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的一路,蘇澈都在想顏玉書所說的那番話。


    大梁,如今真變的有這麽不堪了嗎?


    如果真像對方所說的那樣,大梁可真就搖搖欲墜了。


    同時,蘇澈還在想顏玉書的目的是什麽。


    姑且這算是真的,那他既然知道這一切,卻沒有什麽行動,難道他隻是眼睜睜看著嗎?


    這與記憶中的人產生了偏差。


    而且,顏玉書明知道萬貴妃禍國殃民,為何還會跟在她的身邊。是身不由己,還是其他原因?


    是利用麽?蘇澈想著,可還是想不明白。


    “恭喜少爺!”素月從院外走來,笑著說道,“現在京城上下都知道武狀元的名頭啦,恐怕要不了多久,就有媒婆上門兒了。”


    抱劍坐在簷下的蘇澈回神,同樣一笑,“那就給銀子送出去就是。”


    素月走過來,眉眼一彎,“早年便有不少來說媒的,都是大戶人家的小姐,水靈的很,少爺就一點也不動心?”


    她今日穿得有些素,可與容顏豔麗相襯,更顯一種風情。


    蘇澈移開目光,“我哥成親倒早,可也沒見他多麽開心。”


    素月掩嘴一笑,“他素來自得風流韻事,若是讓他知道你在背後這麽說他,肯定羞惱。”


    “說什麽韻事,不過是去逛青樓喝花酒罷了。”蘇澈也算是見過蘇清和他那些朋友的‘文墨風雅’,自然是頗為不齒的。


    素月卻是眨眨眼,“那是少爺不知道那事的快活。”


    蘇澈心中一跳,但還是裝作若無其事,“說的你好像知道一樣,習武就很快活。”


    “那少爺想不想知道?”素月臉色薄紅,聲若蚊呐。


    蘇澈下意識看她。


    隻見素月輕輕挽發,倚在門前,端的是恬靜溫婉。


    蘇澈一下有些吃不消,當即起身,抱劍朝外走,“那什麽,餓了,我去吃點東西。”


    素月看他不自然躬身而起的樣子,眼底一笑,同時在心裏暗啐自己一聲。


    但她仿佛是解釋似的,朝快出院子的蘇澈道:“我是從話本上知道的。”


    話出,臉色一紅,猶如做賊似的捂了捂嘴。


    蘇澈腳步不停,反而快步出了院子。


    ……


    “有沒有想過以後要做什麽?”


    傍晚,飯桌上,一家人吃好飯,丫鬟在收拾著,蘇定遠看著蘇澈。


    其他人也停下手中的動作,看了過來。


    蘇澈放下酒杯,搖頭,“說來也怪,這武舉考完後,本是歡喜,可歡喜過後,卻不知道該做什麽了。”


    蘇清在一旁翻了個白眼,“這可是狀元啊,多少人求一輩子都得不到的殊榮。”


    蘇定遠瞥他一眼,後者頓時縮了縮脖子,與蘇大帥喝著果酒,不再插話。


    “武進士是功名,可入兵部、刑部、行伍甚至是補空缺,總之不離朝廷衙門。”蘇定遠說道:“當然,你也可以選擇白身,什麽也不做。”


    “那,父親是希望我為朝廷做事嗎?”蘇澈問道。


    換做平常,他是不會這麽問的,可玉書此前在宮裏所說的那番話,始終縈繞在他的心頭,讓他想要問個明白。


    蘇定遠明顯能察覺出他的不同,眉頭微皺,“我素來不幹涉你的意願,你現在長大了,可以選擇以後的路了。”


    他話語頓了頓,接著道:“不過這是我從小對你說過最多的話,恐怕你也聽煩了,而現在你哥也已成家,咱們蘇家有後,或許,你的擔子能輕一些。”


    他是很少解釋的人,而此次能說這麽多,或許真是覺得眼前的人終於長大了。


    在宮中文比,能說出自己想要的答案時,便已經長大了。


    蘇澈眼簾一低,道:“我想到江湖看看。”


    “江湖?”蘇定遠一愣。


    不隻是他,就連蘇清和同桌的刀槍劍戟四位夫人都是一怔。


    “江湖之中,龍蛇混雜,你都沒離府幾次,最遠不過是京城郊外,可不敢去外麵。”素來小心的戟夫人連忙擺手。


    “就是啊,那些江湖人心狠手黑,劫道殺人、綠林匪類到處都是。”槍夫人說道。


    “是近來有些不太平。”刀夫人似乎意有所指,不過看了上首蘇定遠的臉色,便不再開口。


    劍夫人擔憂道:“澈兒,我們都知道你現在武功高了,但江湖之中高手無數,說不定其貌不揚的便是武林高手,那些人脾氣古怪,保不齊什麽時候就會開罪人家。”


    蘇清喝了口酒水,隨口道:“說的沒錯,江湖可不比咱們京城,山高路遠的哪有什麽規矩。”


    “好了,說得好像你們也闖蕩過江湖一樣。”蘇定遠說道:“還劫道殺人,你當官府是擺設?以後少聽些說書故事,話本雜書。”


    槍夫人臉色一紅。


    “大帥,你從小也算是走南闖北,給你澈哥兒說說。”蘇定遠道。


    蘇大帥連忙放下點心,嘴上道:“哪能說是走南闖北,就是在咱們大梁幾個州郡轉悠過,u看書 .kanshu.o 見的都是些麵兒上的風土人情,像什麽江湖哪能真見著。再說我那見識也都是兩三年前的了。”


    蘇定遠輕笑,“那就說說風土人情。”


    蘇大帥一笑,喝口茶清清嗓子,這才道:“闖蕩江湖,若不通武功倒還好些,因為一般人自持身份,最多嗬斥幾句,也不會與你太過計較。可要是懂些武功,不管高低,隻要惹了事兒,那就不是好算的。”


    蘇澈問道:“江湖上,事很多?”


    蘇大帥年紀雖小,但此時卻頗有幾分老江湖的樣子,他慢條斯理道:“老話說,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但這裏的江湖,可不是外麵要闖蕩的江湖。”


    “在出門之前,你得知道江湖是什麽。”他說道。


    蘇澈從來隻聽聞‘江湖’之名,而從前顏玉書對之無比向往,他好奇,卻無從了解。


    他懂人情世故,可府上的家丁等人多是出身行伍,自不算是什麽跑江湖的人,最多就是安家將軍府後跟市井打交道。


    那什麽是江湖?


    “江湖,不是給澈哥兒這種名門公子出出入入的。我師傅說,江湖是我們這種吃了上頓兒沒下頓兒的人混飯吃的地方,各拚手段,努力過活。而那些貴公子和大派少俠,錦衣玉食,就算行走天下,那也不是闖蕩江湖,而是遊樂玩耍。”


    蘇大帥笑著,小小年紀的眼裏卻有幾分回憶和傷感,“所以啊,要不是生活所逼,誰想風餐露宿,流落江湖呢?澈哥兒若隻是好奇向往,不若帶上護衛銀子,遊山玩水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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