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看不到一點星光,隻有四下燈火,讓人覺得沒有那麽冷清黑暗。


    盜帥精心打扮了一番,身上竟還有淡淡的熏香味兒。


    三人往香雲樓而去,江令寒一臉沉靜,目光雖是看著前路,更多的卻像是在思索些什麽。


    蘇澈實在忍不住,問道:“你洗漱兩刻,就是為了在衣服上熏香入味?”


    盜帥瞥他一眼,道:“咱們是要去香雲樓,見的是無生教聖女。”


    “那又如何?”蘇澈疑惑。


    便連江令寒,都是看了過來。


    盜帥清了清喉嚨,道:“觀潮閣、將軍府、墨家,雖然咱們仨誰都不能代表,當然,你可以,可咱都不能落了氣勢。再說你倆本來身上就有傷,不能露怯啊。”


    江令寒道:“都說人靠衣裳馬靠鞍,難道咱們穿的華美一些,商容魚就會多給幾分麵子麽?”


    “麵子不需要她給。”盜帥笑了笑,“咱們隻是別太寒酸,免得在魔道中人麵前,落了臉麵。”


    “臉麵。”江令寒咂摸一聲,看了眼自己這身洗的有些發白的長衫,搖了搖頭,“如此說來,我在外行走,這一身,倒真是與宗門不襯了。”


    他話中,並無嘲諷,隻是隨口一說,也算是不讓盜帥那麽尷尬。


    盜帥覺得這人雖然平時話少了些,不過這種時候說出來的話,還真是討人喜歡。


    江湖傳聞,商容魚才貌兼備,是難得的佳人,他卻是想要看一看。


    雖無齷齪心思,隻不過既然是佳人相約,盜帥覺得自然需要穿著正式一點。


    蘇澈不知道他的心思,隻當他的本意就是說的這樣,為了麵子。


    此時,他心裏想的,卻是待會香雲樓裏,還會不會有那位付姑娘,以及那玩弄幻術變戲法的道袍少女。


    若是這兩人未走,商容魚此舉,便頗值得推敲了。


    ……


    入夜後的香雲樓自然是熱鬧非常,整條花街燈火璀璨,人來人往。


    三人腳步輕緩了許多,在臨近香雲樓的時候。


    盜帥臉上帶笑,走著走著,竟是自己笑出聲來。


    蘇澈挑眉,“怎麽了?”


    他以為,對方是看到了什麽好笑的東西,或是想到了什麽,便有些好奇,甚至也四下張望了張望。


    “不是,你看什麽呢?”盜帥笑著,伸手指了指三人,道:“我是在想,你看咱們仨,像不像是富貴人家的公子出行?”


    蘇澈一愣。


    “書童。”盜帥指了指左手邊的他,又指了指右手邊抱劍而行的江令寒,“隨侍。”


    蘇澈翻了個白眼。


    江令寒也是忍不住看他一眼,“那你得跟蘇公子學學。”


    盜帥一聽,雙眼一亮,忍不住就去看蘇澈,打量他的一舉一動,每個動作。


    蘇澈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你老端詳我幹嘛?”


    “咱們仨,的確隻有你是出身名門。”盜帥點點頭,問了句,“對吧阿寒?”


    江令寒一怔,卻是因這聲‘阿寒’出神。


    已經有多久沒人這麽叫過了,好像,是從父親去世之後吧。


    他想著,不由抿了抿嘴。


    盜帥半天沒得到回應,回頭,“怎麽了?”


    他一想,倒是先道歉了,“不好意思啊,我這順嘴說快了,你別往心裏去。”


    “沒什麽。”江令寒微微一笑。


    “說說,你們都是怎麽走路的?”盜帥還在糾結像不像公子的問題。


    香雲樓就在前邊,蘇澈卻是懶得理他,“都是一般的人,走路有什麽特殊的。”


    盜帥撇撇嘴,對江令寒道:“看到沒有,他這長得不像那些油頭粉麵的少爺公子,可這脾氣,倒是真像。”


    江令寒搖頭失笑。


    香雲樓門口,看門駐場的還是那兩個壯漢。


    桃花劍閣對蘇澈的追殺通緝依然還有,所以蘇澈出門都是略作一番易容的,而此次有盜帥在,他這相貌更是與先前大不一樣。


    是以,這兩人自是沒把他認出來。


    而江令寒那身藍衣破損,如今穿著青衫,此時懷抱鐵劍,倒也沒有暴露身份。


    三人便如這形形色色的花客一般,從容進了香雲樓裏。


    熱鬧、放蕩,幾乎是撲麵而來,花香、胭脂水粉和酒香,也是環繞不去。


    香雲樓裏花燈很亮,而有些地方卻顯朦朧,那裏脂粉白膩,總有若隱若現,讓人想去靠近一觀。高台上豔舞綽約,曲調纏綿,讓人恨不得醉死此間。


    盜帥嗅了嗅鼻子,一臉陶醉。


    蘇澈皺眉看他,可不等他說什麽,便聽這家夥開口了。


    “蝶戀花。”盜帥輕聲道。


    蘇澈一愣,合著這是要吟詩?


    隻不過他怎麽不記得對方還有這般才情,難不成是一到此處,便能張口就來?


    一旁,江令寒卻是微微皺眉,而又看了蘇澈眼中疑惑,uu看書 ww.ukans便道:“蝶戀花,是一種致幻迷藥。”


    盜帥此時睜眼,解釋道:“蝶戀花原名催神香,出自唐門。唐門沒落後,製造此物的配方本是失傳,可後來在後周宮廷內,卻出現了催神香的蹤跡。


    原來是後宮妃嬪間爭風吃醋,而正好某位妃嬪手下有一心腹,便是出身唐門,剛好便會調製這催神香。後來此物配方被羅網所得,後又漸入廠衛之手,加以改進,便成了蝶戀花。


    此物有令人致幻之效,隻是其本身效果甚微,最多隻會讓人亢奮激動。可它若是混入其他香料之中,便會成為催情致幻的猛藥。而又因其氣溫溫和,不易察覺,所以很多人會認為這是自身正常的衝動反應。”


    蘇澈問道:“所以,你聞出了此間便有蝶戀花混在其中?”


    他沒問對方是如何聞出來的,每個人都有他的本事和秘密,他不會貿然。而既然盜帥說了,在這方麵,對方自然不會開玩笑。


    盜帥點頭,“分量並不多,所以你看在場的這些人,也無有失態之處。隻不過若是聞久了,自然就形骸放浪。”


    蘇澈道:“或許這就是青樓攬生意的手段吧。”


    “我還沒說完。”盜帥看著場間,眼神微凝,認真道:“蝶戀花聞久了,會使人上癮。”


    一旁,江令寒同樣目光沉重,顯然,他也是知曉這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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