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穀敬知,這個被斷雙指的老人,在目睹了年輕人跟江湖前輩的戰鬥之後,已然醒悟過來。


    或許其中還有不明之處,但他選擇相信這個年輕人,不隻是因為對方是那位護國柱石的兒子。


    在蘇澈和玉沁幾乎堅持不住的時候,穀敬知強提內力,驀然出手!


    張劍寒被這一聲大喝駭得心神一顫,難以言喻的恐怖自身後而來,那是一種如背臨深淵的悸動,其中寒意與殺機,幾如實質。


    他來不及回頭,隻在眼神有所變化的刹那,便聽得一聲脆響。


    那是「混元氣罩」的碎裂,張劍寒雙眼猛地一睜,繼而是如琉璃崩碎般的聲響裏,一瞬切實的鋒芒在背,是有人從後撞了過來。


    冰涼先於劇痛臨身,讓他打了個冷顫,然後整個人不自主地朝前撲去。


    噗!


    暗沉而鋒寒的沉影劍自張劍寒喉間穿過,其人雙眼一下瞪大,口中登時吐出血來。


    真氣潰散間,掀起一陣狂風。


    蘇澈一把抓住玉沁,就要抽劍返身。


    “死!”豈料張劍寒如垂死之虎,臨死反撲,直接一掌而來。


    蘇澈毫不猶豫,一把攬住玉沁,同時揮劍去擋。


    嘭!


    張劍寒雙目血紅,一掌拍在劍上,強橫力道讓蘇澈持劍不穩,劍身撞在身上,便是一口血吐出。


    “就算是死,也要你陪葬!”張劍寒咧嘴一笑,語氣陰森。


    他嘴角溢血,雖無出手之力,目光卻欲噬人。


    蘇澈手捂腹部,身子晃了晃,此前內力耗盡不說,現在體內氣血竟是不穩,丹田氣海中仿佛震蕩一般。隻不過,他看著一旁神情冰冷的玉沁,抿了抿嘴,將血咽了回去。


    水波蕩漾,張劍寒身形佝僂,喉間傷處血流滿身,在腳下暈開,水麵愈加暗沉。


    而在他後背上,同樣插著一把斷劍,而此前撞來的穀敬知則是踉蹌幾步,一頭栽倒。


    “穀老前輩!”蘇澈看去,目光難免悲傷。他當然知道,在最後關頭,正是對方出手,才挽回了局麵。


    隻是此時,穀敬知氣息微弱,從他身上幾乎感知不到什麽氣機。


    他在慢慢朝水下沉去。


    嗖!


    一根絲帶纏住了穀敬知,商容魚飄然而來,將其拽到小舟上。


    “魔教…妖女…”穀敬知雙眼微闔,似是笑了笑。


    商容魚擦了擦嘴角血跡,冷哼一聲,沒說話。


    穀敬知指了指自己懷中,然後歪頭,看著那邊彼此相扶的兩人,眼中的神采徹底黯淡下去。


    盜帥張了張嘴,然後咬牙。


    穀敬知死了,而張劍寒的生命也走到了盡頭。


    他捂著喉嚨,殘存不多的真氣拚命渡去,卻仍是血流不止。


    他眼神怨毒,可難掩其中悔恨,隻是無法再開口,誰也不知道他此時想說什麽,內心中又在想什麽。


    玉沁什麽話也未說,隻是腳下一踢,水花濺起,想以真氣逼成水箭徹底了結對方,但她此前真氣都渡給蘇澈,此時丹田氣海內孑然一空,是以隻有水花落下。


    那邊,盜帥見此,自是了然。而對張劍寒當然沒有心慈手段的道理,當下提起內力,甩手便是飛刀破空。


    張劍寒身子顫著,他努力地想活,卻隻能眼睜睜看著飛刀落在身上,隨即眼前人影模糊,所見黑暗如夜,就此倒下。


    ……


    “這便是南域江湖的大修行?”


    霧中船上,高歡眼看著張劍寒落敗,背負雙手一緊,皺眉道。


    他的話中似是不屑,可語氣難辨,著實讓人猜不透心中所想。


    謝雲舟道:“顏玉書等人內力耗盡,正是除之的最好時機。”


    話說間,他腳下一動,就要衝下船殺人。


    但高歡卻是微微搖頭。


    “高將軍?”謝雲舟有些疑惑。


    “誰知他們還有無反撲之力?”高歡擺了擺手。


    一旁,已經校準好火炮的軍卒手持火把,直接將引線點燃。


    “就讓這一切,徹底消失吧。”高歡輕聲道。


    謝雲舟登時明白過來,對方這是打算將屍體也都處理,更不留下半點痕跡。


    “此番將軍相助,謝某定會銘記在心。”謝雲舟道。


    “不是本將,而是上將軍。”高歡說道。


    而就在言談之間,四門火炮齊發,頃刻間爆炸掀起數丈高的水浪,水花如雨般濺在船上,而火炮之聲依舊不絕。


    高歡轉身,朝船樓而去。


    “四海商會,本將就替上將軍謝過了。”他留下一句。


    謝雲舟自然稱‘是’,朝對方抱了抱拳,再抬頭時,臉色已是陰沉。


    隻不過心中所想且不說,在回頭看著硝煙彌漫的河上時,一直握著的手終於放鬆下來。


    那人,終於死了。


    河上霧氣被硝煙衝散,大船也漸漸遠去。


    ……


    渾身濕漉的人掙紮上岸,臉色被凍得鐵青,他朝後伸出手,將踉蹌的身影拉上來。


    “沒事吧?”


    盜帥凍得牙齒咯咯作響,但更為疼痛的,是右肋自胸前的傷,這是被火藥爆炸後,彈丸裏炸出的鐵釘和鐵片所傷。而身上的金瘡藥在入水時便遺失,如今傷口雖以點穴法止血,但傷口已然泛白,且會有水和黑血滲出。


    這不是毒,而是彈丸裏那些鐵釘和鐵片多是泡了穢物,如此傷勢,若再不上藥,恐怕這傷就會腐爛感染,這命也就跟著丟了。


    但他隻是看了眼,便不去在意,他更關心的,是蘇澈。


    對麵的人懷裏依舊抱著那把長劍,隻是劍鞘丟了,而且他原本右臂就受了傷,u看書ww.uukshu.m 此時更有幾分耷拉,但這不是最嚴重的。


    盜帥之前眼看著張劍寒臨死反撲,那一掌雖被蘇澈以劍擋下,餘力卻拍在劍上,而正是印在他丹田氣海處。


    此時見蘇澈氣機駁雜,臉色蒼白,當然不是失血緣故。


    “你現在感覺怎麽樣?”盜帥眉頭緊皺,語氣凝重無比。


    蘇澈緩緩搖頭,剛待開口,卻一下偏頭彎腰,猛地一陣咳嗽,直將喉嚨裏的血吐出來,這才舒服。


    盜帥看著,緊緊咬牙。


    “先去找她們。”蘇澈回頭道。


    “可是…”


    “我沒事。”蘇澈勉強一笑,拽了拽他的胳膊。


    盜帥一手捂著肋下,一手扶住蘇澈,兩人就這般互相攙扶著,順著岸邊一直朝前走去。</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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