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芷薇踩上巷子裏的青石板,有些斑駁的地麵上多有坑窪,一旁的屋簷不高,踮腳可以看到院牆裏頭。


    此時天光暗下來,巷子裏晦暗一片,她拿著糖人,放到眼前,麥芽色的糖人透明著,她眨了眨眼。


    “我都來了,還不出來嗎?”喬芷薇把糖人湊近,朝前看著。


    她語帶輕笑,貌似隨意,可空著的左手卻離腰間雙劍很近。


    此時,她已經往巷子裏走得挺深了,背後的長街喧囂,都有些漸遠。


    有腳步聲從前而來,很輕緩,是布鞋踩在地上的微響。


    巷子裏的晦暗仿佛被人居中劈開,那道身影漸漸清晰。


    一襲青衣,冷漠的人,一把木劍,寒意逼人。


    喬芷薇下意識眯了下眼睛,手裏的糖人從中間分為兩半,一邊掉在地上,一邊連著小棍還在手上。


    “「青霜劍」周子衿,真是個漂亮的人兒啊。”她莫名感慨一聲,看了眼手裏的糖人,有些可惜地丟了。


    青霜,即為青空和冷霜,劍冷,人亦冷。


    周子衿淡淡道:“你該知道我為何來。”


    喬芷薇努努嘴,“唔,是因為你覺得我勾引了你的心上人,不樂意了,原配想來打姘婦?”


    周子衿神情未變,開口道:“你修桃花煞,如何對別的男人我管不著,但你今日不該逾越。”


    “所以呢?”喬芷薇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前人手中的木劍,“聽說你與葉梓筠是同門,我打不過她,但一直想試試你這柄青霜劍有何出奇之處。”


    周子衿抬劍,“好。”


    喬芷薇瞳孔一縮,眼前之人竟如一道青煙而逝,可那柄木劍卻已在眼前。


    她無從再想,身周有粉色霧狀驟然飄散,隨著內炁的鼓脹而充斥在一丈之地。


    這是穢濁之氣,是她的桃花煞。


    粉色的霧中一抹青衣顯現,但劍身未斜,直衝她眉間而來。


    “好重的殺心。”喬芷薇心底暗驚,卻也在此時雙劍出鞘,一柄自行激射而出,一柄持於手上,於千鈞一發抵在眉前。


    叮!


    她退了一步,眉間緊貼著自己的短劍,而來劍身之處,則是對方那刺來的木劍,萬幸的是,她擋住了。


    子劍悄無聲息,從周子衿身側飛襲,於此同時,四下粉霧更甚。


    這不隻是無形桃花煞隨內炁而充盈,其中還有激煞的藥粉!


    周子衿柳眉一擰,劍收而起狂風,劍氣肆虐,如平地龍卷。


    桃花煞登時一清,四下潰散。


    喬芷薇借此後退幾步,眼底凝重而嘴上輕笑,“你這人倒真是心狠,不在意其他人的死活。”


    周子衿沒說話,桃花煞四溢,若附近有人沾染上輕者小病,大者留下病根,有損壽元。可她之所以選擇此巷,便是因為這個時辰,該巷中的人家不會有人在。


    而她受方才影響,此時見眼前人巧笑嫣然及媚態風情,即便同為女子,她心中仍不由地一蕩,小腹上平白生出幾分熱意,下意識扭了扭腿。


    周子衿銀牙微咬,手腕一抖,隻是尋常不過的木劍上忽而凝起一層冰霜,四下也變得有些冷,而心神因此而凜,那絲燥熱也消失不見。


    “用劍,竟然還用毒。”她眼眸微沉。


    喬芷薇笑笑,“咱可不是正人君子,你想要我的命,我怎就不能用毒了?”


    周子衿卻是長劍朝一旁挑出,鏗地一聲,那柄又欲暗處偷襲的子劍崩飛,紮進了牆中。


    喬芷薇臉色不變,仍是笑盈盈的,“好啦,我保證不再招惹你那心上人了還不行?”


    “你不該招惹的,是將軍府。”周子衿一劍刺出。


    喬芷薇臉色一沉,橫劍一擋,語氣微冷,“你還真把將軍府當家了。”


    周子衿眸光一閃,喬芷薇心頭一驚,不待有所動作,隻覺從劍身上傳來無法相抗的巨力,而手腕更是一瞬劇痛。


    “你!”她臉色一變。


    周子衿輕叱一聲,內炁攸然間如山崩海嘯,劍上冰霜炸裂,如雪花般飛揚,身周三丈之地寒氣覆蓋,就連牆上都爬滿冰霜,似冬日已降。


    而喬芷薇再也無法持劍,其手中那柄母劍傳出一聲悲鳴劍吟,登時碎成數段,而這股巨力伴隨的冰霜之氣餘勢不減,直接斬在了她的身上。


    “噗!”喬芷薇右手無力垂落,左手按在肩下,腳下連點以卸力,同時飛身爆退。


    周子衿臉色平靜,玉色輕靴一踏,地上冰霜如受牽引,漂浮而起。


    “你真要趕盡殺絕不成?!”喬芷薇眼神一亂,促聲道。


    周子衿卻是眸光微動,收了劍。


    冰霜呼嘯而淒厲,衝向喬芷薇,卻在半途如遇無形屏障,撞擊而碎,冷霜濺落,化為冰水。


    而此時,喬芷薇背後便是長街。uu看書 ww.ukansu


    她臉色難看,目光一眨不眨地盯著那轉身走進巷中的身影。


    “你教他的,就是趕盡殺絕。”周子衿的聲音淡淡傳來,漸不可聞。


    少時,喬芷薇臉色一白,再咳出口血。


    她看了眼右肩下的劍傷,傷口蒙著一層冰霜,絲絲刺痛自該處傳遍全身,而她更因此凍傷內腑,此時內炁不暢,若無內炁充盈者幫她化去體內寒氣,必會留下隱患。


    一道身影落進巷中,一掌抵在喬芷薇後背,滾滾內炁融入,助她療傷。


    “周子衿竟然這麽強。”他話中意外明顯。


    這是個年輕的男子,隻不過麵生桃花眼,再加上臉麵身上脂粉氣較濃,讓人見之不喜。


    因為是同門以煞化傷,所以喬芷薇臉色漸漸紅潤,而劍傷之處寒氣盡去,淤血終於流出。


    她也不點穴止血,隻是冷聲道:“是咱們對她了解太少,方才大意了。而她也是那人的弟子,又在將軍府多年,蘇定遠不可能沒教他什麽。”


    “她怎會出手這麽重?”男人皺眉。


    “因為男人唄。”喬芷薇輕笑道。


    “你與我說實話。”他說。


    “我跟蘇定遠的小兒子,喝了幾杯酒。”喬芷薇說道。


    “胡鬧!”男人道:“就算是你要接觸,不也該是那個廢物蘇清麽?”


    “你要是把他當廢物,你才真的是廢物。”


    喬芷薇取了那柄子劍,將地上殘劍收拾了,看了眼地上未化去的冰霜,抿緊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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