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有歌訣口口相傳,其中有六合世家,各為傳承古老的家族勢力。


    其分別為後周蜀中葉家、南陵謝家、暘山郡楚家,梁國(今燕國南域)蘭溪尹家,北燕望州崔家、平陽李家。


    麵前這李煥,便是這個李家之人。


    四下不乏有低呼之聲,顯然沒想到,此前在甲板上因死人而驚惶失態的青年,竟然還是六合世家出身。更多的,還是因為這李煥身上,並無太強的內力,給人的感覺便是,此人並非什麽武道高手。


    而李煥看著四下之人從驚訝轉而疑惑的眼神,以及或有的竊竊和指點,心中的自傲便一下煙消雲散了。


    他的確不是什麽武道高手,甚至這身武功,還不如尋常的江湖人,他心裏歎了口氣,神情也懨懨下來。


    “在下顏蘇。”蘇澈抱了抱拳,“墨家人。”


    盜帥忍不住看他一眼。


    聽了這話,李煥不由驚訝,“兄台竟是墨家之人?我說呢,怪不得有如此武功。”


    便連其身邊的謝清秋,好像都有些意外,他的目光在玉沁和商容魚幾人身上掠過,因為他知道,這些都是與麵前這‘顏蘇’同行的人。


    “幾位都是墨家的人?”他問道。


    盜帥抱了抱拳,“我等都是墨家之人,如今正要回機關城。”


    謝清秋點點頭,不知是信了還是沒信。


    一旁的李煥倒是以折扇敲了敲手心,“既然是墨家的人,那嫌疑自然消除了。”


    話出,四下人裏,有人暗暗點頭,顯然是認同的,也自是有人不服。


    “他說是墨家人就是墨家人了?”


    “就是,誰能證明?”


    行走江湖,多的是不想惹麻煩的人,但也有好事者,遇事非要摻和一番不可,或是天性如此,或是心性如此。


    盜帥循聲看去,卻因樓內頗多晦暗,而此前出聲之人也有隱藏之意,所以他沒看清是什麽人。


    不過也就是宵小之輩罷了,他想著,嗤笑道:“這人死的時候,我等還都在睡覺。而且我們跟他無冤無仇,為何要殺他?就算真要殺他,此前在船艙外,我這兄弟又何必救他?”


    沒有人說話,隻是有的若有所思,有的認可點頭,也有的事不關己,冷哼而已。


    蘇澈卻是看向對麵的謝清秋,道:“既然前輩特意讓船老大叫來我等,想必心中是有懷疑,不知依據為何?”


    李煥一愣,這才想起此事,原先心裏消散的懷疑,便又生了出來。


    謝清秋眼帶讚賞,擺了擺手,一旁自有船上下人走到蘇澈兩人近前,將手裏拿著的東西攤開了。


    那是一張畫像,是平瀾縣衙發出的追捕通緝。


    而在看清畫上之人是誰後,蘇澈眉頭便是一皺,而一旁的盜帥更是張了張嘴,眼中驚訝無比,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因為這通緝令上的人,正是盜帥!


    “這是?”四下之人當然能看清這上麵畫的是誰,當即便有不約而動的腳步聲,有人朝前走了走,有人朝後退了退。


    “一夥梁州城的歹人,幫內鬥爭失利後逃竄江湖,趁青竹山神指門掌門離山時滅了其滿門!”蘇澈看著通緝令上的罪行,臉色慢慢沉下去。


    便是一旁的盜帥,都是咬著牙,雙拳握緊。


    兩人身後,便是玉沁三人。


    “神指門滅門的消息,為何?”付吟霜眉頭緊鎖,更有深深疑惑。


    青竹山上之事,他們才是第一發現者,也正是他們通知了平瀾縣衙,可如今,為何反倒來通緝他們?


    而且,這畫像上為何會畫著盜帥,且如此清楚?


    一時間,眾人心底皆是凝重。而顯然,方才他們在房中聽到的嘈雜聲,多半也是因為這個消息。


    謝清秋看著幾人表情,說道:“這張通緝令,是在屍體身上發現的。”


    蘇澈看了眼,那通緝令上有折疊痕跡,也沾了血。


    “身上?”他問道:“發現時,是在身上哪裏?”


    “當然是懷中。”李煥道。


    “是你發現的?”蘇澈又問。


    李煥一愣,下意識看向一旁的中年人。


    謝清秋道:“之前我等在飲酒,聽到聲響出來,看見了此人屍體。”


    從董釗屍體上看,他已經死了半個時辰了,此時謝清秋話裏的意思,就是發現屍體的人不隻是他,還有在樓裏一並飲酒的人。


    “他是被一劍封喉所殺,如你們所說,通緝令又是在他懷裏發現的。”盜帥聽了蘇澈兩句話,便已經知道他想說什麽,“可你們看屍體,隻有倒下後,身下暈開血跡。”


    謝清秋聞言,默不作聲。


    董釗是被一劍封喉而死,血液濺出,一旁牆上窗上皆有血跡,但正因為是濺出,而他又是倒下,所以脖子上和身下血跡滿滿,可這胸前隻有迸濺點滴,這懷裏更是不可能沾上血。


    就算血從脖子流下,那也是徹底洇透內襯,這通緝令應該有一角或是一處浸血才是。哪會像眼前這般,隻有幾個血點?


    “所以兄台的意思是?”李煥下意識問道。


    盜帥讚滿意地看他一眼,“我的意思是,這通緝令,是後來放到屍體懷中的。”


    “是誰放的?”李煥問出後,便閉了閉嘴,覺得自己的確多嘴了。


    “那肯定是凶手了。”盜帥攤攤手,隨意道。


    謝清秋聽後,看他半晌,忽然道:“聽說此人武功不錯?”


    身旁不遠,船老大連忙道:“這董釗此前展露過一手快刀。”


    “殺他的人,是用劍的高手。”謝清秋看向蘇澈,“比他的武功更高,比他的刀更快。”


    “那在這船上,能一劍殺他的人......”李煥聽後,不由也看了過來。


    盜帥不由翻了個白眼,覺得這家夥還真沒半點自己的主意啊,u看書 uukash.co這也能是平陽李家的人?


    不過一想到對方此前在船艙外的表現,也就釋然了。


    “他的刀沒有出鞘。”蘇澈道。


    “因為他來不及。”謝清秋道。


    “那前輩也能做到。”蘇澈道。


    “我不用劍。”謝清秋淡淡一笑。


    蘇澈也是一笑,“這誰知道。”


    謝清秋臉上的笑意淡下去。


    李煥聽了,張了張嘴,似是想說什麽,又不敢說。


    “人不是我們殺的。”盜帥抱著胳膊,“我還是原先那句話,要想殺他,在船艙外就能動手,甚至在碼頭也能動手,那樣還不會有現在這般場景。”


    他語氣裏,帶著毫不掩飾的嘲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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