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牛嚼過的牡丹?!”尹劍同學自尊心嚴重受傷,忿忿不平道,“師傅,徒兒的作品不是那麽差勁吧?您的藝術觀念太保守了,如果金老師看了準會表揚我。”


    水仙姑一腳踹過去,沒好氣道:“少廢話,重新來過!”


    尹劍無奈之下隻好重新再來,好在他在金真人那裏學過雕刻刀法,在木仙姑那裏學過工筆畫技,先分出一個念頭在空白緞麵上觀想出一朵牡丹花的工筆畫,然後駕馭針線循著畫筆的走向細細繡出來,最終得到一朵能夠讓水仙姑滿意的牡丹刺繡。


    “徒兒做的不錯,接下來這一關稍微有點難,你要在一方手帕上頭繡出全本《清明上河圖》,時間限定一炷香。”


    尹劍差點沒哭出來,“老師您還是趁早一針戳死我算了,這怎麽可能辦得到!”


    “哼,少見多怪,看為師演示給你看。”


    水仙姑念頭一動,針線盒裏的血紋鋼針全部飛到空中,數以千計的鋼針迅速穿好絲線,在一方巴掌大的絹帕上麵縱橫飛舞,各行其是,宛如一群閃亮的精靈。


    水仙姑眼波流轉,觀想出一副包羅萬象的畫卷,隨著畫卷在麵前迅速展開,手帕上頭也同步繡出一副微縮版的清明上河圖。


    一炷香才燒了三分之一,圖畫已經完工,栩栩如生妙不可言。


    這下尹劍徹底服氣了,效仿水仙姑的樣子分神操作。


    他沒可能把念頭分出幾百上千那麽多,最後勉強分神五十念,暗合大衍之數,駕馭五十枚鋼針,在一方空白手帕上麵試著繡出《清明上河圖》!


    水仙姑在旁邊搖著小團扇含笑觀看,時而在他麵前走來走去,故意用旗袍勾勒出的動人曲線擾亂他的心神。


    挺翹的美臀,纖細的腰肢,還有最讓人受不了的白生生的大腿在眼前晃來晃去,晃得尹劍心猿意馬,針線亂作一團,清明上河圖變成了車禍現場……


    重頭再來他吸取了教訓,發動“癸水鎖神”抵抗美人師傅的誘惑,專心刺繡,最後好不容易完工,圖畫還算過得去,時間就差太遠了,別說一炷香,十炷香都早就燃盡了。


    “你能做到這一步就算不錯了,劍術修行不是一朝一夕之功,這些鋼針和絲線你打包帶回去,閑來無事便練上一練,什麽時候能夠在一炷香內完工,再來找為師學習真正的劍術。”


    尹劍正色地點了下頭,這一關必須要過,修行沒有捷徑,回去以後通宵苦練吧。


    水仙姑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你不要把刺繡當成一種苦工,而是要從中體會一針一線的美妙與雋永,等你完成《清明上河圖》這一關,接下來就要模仿我那六扇屏風上頭的畫卷,繪出神威、天魔、無限、寂滅、涅盤與永恒六道劍訣,用心領悟畫麵背後蘊藏的奧義。”


    水仙姑回身扯出六扇屏風,正是六道慧劍的圖解。尹劍用刺繡匠人的眼光重新審視畫麵,發現這絕對是一個比清明上河圖更艱苦無數倍的工程,不單圖案複雜,有些地方還出現了雙層乃至多層刺繡,簡直不知道該從何處下手。


    水仙姑正色道:“你現在是分出念頭駕馭鋼針刺繡,將來有了飛劍,能分出多少念頭就能分出多少道劍光,這些劍光同樣可以殺人,同樣是你手中的繡針與畫筆……”


    尹劍暗自點頭,毒龍魔君那一手分光化影劍術出神入化威力驚人,給他留下深刻印象,今天才真正洞悉其中的奧秘。簡單來說就是從駕馭飛劍的慧劍當中分裂出新的念頭,能分出多少念頭就能分出多少道劍光,這些劍光同樣可以攻擊敵人,威力遠勝慧劍。


    水仙姑歎了口氣,黯然道:“可惜那些美景圖畫多半要繪製在屍體上頭,顏料隻有鮮血而已。”


    尹劍深受觸動,盡管采用刺繡這種柔美的方式來表現,可飛劍就是飛劍,它存在的目的就是殺人!


    富貴堂皇的牡丹也罷,盛世升平的《清明上河圖》也罷,透過畫卷看到的全是鮮血與屍骸,浮生背後便是地獄。


    水仙姑見他情緒低落,歉然道:“都怪師傅不好,說了些掃興的話。”


    尹劍搖頭道:“是徒兒太天真,還沒有理解劍道的真意。”


    水仙姑笑道:“不說這些了,陪為師去花園散散心可好?”


    尹劍當然願意陪美人師傅散步。不知道是否跟“五行水生木”有關,水仙姑是一個惜花之人,玄武居屋後的小花園打理的既漂亮又雅致。


    尹劍在這裏發現一位老朋友,就是當初在百草穀所獲的“龍血草”,他自己沒有時間照料,一早移栽到了水仙姑的花園當中。


    話說這位草兄還真是走了狗屎運,得到喜愛花草的水仙姑悉心照顧,還常常拿空青靈乳澆灌,已經升為三品靈藥。


    “草兄,別來無恙啊。”尹劍放出念頭跟他打招呼。


    “矮油,這不是尹少俠嗎?難怪我今天一早就聽見喜鵲叫,什麽風把您吹來了。”


    “嗬嗬,草兄客氣了,無事不登三寶殿,我今天特地為求一片龍血草葉而來,還望草兄不要見怪。”


    “少俠這是什麽話,自家兄弟還用得著客氣?休說一片葉子,便是連根拔起我龍某也沒二話,這裏有十片葉子,你先拿去用!”


    尹劍搓搓手裝客氣:“那怎麽好意思……”


    龍血草佯怒:“兄弟能有今天還不都是拜少俠所賜,當我是朋友就別客氣!”


    尹劍嘴上客氣手上可不客氣,揪了一把葉子笑道:“有你這話我就放心了,後會有期。”


    龍血草疼得一哆嗦:“區區小事何足掛齒,您慢走。”


    尹劍陪水仙姑散了一會步便告辭離開玄武居,趁著龍血草葉還新鮮趕著去朱雀居煉丹。


    “師傅我來了,喲,這麽早就喝上了!”


    火道爺呲牙一樂:“新出窖的仙人醉,你也來一杯?”


    “一杯哪能夠,怎麽著也得整三杯!”


    “三杯就三杯,咱爺倆兒先碰一個!”


    “感情深一口悶!”


    尹劍同學這些天跟著火老師,不光小酒喝得不錯,煉丹也還是下了功夫的,隻要沒喝高,煉點五靈丹啥的不在話下。


    師徒倆推杯換盞,先把酒喝舒坦了再來上課。


    今天火真人要教尹劍煉製築基丹,在常見的幾種靈丹裏頭,築基丹幾乎是用途最廣、價值最高的。


    龍血草是煉製築基丹必不可少的一味輔料。今天火真人教給他煉製的是二品築基丹,三品的龍血草,隻要一片葉子就足夠煉製一爐丹藥了。


    “築基丹的煉製比五靈丹講究多了,可不是隨便抓一把藥材丟在丹爐就可以的,必須考慮到五行屬性。”


    火真人一掃醉態,神情嚴肅的演示煉丹手法給他看。


    先是按照五行相生的原理,在八卦爐中順次布下白虎、玄武、青龍、朱雀、勾陳五門陣法,然後取出分量相等的二品水靈丹、木靈丹、火靈丹、土靈丹和金靈丹,作為煉製築基丹的主料,分別放入上述五門法陣當中,法陣與對應的靈丹恰好也符合五行相生的規律,這叫“爐中結陣,以丹煉丹”,是火真人煉製築基丹的獨門手法。


    火真人特別叮囑尹劍注意擺放的位置和順序,這都是有講究的,五道法陣構成一個生生不息的循環,法陣對陣內的靈丹是相生關係,五種靈丹也構成一個相生的循環。但凡錯上一步,上述循環便無法形成,煉出來的就不是築基丹了。


    接下來火真人在爐中混入龍血草、花神露、青雪檬、天河沙、百年何首烏等數十味輔料,耗時七七四十九日融煉為一爐。


    這樣煉出來築基丹內蘊五行相生的法則,藥力溫和內斂,與那種吃下去功力暴增但是後患無窮的狼虎之藥不同,能夠隨著行功緩緩釋放藥力出來,侵潤五髒六腑,潛移默化改變體質,有固本培元,易筋洗髓,伐毛換血的神妙功效,還能修複受損的靈根。


    除此之外,築基丹還有一大好處,服用後可以大幅提升修煉效率,說白了就是促使靈子加速分裂。因此對修真者來說這是一種日常的消耗品,必須大量儲備,自己會煉製的話就最好不過了。


    築基丹無法對品級高於自身的修真者發揮藥效。比如五星級的修真者服用四品築基丹就沒有任何好處,必須服用五品乃至更高品級的才有效。


    尹劍的靈力已經達到一星級的飽和狀態,服用再多一品築基丹也無用,因此他現在要煉製一爐二品築基丹,為衝擊瓶頸做準備。


    四十九天看似漫長,對煉丹來說不過是小兒科,通常而言越珍貴的靈丹需要熬煉的時間就越久,三年五載煉一爐丹藥都很正常。這種時候一個人照看不過來,便需要藥童幫著看爐火。


    尹劍本身就是火真人的藥童,不敢指望酒鬼師傅幫忙,隻能自己盯著爐火熬時間。觀察火候誠然是一件非常枯燥的工作,卻是成為煉丹師必不可缺的修行。


    什麽時候他對火候的把握了然於心,就可以像火真人那樣平時盡管呼呼大睡,到了需要改變火候的時候自然會醒來加以調整――別看他老人家整天醉醺醺的沒個正形兒,道爺那是不拘小節,關鍵時刻一點也不含糊。


    白虎山主峰是座已經沉睡百年的環形火山,日落時分,火山口中央出現一位白衣書生,負手卓立,靜靜俯瞰腳下群山原野,一雙碧眸炯炯有神,正是中洲魔道泰鬥毒龍魔君。


    與一身仙風道骨的扮相不符,毒龍魔君此刻卻是神色悒鬱憂心忡忡。今天他來到白虎山,本想邀請五色傀儡聯手對抗五行村,到了白虎山才知道它已經被尹劍誅殺,來遲一步深以為憾。


    毒龍魔君登高遠眺,江山如畫,美景如斯,長風吹散胸中積鬱,湧出一股壯誌豪情。


    “江山如此多嬌,豈能落入五行村那小賊之手!”


    話音方落,身形化作一道血色長虹破空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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