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歌再多擔心也無用,因為他並不能改變什麽,也做不了什麽。


    不過半日,起碼在這梁州地界上,桃花劍閣的追殺令已經傳遍。


    無數江湖風媒和大幫小派,或依附於桃花劍閣的,或另有聯盟的,或是其他門派附庸的,此時議論最多的便是蘇澈。


    除此之外,他們還在想這蘇澈究竟是怎麽得罪了桃花劍閣。


    像桃花劍閣這種門派放出的類似風聲消息,都是不能全信的,在江湖上,對於名門大派之間,人人都有一把尺子衡量。他們哪些話該信,哪些話不該信,哪些話要隻聽一半,這都是學問。


    對於蘇澈身份,人人皆是好奇且驚訝,梁都陷落,平北將軍蘇定遠傳言已經戰死,將軍府卻早已人去樓空,此時倒也頗值得玩味。


    如今,久沒有消息的將軍府忽然冒出蘇澈來,眾人所觀望的,是來自北燕的消息。


    眾所周知,北燕屠夫燕康之子燕長安,對將軍府及梁國殘餘抵抗的追殺可從未停止過。


    那現在,北燕方麵會如何應對?


    而對於蘇澈現在會在哪,各方也是諸般猜測,總歸這人是不可能出了梁州地界的。


    一時間,或是為討好桃花劍閣,或是為探尋蘇澈身上究竟有什麽隱秘,或是各懷心思,暗中無數人已經動作起來。


    那,蘇澈到底在哪呢?


    日頭落下,天暗了。


    梁州城裏裁縫鋪。


    “客官,您看這件衣裳,可還滿意?”小二拿了袍子過來,一臉笑意。


    蘇澈點頭,接過後去後麵換了,付了銀錢,走出鋪麵。


    北燕的衣著風格是與梁國不同的,梁國繁華,衣著以華美為主,北燕卻多是粗獷。自攻占梁國以後,兩方已然開始融合,大街小巷裏,有梁國居民,也有外來的北燕人口。


    明明戰事才過去月餘,每個人的臉上已經看不到什麽慌亂了,黃昏下走動,好似都已經習慣。


    蘇澈看著人來人往,將背後包裹的木牌理了理,然後融入人群之中。


    ……


    “小二,再來一壺老酒。”


    名為‘一家老酒’的酒館裏,在這個傍晚的時候還是有不少客人在的,他們或是叫上幾個下酒菜,三五人推杯換盞,或是單純飲酒小酌,望著街上,臉帶閑適。


    而這聲吆喝在這並不吵鬧的酒館裏倒是清晰,卻也不顯突兀,而喝酒的客人也隻是看過一眼,一笑後便不再關注了,無他,這段時日裏,他們對這叫酒之人已經算是熟悉了。


    這是個看起來有些落拓的年輕人,下巴的胡茬應當是有些時日沒有打理了,而身上的衣衫看著也是穿了太久,雖說沒有什麽異味傳出,看著卻也不甚幹淨。


    不過即便此人不修邊幅,細看的話倒也俊朗,尤其是舉手投足之間,自有一份灑脫。而當飲酒時,還喜歡不時高歌幾聲,反倒不惹人厭。


    但客人不覺得他煩,可店裏的掌櫃和小二倒很是苦惱。


    因為這人已經半個多月沒結酒錢了,而且這吃住也都在此。除了不惹事,不跟客人鬧事以及脾氣還算不錯之外,這人簡直跟街上的不良人沒什麽區別。


    “少俠,吃了這壺酒,咱就走吧?”小二看了眼不遠處在拚命給自己打眼色的掌櫃,半是無奈地賠笑道。


    飲酒之人放下酒壺,哈哈一笑,一把攬過小二的肩膀,“你這店小二,莫不是怕我沒銀子給你?”


    小二知道眼前這人身懷武功,而這自也是他與掌櫃多番忍讓的原因。


    此時,他強忍著對方身上的酒氣,以及把對方手臂拍開的衝動,幹笑道:“您這話說的,不過就是十幾兩銀子,我們掌櫃的說了,就當交您這個朋友,請您喝酒了。”


    “呦,我怎麽沒看出那老小子這麽大方?”這青年挑挑眉,“我要是沒記錯的話,半月之前我拿不出銀子的時候,你們幾個,可是商量著要動武來著?”


    小二一聽,下意識去看掌櫃,可後者早就縮了脖子。


    對方說的沒錯,當時他們一聽這人打算要吃霸王餐,頓時想先將這人教訓一頓。可在看到對方隨手背對著甩出筷子,紮死了十步外的老鼠後,他們就立馬打消了這個心思。


    小二見對方竟然還記得,頓時心中忐忑。


    雖然他們是在這梁州城開店的,可也是本分人家,眼前這人雖是混吃混喝,卻也說過會給銀子,再者因著對方存在,那素日街上常來的幾個不良也不敢再橫了,這反而也算是幫了這附近店家。


    隻是於情於理,他總該出來說說的。


    青年笑了笑,道:“你盡管放心,過去告訴你們掌櫃,讓他趕緊算算這些時日花費幾何,小爺今日就會把銀子付上,分文不少。”


    店小二一愣,第一反應就是對方是在說大話推脫,可看到對方眼中笑意,不知怎的,他竟生不出什麽懷疑來。


    “真的?”他隻是有些疑惑,畢竟眼前這人一看就不是本地人士,也不像是有朋友在的,u看書 ww.uukanshu不然的話,怎會一直賴在他們酒館?


    而且對方是在這住了半個多月的,來的時候也算體麵,隻是後來銀子沒了而已,這才呈現一幅落魄樣子。


    青年點頭,“我難道還會騙你不成?”


    店小二有些擔心,說道:“那什麽,其實之前我也沒說假話,這銀子也沒那麽重要,您可別為了銀子去做些...”


    話不用說滿,他語氣裏磕絆的意思,相信對方能聽明白。


    這青年聽了,當即一笑,拍了拍眼前小二的肩膀,道:“要不是你根骨長成,不適練武,我還真想教你幾手。”


    小二撓了撓頭,“學武還是算了,費銀子,也容易得罪人。”


    青年一愣,竟是一時沒說話,接著搖搖頭,道:“你也別擔心了,我有朋友會來,他有的是銀子。”


    小二下意識朝店外看了眼,天色已經黑了,而他也知道眼前這人一直住在店裏,素日也不出門,怎麽聯係到那朋友的?


    “天雖晚,可他今日肯定會來。”青年篤定道:“這是在城門不遠最安靜的酒館,人在失意時,總會過來喝一杯。”


    “啊?”小二忍不住道:“莫非你那朋友也是好酒之人?”


    “哈哈,他可不好酒。”青年目光看向街上,道:“隻是現在的他,最需要一杯酒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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