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戰場上沒有複雜的障礙物可供躲閃利用,龍舞該如何閃避那猶如附骨之疽的“極限斷空炮”?


    藍星解說席上,作為特邀嘉賓出席直播節目的龍行雲陛下亦在思索這個問題,臉色格外嚴峻。


    此時,同樣出任特邀嘉賓的米薰,正在向韓雪容以及所有電視機前收看直播的觀眾介紹“極限斷空炮”的獨特之處。


    “這門炮是專為‘無名’開發的極限兵器,其特性可以歸納為三大模式,第一是眾所周知的‘極限模式’,能夠在木、火、土、金、水五種不同的極限屬性之間切換,滿足不同的戰術需要,第二是‘斷空模式’,開啟後炮火威力提升數倍,可以對覆蓋著厚厚裝甲的戰艦造成重創,這一點,相信看過無名與金牛座發布會的觀眾朋友都很了解了,開啟‘斷空模式’之後,金牛座的‘防護罩’不堪一擊!”替自家產品打廣告之餘,米薰女士不往順帶打擊一下競爭對手,“極限斷空炮的最後一種模式還處於試驗階段,叫做‘鎖定模式’,這是一種新型製導技術,開啟該模式後,炮彈自動追蹤指定敵人的靈波,正如各位觀眾此刻看到的那樣——”


    說著,米薰指向賽場。


    皇家競技場中,米蘭的“無名·女王號”再次開炮,這次射出的是一顆碩大的火球,在“射石飲羽大神通”的加持下追蹤龍舞,將其藏身的廢棄大樓轟得坍塌,險些將阿爾托莉雅活埋起來。


    龍行雲揚起兩道劍眉,針對米薰的推銷提出質疑:“此次參加機戰大會的“無名”總共八部,全都裝備了極限斷空炮,但是並非所有的極限斷空炮都具備米薰女士所說的三種功能,這是什麽緣故。”


    作為一個生意人,米薰很清楚如何麵對質疑,盤龍星軍方是“無名”的目標客戶之一,在這個君主集權的國度裏,先把“無名”推銷出去,必須獲得皇帝陛下的認同,在他麵前說些避重就輕的話隻會適得其反。


    “的確如陛下所說,我們米氏重工與秋豪精工聯合開發的極限斷空炮,共有兩款,一款是普通型,隻具備“極限模式”和“斷空模式”,還有一款是專為聖者訂做的,兼具“鎖定模式”,因為“鎖定模式”需要用念頭激活,隻有聖者才能啟動。”


    龍行雲聽了她的解釋,遺憾道:“如此說來,完整版極限斷空炮是一種念動兵器?可惜,這限製了它的推廣。”


    米薰聳肩苦笑,對此表示無奈。


    她曾問尹劍可否將“鎖定係統”移植到普通版極限斷空炮上,結果得到否定的答複。


    尹劍隻說存在無法克服的技術難關,卻不好對丈母娘如實相告,“鎖定係統”的核心是“射石飲羽大神通”,這門道術需要借助器靈的念頭追蹤目標,機師若非聖者或修真者,根本無法與器靈聯絡,又如何能夠啟動這一模式。相比之下,“斷空模式”雖然也源自“斷空鏡”這門道術,卻能夠脫離器靈,隻靠法術解析陣啟動,引起運作原理不涉及念頭,故此普通機師也能運用。


    按照尹劍對道術劃分的類別,有些是涉及神念的,比如慧劍;有些則不涉及神念,更接近純粹的武技,比如戊己神爪、庚金法體之類,射石飲羽大神通屬於前者,斷空鏡則屬於後者。開發極限斷空炮使他獲得一個教訓,若想將修真世界的“黑科技”移植到文明世界來,處於推廣方便考量,最好選擇那些不涉及神念的道術,畢竟在文明世界,隻有極少數術士和聖者才能運用神念。


    龍行雲的確對極限斷空炮動了心,想通過米薰更深入了解這門史上首創的機戰用極限兵器,不過賽場上女兒和米蘭的激戰同樣令他掛念,念頭一轉,不由冒出個疑問。


    “米薰女士,據我所知米家並非聖者家族,令嬡居然具備聖者天賦,著實是令人羨慕。”若非米蘭是聖者,能夠用神念開啟“鎖定模式”,射出來的炮彈如附骨之疽,一直追蹤“阿爾托莉雅”,極限斷空炮威力再大,也難以對龍舞造成威脅。


    在這個血統與天賦至上的時代,米薰這個沒什麽特殊天賦、靈力修為平平的女商人,能生出一個聖者女兒,那的確是一件很光彩的事,禁不住得意地笑道:“陛下有所不知,其實我家米蘭並非與生俱來的聖者,直到十八歲才覺醒聖者天賦,跟我女婿一樣是後天變異型聖者,將來他倆的後代也有很大可能是聖者,如此繁衍生息,用不了幾十年我們米家或許將成為一個全新的聖者家族。”


    龍行雲聞言深感羨慕。兩個聖者結合,除非像方家那樣具有很強的遺傳特征,否則後代還是聖者的幾率並不高,但是兩個後天變異型聖者結合,後代是聖者的幾率就高得多,米薰的預言有誇張的成分,幾十年時間遠不夠形成一個聖者家族,畢竟米家不可能靠近親通婚繁衍後代,但是若能與方家這樣的聖者家族通婚,經過一個世紀的繁衍生息,還真有可能成為一個新的聖者家族。作為血統之力日益單薄的老牌聖者家族,方家急需跟本家係譜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聖者聯姻,增強血脈之力,而後天變異型聖者正是首選,從方家的利益而言,他們定然也渴望與米家聯姻,因此可以預見,除非時局發生重大變故,米家新一代聖者血統的崛起勢頭不可阻擋。


    其實米薰也不大了解,自家女兒怎麽就從一個普通大姑娘突然變成了“聖者”,這倒不是什麽後天基因變異所致,而是米蘭同學跟她老公合籍雙修的結果。


    然而哪怕她是“聖者”,也無法長久的壓製龍舞,“無名·女王號”的極限斷空炮是一件四品法器,四炮過後,“斷空模式”和“鎖定模式”全都進入冷卻狀態,隻靠極限模式,那是決計威脅不到公主殿下的。


    龍舞亦覺察到米蘭發射的炮火準頭大不如前,捕捉到這一契機果斷騰空而起,開啟背部等離子推進器,陡然加速衝向米蘭。


    “我暈,小龍女腫麽如此凶殘!”極限斷空炮從蓄能到轉換極限屬性再到發射,需要花費兩秒左右的準備時間,射速相對較慢,米蘭沒有信心用這門失去自動鎖定功能的慢炮擊落空中狂飆突進的“公主騎士”,隻好丟開極限斷空炮,迎著敵機嬌聲喝道:“g3,fire!”


    “無名·女王號”紫色胸甲豁然敞開,“睡蓮炮”散射模式開火,六千四百道光束呈錐形噴射出去,如同一張光芒燦爛的大網,罩向空中的龍舞和她的“阿爾托莉雅”。


    龍舞在“蜂巢炮”敞開發射陣列的刹那便將大量靈子注入動力池,機甲出率飆升至極限,阿爾托莉雅背後翼狀推進器噴出熾烈的藍色烈焰,機動性暴增,以令人目眩神迷的姿態迎著那麵死亡之網穿梭飛舞,如同一個翩然舞動的精靈,擦著道道光束一掠而過,堅定不移的朝著地麵上的“女王號”突進。


    這神一般的舞步,正是龍家獨門身法“淩空虛渡”的最高境界。


    解說席上,龍行雲不由得屏住呼吸,女兒已經完全領悟了“淩空虛渡”的神髓,僅就這門身法而言,自己都比不上她,這與修煉時日無關,純粹是天賦決定的高度。


    一門武技上升到了“道”的高度,就不僅僅是反複練習能夠堆積出成就的了,更多的是考驗修煉者的悟性,這就是龍舞勝過她父親的地方。


    龍舞繼承了她母親的天賦,對舞蹈藝術有著極為細膩敏感的理解,如果她不習武而是專心跳舞,憑她的藝術感覺,很有可能成為這個時代最偉大的舞蹈藝術家。


    想到龍舞的母親,那個背叛了自己的女人,龍行雲心頭一陣刺痛。為什麽明明知道女兒很受五色家族愛戴,且身具天下無雙的武神血統,還要把她嫁入外族?龍行雲不是白癡,之所以跟王家訂立這門看似虧本的聯姻,是心結使然。自從前妻死後,他跟女兒之間就出現了一道看不見的牆壁,變得越來越疏遠,十多年來父女倆說過的話屈指可數。他不知道該怎麽麵對這個倔強而天才的女兒,每次看到她那與亡妻神似的麵容,都會勾起那段恥辱的回憶……


    有時候龍行雲也捫心自問,自己想把女兒嫁入王家,恐怕不全是處於政治利益,借遠嫁女兒逃避心理陰影才是主因,此外,或許還有將對前妻的仇恨遷怒到女兒身上,借遠嫁女兒報複前妻不忠的成分。然而無論如何,龍舞是無辜的,憑什麽讓她替母親受過?每每一念至此,他總陷入深深的自責,可惜帝王的自尊不允許他向女兒低頭,他做出的決定便是金口玉言,決不能反悔,而這一矛盾亦造成父女感情徹底破裂,女兒離家出走。


    現在女兒終於肯回家了。


    是否應該趁此機會,放棄私心作祟的聯姻,跟女兒開誠布公的談一談?


    龍行雲的思緒飛離了賽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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