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破曉,一縷陽光自雲層內敲碎了黑夜的壁障,照射到大地,至此一整天迎來了明亮和溫暖。


    此時四匹高頭大馬拉著如房間大小的房車停在了卸劍閣拐角前,過了狹道便是上正德殿的青天梯。


    一個橫眉冷豎,雙眸精悍,精神矍鑠的老人掀開門簾自馬車樓梯上走下,身後緊隨著的六名黑色緊身衣袍打扮的家丁。


    這些家丁鑽進房車之內,搬出來十幾卷卷宗,成摞的折子。


    此人自然便是丞相龍吞月。


    他並未多做停留,轉身看了一眼,梧如同潮水般的官員從玄武門外走向卸劍閣,他們沒有馬車可驅使。


    因為龍吞月乃是唯一一人可以乘坐比皇帝大的馬車,且能在卸劍閣長道中疾馳的人。


    見到百官皆道,龍吞月喃喃自語:“文、武百官,加之宣親王、武辰王、六江王皆在此,我看你今日如何解釋。”


    龍吞月衣袍一揮,轉身如龍行虎步,氣吞山河,運步如風走在上正德殿的千層階梯上,身後六名小廝家丁唯有小跑才能更上。


    “哼,”龍吞月昂首看著高處宮牆,內心不屑,“一個黃口小兒,平日荒唐行事,與我秋毫無犯便罷了,如今竟敢越界碰了我的人,我便讓你看看江山社稷,不是這麽好坐的!”


    ……


    “百官覲見!!!”值守太監一聲接著一聲向上傳話,到了宮殿大門,一個禁衛見到人都已上了階梯一半,才探頭往殿裏看了一眼。


    見到兩人都還在呼呼大睡,連晚上在旁邊侯著準備隨時伺候的宮女也趴在台階上小憩。


    李鈞羨去了福寧宮到現在還沒回來,這禁衛隻能自己躡手躡腳的進去,拍打了李慕白的肩膀,把他搖醒。


    “李大人……李大人,早朝了!”


    “嗯?現在什麽時辰?”


    “李大人,剛剛破曉,龍丞相已經上青天梯了。”


    李慕白蹭的一聲站起來,對禁衛說道:“你先出去盡量拖延,就說皇上還在批閱奏章,稍等片刻。”


    禁衛呆愣的看著他,“李大人,您去把皇上叫醒就行了吧?”


    李慕白皺眉道:“天子之顏,怎能不做梳洗,如今來不及了,我去給皇上稍作擦拭,你快去,務必攔住他們,切勿拖延。”


    “誒!”禁衛飛快的出了大殿,殿門太大不方便關閉,他隻能多向下走了好幾十層階梯,當中站立。


    龍吞月很快走上來,撇了這禁衛一眼,目光未做停留,就當做看不到一樣,徑直往上走去,結果一柄寶劍寒光四溢,橫在身前。


    隻見這禁衛麵色冰冷,不帶任何表情,絲毫不講情麵:“丞相大人,對不住了,皇上正在批閱奏折,請稍等片刻。”


    龍吞月意外的盯著他的眼睛,忽然走近,那柄長劍立刻向後縮了一縮。


    “怕了?”龍吞月臉上露出不屑的笑容,“下手啊?狗奴才!”


    禁衛的腮幫子猛然鼓起,但又迅速的忍下去,表情也變得色厲內荏。


    他隻是個皇城禁衛,哪裏敢與這權勢滔天的丞相對峙。


    龍吞月見狀向前踏出一步,掄圓了臂膀一巴掌打在他臉上。


    啪!


    禁衛的麵龐立刻出現一個鮮紅的掌印,他眼眶裏的瞳孔稍微顫動了一下,咬緊牙關不說話。


    龍吞月雖然人已經七老八十,但手臂上的力量卻還是奇大,他盯著禁衛的臉直冷笑:“狗奴才。”


    說完便要繼續向前走,他原以為一巴掌下去,這禁衛怎麽也不會再攔著自己,可那寒光四溢的長劍卻依舊橫呈再他脖子前,仿佛一直也沒有動過。


    龍吞月臉色瞬間就陰沉如水,心裏覺得不對勁,看樣子這小子還真不是為了在皇帝麵前邀功,做做樣子,這是鐵了心的想攔著自己。


    不過最奇怪的地方不在這裏,而是這些禁衛以前都是陽奉陰違,做事絕不可能如此認真拚命。


    皇帝小兒給他們吃了什麽藥?


    他一步步走進,眼神冰冷,仿佛在看一個死人,“你真的不怕我殺你?”


    禁衛腮幫子狠狠一股,豆大的汗珠已經從額頭滑落,“丞相大人,小人隻是聽命行事,完成值守罷了,請您稍作等待。”


    他心裏已經想好了,至不濟再被龍吞月打幾巴掌,也不至於丟了性命,但皇上還未睡醒的模樣絕對不能被龍吞月看見,否則他肯定會大做文章!


    如今好不容易皇上有了大好轉變,正是一朝之崛起的時候,如果再遇什麽阻礙,皇上也許會如以前那般心灰意冷,破罐子破摔,那樣豈不是又要變成以前那種不理政事的暴君?


    禁衛想到這就不免對龍吞月有些腹誹:以前皇上每次想要學習政事,打理朝綱時,這丞相總是表麵上樂嗬嗬的將所有事務、大權還給皇帝,卻不輔佐。皇帝久不理政務,uu看書ww.uuknsh.om 怎麽可能得心應手,自然處處出錯,這時候他又站在遠處看熱鬧,絕不幫忙。


    逼得皇上隻能將政務大權再還給龍吞月,而且要恭恭敬敬的把他請回來,這時候丞相便會再以刻薄輕蔑口氣教訓一頓,讓皇上堅信他自己是個昏君,沒能力理政。


    所以這次堅決不能讓丞相再如此逼害皇上!


    禁衛挺直了腰板,豁出了命和龍吞月對峙。


    可他攔得住下頭文武百官,卻攔不住千層階梯上自皇宮後院兒的來人。


    此刻一架金鑾鳳攆在宮門外朱牆碧瓦的大門前停下,溫總管和如意一左一右跟隨在武月英身後,匆匆疾行,李鈞羨帶著一種金吾衛自兩旁護衛。


    皇後娘娘著如意一起徑直走進了正德殿,此刻如意的手中正捧著企劃書和兩卷合同。


    但剛走進正德殿,兩人就傻了眼。


    映入眼簾的,是皇帝躺在寬大的龍椅上,一手枕在腦後,微眯雙眼,看上去神色迷離,而另有一看起來豐神俊朗、麵如冠玉無暇、衣袍似撫風楊柳般飄飛的年輕人,蹲在身前為他擦拭麵龐。


    “啊!”如意冷不丁的驚叫一聲。


    李慕白身體陡然愣住,李牧也睜開眼睛,下意識的抓住了麵前人的手,視線從模糊到清晰之後,才發覺是李慕白。


    他茫然的眨巴眨巴眼道:“愛卿……你這是……”


    武月英重重地哼了一聲,“哼!!!”


    看了看李慕白,又看了看李牧,隻覺得心裏酸得慌,皮笑肉不笑的道:“昏君!你居然還喜歡這種調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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