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靶十靶全中,動靶中七。”


    有兵卒舉旗高喊。


    蘇澈將弓箭放下。


    弓自然是牛角弓,箭也是尋常的羽箭,一百五十步外射靶,定、動靶各十,他此番隻能算是中遊,因為定靶並未全中紅心。


    而當他的成績報出來之後,不遠處卻傳來陣陣驚呼。


    蘇澈提了劍,看了眼,朝那邊走去。


    “這...竟還能如此射箭不成?”


    “這樣不算違反規則嗎?”


    “太厲害了。”


    雖然驚訝,但更多的人則是不忿,眼中難掩妒意。


    卻是在場中的一粉衣女子,手上並未著弓箭,而是純粹以真炁牽引腳邊箭袋,一支支箭矢如若霹靂弦驚,快過閃電,所射之靶盡皆炸碎,一旁持旗軍卒更是連靠近也不敢。


    “好強。”蘇澈感知著那股真炁的沛然,暗暗心驚。


    而且,他也是認出了此女子是誰,本次武舉中有如此修為的女子隻有一個,那便是桃花劍閣的喬芷薇。


    對方腰間還係著雙劍,蘇澈不由多看了兩眼。


    等二十支箭射完了,喬芷薇也不見什麽喘息,她對四下而來的目光混不在意,所看的隻有遠處那持小旗的軍卒,等他宣布結果。


    “這樣,算在考核之內嗎?”肯定是有人不服的,而哪怕是麵對喬芷薇身後的勢力,仍是有人開口提了出來。


    畢竟,武功高是優勢,但這未免太不遵守規則了,若不擅射而內炁雄厚者盡皆仿效,這將置規矩於何地?


    此地的軍官也是皺眉,他雖為大梁軍方部將,可眼前這人是桃花劍閣的傳人,此次能來參加武舉已經是給大梁朝廷長臉了,而且這未嚐不是一種善意。


    可當看到對方腳下的牛角弓之後,他仍不免猶豫,該不該遵守規矩?


    “武舉所製的規定,便是軍規。”有人分開人群走來,淡笑道:“既然違反了軍規,那自當論處。”


    眾人還在想是誰這麽大膽,敢直接將這話說到明麵上來,可當看去時便一下噤聲了。


    說話的是尹蓮童,其身後還跟著幾個同行之人,而看他們神態模樣,顯然是騎、射早已考校完畢,且應該考的不錯才是。


    他話一出,喬芷薇忍不住蹙了蹙眉。


    射箭,她當然是不會的,所以便直接取了巧,而這也是在來時門中長輩有過商討的。換句話說,在門中與大梁朝廷某些層麵上,自然會默許她這種做法。


    但這尹家的小子冒出來做什麽?


    她桃花劍閣跟尹家,可素來沒什麽交情來往。


    “我覺得尹公子說的有道理。”宇文晟同打了個哈欠,斜眼說道。


    一旁,是以折扇點手的萬花樓。


    在場幾人見此,大半便默默散開了。


    “你們都考校完了?”那軍官許是覺得再不說話會更落身份,便這麽說了句。


    但他的確是沒什麽底氣,畢竟所麵對的除了大梁江湖麵上的巨擎傳人之外,還有來自朝廷的勳貴。


    蘇澈微微搖頭,轉身便欲走。


    因為這場考核完畢後,便是外試的第二場,擂台比。


    他要去抽簽,觀察對手,來早做準備。


    “哎,那不是將軍府的少將軍嘛,他肯定是懂規則的。”尹蓮童一直看的便是人群後那穿藍綢衣衫的人,此時微微一笑,遙指開口。


    “對,蘇將軍之子自然是懂規矩的。”宇文晟同話中帶刺,“想必他說話,也是管用些的。”


    在場過來的三五軍官俱是皺眉,心底有些不悅,什麽叫‘他說話管用’,難道他們這些考官說話就不管用了?


    不過武舉總是比科舉來的寬鬆一些,畢竟有關個人武功修為,下黑手或是發狠是很容易的,再加上這些年輕人都是有背景的,所以這些軍官也不敢太嚴格。


    蘇澈裝作沒聽到,還在往前走。


    尹蓮童眼眸微沉,他可不信對方不知道自己的身份,這是不打算給自己麵子啊。


    旁邊,故意計劃了這一手的萬花樓一臉輕笑,卻是朝某個軍官使了個眼色。


    “蘇...蘇澈是吧,你等一下。”那軍官心底雖有些不情願,但還是喚了聲。


    這讓本該離開的蘇澈停了腳步,他可以離開,但在考場上,考官的話就是最大,他不會壞規矩,因為還關乎著父親和蘇府的名聲。


    “考生在。”蘇澈轉身,神情平靜,抱了抱拳。


    那軍官因他這聲自稱而臉色一紅,但在看到萬花樓的眼神後,幹咳一聲,還是道:“那個,你覺得此事如何處理才是妥當?”


    這簡直是在惹人發笑,堂堂考官會因為考試的規矩如何處理來問考生?


    四下有人笑了笑,但也隻是搖頭,自是不敢說什麽的。


    聽到這隱約而刺耳的低笑,幾個軍官都有些掛不住臉,而當看到那臉色平靜的年輕人時,更是莫名多了些惱火,覺得是因為對方而讓自己等人折了顏麵。


    畢竟從萬花樓剛才的示意裏,他們不難看出此番對方針對的是誰。


    喬芷薇看著,搖頭一笑,然後道:“算了,這射科的成績便作廢好了。”


    說完,她轉身便要走。


    “哎,喬姑娘,這成績可不是你說了便算數的。”宇文晟同腳下一動,攔在了前頭。


    喬芷薇神情似笑非笑,“你敢攔我?”


    她未施展魅功,可著薄怒間的風情仍讓所見之人晃了晃神。


    她能看出此番針對的是誰,蘇澈當然也能感受到,此時心下略有些無語,他很少出府,卻是不知道在何時何處得罪過眼前這幾人。


    他想了想,uu看書ww.uukansh.cm 還是問了出來,“不知尹公子特意找上我,可是我有什麽地方做的不妥,或是得罪過幾位?”


    他並非放下姿態,不卑不亢間,自有一份淡定從容。


    無他,比背景勢力,他不怕,比武功修為,他也不怕。


    如此問,隻是從小的家教使然,想問個道理罷了。


    尹蓮童眉頭一皺,他沒想到對方如此能隱忍,不,在看到對方那雙平淡的眸子時,他心中恍然,這並非隱忍,而是對方根本不在乎。


    就算這真是他們的蓄意挑釁,對方也絲毫不會在乎。


    尹蓮童握著玉簫的手緊了緊,心中不悅更甚。


    萬花樓悄然看了眼,心下自得,他不過是挑撥了幾句,便讓這尹蓮童和那蘇澈對上,這下他更為自己智計而自得。


    但他不知道的是,在六年前,江湖鑄劍大師公輸火藥開劍爐,彼時尹蓮童之兄尹雲生破神橋境在即,而他一生癡迷於劍,得知此事後,心有所感,便認定那爐中劍乃他破鏡之機緣所在。


    此人遂離家去求劍,可公輸火藥說此劍早已有主,千金不換。


    為正明求劍之心,尹雲生於公輸駐地山下結廬,日日登山,可當四年半之後的夜裏,寶劍出爐,他卻連一眼都未見到,便被人帶走。


    彼時尹雲生正如往日明心那般,剛行至山腰。及登上山頂得知此事後,吐心血三口,終生難望神橋之境。


    自此,尹家便嫉恨蘇定遠。


    而此番武舉,尹蓮童入梁都,便是為毀其子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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