尊,弟子唐風欲望乾元峰後山修習功法,請您讓道。”


    饕餮仍舊是抖了抖濕漉漉的身上的長毛,像是沒聽見唐風的話一般,而且那雙巨目之中透出一股凶光,像是對唐風有所忌憚一般。


    唐風緊緊攥著拳頭,目光中透出一股堅毅神色,竟是邁開步子,朝前走去。因為他不明白這上古神獸為何堵截自己的去路,按照荒裔所說,隻要是易宗弟子,這聖尊饕餮皆不會傷害的。


    饕餮見唐風走來,巨大的蹄子略微向後撤退了幾步,唐風原以為是饕餮懼怕了自己,便肆無忌憚地朝前走去。“嗷……”一聲狂吼,饕餮宛若發怒的猛獅,前蹄抬起,後蹄蹬地,一道刺眼的翠藍色光芒灼射而來,饕餮縱身而起,撲向唐風。


    唐風驚駭之餘,腳下施展滑地撤逃,但饕餮撲來的位置竟是精準淩厲無比,巨大的身軀,眼睜睜地撲向唐風。唐風臨危不亂,身影疾閃,一把抓住饕餮濕漉漉的長毛,足尖踏地,翻身一躍,跳上了饕餮的背脊。


    饕餮顯然始料未及,見唐風騎在背上,便拚命地搖晃著身子,試圖將唐風擺脫。可是,唐風緊咬牙關,牢牢抓住饕餮的鬃毛,絲毫不放鬆。饕餮怒不可遏,騰然震地縱起,四蹄踏在兩儀橋上,“轟隆”一聲沉悶巨響,兩儀橋竟是被饕餮這偌大的身軀踏斷。


    青石板滾落入水潭中,濺起陣陣水花,饕餮周身煥發一道道翠藍色光芒,籠罩著唐風的身影。饕餮倏地紮頭躍進潭水中,激蕩起萬千水花,唐風被水花激蕩得險些滑落了抓住饕餮鬃毛的手。但他堅持緊緊抓著饕餮的鬃毛,咬緊牙關,隨著饕餮在潭水中翻滾,卷噬起陣陣水浪。


    斷毀的兩儀橋,青石板滾動著落入水潭中,唐風與神獸饕餮亦在水中翻滾,饕餮時而發出“嗷嗷……”如同嬰兒的啼哭聲音,唐風堅韌的性格,牢牢抓住它的鬃毛。


    “聖尊,弟子古天來遲,孽徒犯下滔天罪行,還望恕罪!”倏爾,易宗宗主古天淩空落下,高喊一聲,饕餮聞言,翻滾幾下,從水潭中縱身躍起,落在斷損兩儀橋一端,目光中透出一股淩人盛氣,望著仙風道骨的古天。


    唐風啞然望著肅穆滿容的古天,而後看了一眼斷毀的兩儀橋,心念此番勢必是闖出了大禍。兩儀橋乃易宗開宗鼻祖周易所建,而饕餮乃周易祖師爺的坐騎,易宗上下奉若神明,尊稱“聖尊”,豈是他一個毛頭少年能夠騎著?


    古天眼中透露出憤怒,一種無以名狀的怒氣,瞪著唐風,厲喝一聲:“孽徒,還不下來!”


    唐風百口莫辯,在古天麵前,他不能怎麽樣,隻好從饕餮背上翻身落下,不敢直視古天,低垂著頭,喃喃地道:“師尊,我……我打算上乾元峰後山修習功法,殊不知這怪……聖尊竟然對我發起攻擊……”


    “閉嘴,唐風,你好大膽子,開宗祖師爺的坐騎,你也膽敢輕易冒犯?你是褻瀆祖師爺神靈,該當何罪?”古天怒不可遏,端地張嘴責罵道。


    畢竟這等事算不得小事,古天豈敢姑息,但是,他略微沉吟之下,琢磨了一下唐風的話,聖尊饕餮怎麽倏地向唐風發起攻擊?況且聖尊饕餮是見過唐風的,怎麽能這般攻擊於唐風?


    唐風無言以對,唯有默然不語。


    “這件事滋事甚大,已經不是由為師所能定奪。需召見其餘八部掌門相商,對你進行處置,你跟為師回元部宮殿,等候發落!”古天思忖許久,卻是不得解,隻好對唐風說了一句。


    唐風沒轍,隻好跟隨這古天回了元部宮殿。


    而饕餮目光中透出一種凶狠狠的神色,瞪著唐風離去。待古天、唐風身影消逝,它縱身跳起,落入水潭中,水潭中濺起一串水泡,又恢複了平靜。


    回到宮殿,古天麵色凝重,對靜候的大弟子斬龍子吩咐道:“龍子,立即召集其他八部掌門,速速到元部宮殿,有要事相商。”


    斬龍子抱拳躬身應道:“是,師尊!”略微遲疑,然後,轉身,闊步走出了宮殿,心中在琢磨著到底發生了什麽大事。


    因為斬龍子侍奉古天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今天師尊麵容憂慮,是一種久違的表情,一定是發生了不可估量的大事情。古天才會露出此等神情。故而,斬龍子不敢怠慢半分,出了大殿,便立即對其餘師弟吩咐立即四麵八方發出邀請其餘八部掌門的動靜。


    古天端坐在宮殿的大椅上,一語不發。唐風亦是站立在殿下,亦是默然不語,但不是用眼角餘光,偷偷睥睨一眼古天,看他一臉肅穆,毫無任何可疑揣度的神情,但他知道今番闖禍了。至於有什麽懲罰,那是他想知道的。


    盞茶功夫,其餘八部掌門如約而至,待步入元部宮殿,看著黑著臉的古天,都是略感詫異。但都無一例外三緘其口,沉默地走到相應位置上,端坐下。


    待元部弟子奉茶完畢之後,古天那一雙幽邃的眼睛掃了一圈,而後將目光落在唐風身上,嚴肅地道:“諸位掌門,急著召見前來,是有一件驚天駭地的大事發生了……”


    眾位掌門皆是心中一凜,正襟危坐,翹首等待著古天繼續把會說下去。


    “半年前,虛若穀中,百丈河橫空斷流,魔獸血蟒禍亂天下。原本以為一切禍亂將告罄,殊不知,易宗劫難征兆已現,諸位掌門要做好一切心理準備以及決戰準備。”古天語氣凝重,好似大禍臨頭一般,眾人又是一陣心顫動。


    行部掌門駱冰率先問道:“宗主師兄,究竟發生了什麽大事?您不妨直說吧,免得我們在此猜測不定,心神不寧。”


    古天微微歎息一聲,道:“兩儀橋斷毀了,聖尊饕餮蹄踏兩儀橋,攻擊本宗九弟子唐風。聖尊饕餮鎮守青丘山已是千百年了。從未傷害易宗弟子,今日,竟然……”


    古天話音未落,已然嘩然一片,都將目光凝聚投向唐風,簡直不敢相信。


    星部掌門佛陀仍舊保持著少林僧人的裝飾,衣著一件佛門袈裟,道一聲:“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宗主師兄,此事必有蹊蹺,素聞饕餮嫉惡如仇,若是正義之士,饕餮斷然不會發動攻擊。唯有遇上邪魔外道,聖尊饕餮才會主動發起攻擊。”


    古天聽得出佛陀的話外音,點了點頭,凝聲道:“師弟言之有理,本宗亦是這般思忖過。然,縱使唐風身中鶴嘯天的‘魔心幻道’,斷然不會讓聖尊饕餮發起攻擊。畢竟,唐風尚未入魔道,談不上半點邪魔外道。”


    佛陀一句話,可謂是一石激起千層浪。宮部掌門月弓亦是附和佛陀道:“佛陀師兄所言甚是,依我之見,易宗決然留不得唐風,他雖然暫時未露魔性。但是,‘魔心幻道’絕非泛泛之流,一旦被植入,便是墜身魔道的必然。於是,聖尊饕餮才會對他發起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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