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沒有掌燈,但外麵的火光透進來,依舊能看清房中一切。


    暗道的門沒關,季子裳拂手,一旁油燈點燃,被他直接甩進去。


    油燈碎裂,火光撲閃明滅,照亮了通往地下的石階。


    季子裳沒有猶豫,閃身便進。


    盜帥緊隨其後。


    石階並不甚曲折,幾息過後,眼前便豁然開朗。


    有微弱的亮光從前照亮,季子裳卻在將出時側身。


    飛鏢暗器襲來,無聲破空,被他閃過後直接釘在牆上。


    “小心。”季子裳說了句,卻是在提醒身後跟來的盜帥。


    兩人追出,前方人影閃過,已是奔走,可二人卻為眼前所見而震驚。


    這裏是地下,他們下來時沒有方向,更不可能知這是在多深的地方。


    隻是如今呼吸如常,甚至還有輕風。而眼前空闊,長街建築一應具有。雖是粗糙,泥塑石壘,儼然是一座地下之城。


    哪怕隻是一隅之地。


    盜帥張了張嘴,看眼前建築,竟是千年前一世皇朝的樣式風格。


    當下,已是證實了先前猜想。這果真非是過往沉城遺跡,也是被無生老祖利用起來的埋骨之所。


    沒有再猶豫,兩人皆是順著兩旁火把指引之路,朝前追去。


    ……


    長劍暗沉無光,攸然而來。


    季子裳追之雖急,但也是模糊間有所感應,此時劍出無聲,他卻從容躲過。


    定睛去看時,一旁乃是一個穿著束身,手持一長一短雙劍的蒙麵女子。


    他眉頭微皺,一下認出此人。


    “「幽影羅刹」甄晴?”季子裳隨手打出一掌。


    勁風呼嘯撲麵,甄晴恍然覺好似所對凜冽寒風,讓人呼吸困難,更是睜不開眼。


    她的劍法隻重奇詭,找尋對方破綻,尋求一擊必殺之機。如今一擊偷襲不成,自要遁走,再覓良機。


    她是刺客,當要與敵手麵對麵時,便需要同伴來給她創造機會。或者說,是助其脫身。


    奇異的尖嘯自身後而來,季子裳目光微閃,打出一掌收了幾分力道,轉而朝身後劈出。


    那是毒蟲的嘶聲,漆黑的毒蠍被朦朧的火光映得發亮,長長的尾鉤帶著滲人的光。


    季子裳劈掌如刀落,被擲來的幾隻毒蠍盡是成了兩段。


    “小心!”盜帥適時而來,見此後眼中一急,直接撕了袍擺甩出。


    此正好是毒蠍被斬落之時,毒汁不等濺出太多,便直接被布匹兜了。


    盜帥拉了季子裳一把。


    “這是喂藥的奪命蠍,最毒的不是蠍尾。”他說。


    季子裳聞到了此間的腥臭,腦海中微沉,登時皺眉。


    而此時,甄晴和暗處的伊雪稠已經跑遠了。


    季子裳握了握拳,若論武功,這兩人都不是自己對手,可偏偏,他竟有股力氣沒處使的感覺。


    而他也已經知道了原因。


    人間事,終究還是要曆練江湖才行。他想到了師傅之前所說。


    自己久在聚義莊,一切見聞皆是紙上談兵,而這,或許也是師傅讓自己出門的原因。


    季子裳念頭已然通達,此時跟盜帥道了聲謝,便再朝前追去。


    他誓要將此地宵小之輩鏟除。


    ……


    陷落的舊城不大,一隅之地,片刻便走到頭了。


    長街盡頭,亂世沙土成丘,土坡高處很多。


    幾道身影就在此間。


    而在一旁不遠,是一座石像,以人雕刻的石像,隻不過沒了腦袋,身上也是坑坑窪窪的。石像之後,是一扇石門。


    石門如是陷在牆內,或者說,是在此地的邊緣。


    不過一人之高,其後便好似通向另一片天地。


    季子裳和盜帥在此十幾步外停下,隻是下意識看了那石門幾眼後,目光便落在場間幾人的身上。


    麵色慘白而目光含恨的嶺西三鬼,臉帶冷笑的伊雪稠,看不出表情的甄晴。


    以及,


    季子裳看著那道身著白衣而綽約的身影,不由皺眉。


    “付姑娘。”他自語一聲,好似是無人聽見。


    付吟霜卻隻站在另一人的身旁,對他這裏,也不過是看了幾眼,並未理會太深。


    盜帥自始至終所看的,隻有那在看著石門,好似陷入沉思之人。


    “事到如今,你還要執迷不悟麽?”他說。


    季子裳愣了愣,他倒是有些意外,對方竟與那顏玉書也是相識?


    隻不過,伊雪稠等人的表情卻多是嘲諷。


    玉書更是連往這邊看也沒有。


    盜帥臉色有些不好看,“他...”


    可當他下句話隻是說了一個字時,那人卻直接打斷。


    “她是想從我手中得到秘鑰,你是為了什麽?”玉書道。


    盜帥卻知道,彼此所言之人,自然不是同一個。


    “雲家主、葉常青,還有被你抓走的那些人,他們都在哪?你抓他們的目的是什麽?”他問。


    玉書看他一眼,目光憐憫而高高在上,“是覺得沒有把握,所以在等人來才動手嗎?”


    盜帥被說中心思,臉色一沉。


    “客人來了。”玉書卻是看向那長街之後。


    模糊的黑暗裏,的確是有人來了。


    燕廷玉負手而來,氣度從容,隻不過目光四顧,好似對這地下好奇。


    另一邊,是一臉平靜的謝雲舟,身旁,是看似滿不在乎,實則沉著冷靜的謝橈。


    “久仰。”


    及得近前,謝雲舟當先開口,語氣並非客套寒暄。


    玉書點頭,“我還以為你不敢來。”


    “為何?”謝雲舟問道。


    “若是謝家未來的家主死在這,那明日,江湖風媒非得忙死不可。”玉書道。


    謝雲舟聞言,uu看書 w.uukanh不由一笑,“說的有些道理。”


    “今夜來,其實我也有個問題想要請教。”他說。


    玉書應了聲,未置可否。


    “你明明已經失了勢,被羅網追殺,為何身邊還會有他們追隨?”謝雲舟自是看向伊雪稠等人,道:“不過區區數月,我實在想不到你是用了什麽手段,讓他們聽令於你,為此賣命。”


    他這話雖非明言挑撥,可也帶了三分意思。他說的,自然是在方才地上時,被當做誘餌死掉的那些東廠番子。


    伊雪稠臉色一寒,就待開口,但一旁的付吟霜卻是先說了。


    她說,“謝公子乃名門之後,不也是喜歡江湖的打打殺殺麽。”


    關於謝雲舟臉上的刀疤,自然有一段往事,付吟霜此時開口,便是以其暗諷。


    “人各有誌,強求不來。”謝雲舟摸了摸臉上疤痕,淡淡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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