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去!”


    背上被重重推了一把,腳下一個踉蹌,依依摔倒在一堆潮濕腐臭的東西裏,這是哪?


    “敢刺殺將軍,等著挨砍吧!”牢門被重重關上,發出沉悶的巨響,如同敲擊在依依心上:


    刺殺……將軍……


    剛才,她隻是把熬好的湯藥端給上官將軍,將軍很開心地喝了,大概是想說:辛苦你了之類的話。但是,根本來不及有交流,在眾目睽睽之下,將軍口吐鮮血倒在了地上。


    當時腦袋裏一片空白,完全忘了該做什麽,說什麽,甚至有刀砍來都不知躲避。如果不是展昭攔著,就算她是九命貓也不夠死。


    這裏是牢房,我還沒消失,也就是說將軍還沒死。


    依依,定一下心,不要慌,回想一下,哪裏有問題?昨夜拿到方子後,回來就檢查了,都是認識的草藥,相互間沒有相克相反,而且熬好後,還嚐過一口,隱隱間對法力是有激發,最重要的是,那是二哥交給我的,不可能有問題。那碗藥一直都在我的視線中……不對,在花園時……不會不會,呂王爺不會做那種事情……可是,將軍是喝了那藥才吐血倒地的……是我,是我熬的藥讓將軍陷入危險。


    “嗬嗬嗬嗬……”角落裏有低沉的笑聲傳來,讓依依起了陣陣寒意。


    誰,誰在哪?!


    “眼見得父親死在自己麵前,還是親手喂的藥,那滋味如何?”那低沉的聲音繼續說道。


    到底是誰?


    依依向前幾步,借著方口窗映進的光線,依稀可見是個長發男子,正巧他抬頭。


    “青索……不是,褚紫辰?!”劈手一個掌心雷甩去。


    褚紫辰隻是輕輕一揮,就將掌心雷拂去,他伸了個懶腰,站起來活動了下四肢:“小九兒,你一直被保護得太好了,偶爾也要見識見識……痛苦啊……”


    “一切都是你做的,是不是?解藥,把解藥給我!”一定是他,隻有他才會做出這種事。


    “解藥?我怎麽會有那東西?藥是你熬的,碗是你端的,一切都是你親力親為,現在卻來問我拿什麽解藥?”


    “如果不是你,這一切你怎麽會知道?定是你趁我不注意,動了手腳!”


    “嗬嗬,小九兒,你們上官家的,還真會推卸責任呐!叔叔我等在這裏隻想告訴你:是你害死了上官浩正,你,等著消失吧!”褚紫辰撣去衣衫上的草屑,“叔叔我可要走了。”


    褚紫辰剛說完,就有獄卒惡狠狠的聲音:“喂,那個偷東西的小子,可以走了。”


    依依沒有說什麽,靠這個破牢房的柵欄和明顯是草包一個的獄卒,憑自己的修為根本打不贏他,與其浪費力氣,不如韜光養晦,以圖後進。


    褚紫辰臨出門前又回過頭,微微一笑:“這點還是比你那草包哥哥強,懂得審時度勢。”青索本就生得妖嬈,那微微一笑更是被褚紫辰演繹得妖異異常。


    莫要猖狂,總有一天會讓你跪在淚姬靈位和我哥哥麵前磕頭認錯。


    “哎呀呀,被算計了嗎?”


    又是誰?


    光鮮的常服和肮髒的牢房格格不入,這些王侯貴族或多或少總是有些潔癖,能讓呂王爺紆尊降貴到這種地方,可真不容易。


    “小爺我現在心情很不好,想說風涼話改天。”鬱悶,原來他在這裏,算了,即使有他在,還不是眼睜睜看著褚紫辰跑了。


    “小爺?小丫頭脾氣可不小,是在怪本王沒留下剛才那人?”悠閑地搖著扇子,呂王爺高傲地俯視著依依,“給個理由先。”


    “嗬嗬,殿下不玩微服私訪了?這麽早攤牌會不會不好玩了呀?”


    褚紫辰的打岔非但沒有讓依依繼續自責,反而清醒了過來:將軍不知道怎麽樣了,得趕快去看看,現在不是追究原委的時候,解決問題才是關鍵。要從這牢房出去易如反掌,問題是出去後誰來掩護我,褚紫辰不會簡單地說幾句風涼話就離開,這將軍府已經不再安全,單槍匹馬有太多的不便。


    “你果然不簡單,說說吧,接近上官四有何企圖?如果不是本王在那湯藥裏下了些東西,護住他心脈,上官四早就一命嗚呼。”呂王爺看了眼依依,“莫要懷疑本王,本王可沒那麽傻,本王的藥可是絕對不會和任何東西產生反應。”


    “王爺說我有企圖,我能有什麽企圖?如果上官將軍死了,我也會消失。”依依舉起左手,那手掌正在逐漸變淡透明。


    呂王爺看了一眼:“你到底是什麽人?”見依依閉口不語,歎口氣,“姑且相信你一回。丫頭,你該感到榮幸,可以讓本王……”牢房中哪裏還有人。


    依依一路狂奔,將驚動的士兵遠遠甩下,現在不是浪費法力和氣力的時候,手掌越來越淡,已經能透過手掌看到對麵的東西,再不趕快就真的回天乏力了。那毒到底是什麽成分,上官將軍一咽氣,不會隻是肉體的死亡,魂魄也會飛散吧?不然自己不會有即將消失的感覺,不僅自己,還有遠在現代的涵少,而地府的上官家族千年基業也會毀於一旦。


    正胡思亂想中,她被人捂著嘴,拖進暗處。誰?


    “是我。”耳邊有熟悉的聲音。展昭?外麵雜亂的腳步遠去,捂在嘴上的手才放下,“失禮之處還請姑娘見諒。”


    “多謝展大哥相助。我要去見將軍,希望展大哥調開旁人。”言語懇切由不得展昭拒絕。


    “好吧!”說實話,展昭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這麽相信她。冒充公主,毆打衙內,夜探遼營,現在又涉嫌刺殺將軍,就算是歐陽的朋友,自己是不是有點過於“包庇”了?躲在廊下,展昭想仔細打量這個“膽大”的姑娘,卻驚恐發現對方的異樣,“你的臉?!”


    連臉都開始變淡了嗎?“如果展大哥再不想辦法,你就能透過我看到對麵的牆柱子了。”


    展昭皺眉,最近有太多的事情無法解釋,可現在不是多想的時候,站起來整整衣角,推門進了將軍的臥室,不多時,王副將和大夫走出。


    可是,門口還有兩個士兵,不能再多浪費法力施展隱身術了。


    這時,右邊有異樣響動,兩個士兵警覺,如同刺蝟一樣豎起尖刺,握著刀亦步亦趨向那邊查看,一道黑影一閃而逝,“有刺客!”士兵發出警告,四麵八方的士兵湧向那黑影消失處,依依趁機躥進上官將軍臥室。


    展昭看了她一眼,自覺地走到門邊放哨。


    上官將軍一動不動躺在床上,臉色鐵青氣若遊絲,依依探脈發現,確如呂王爺所說,有一絲靈力遊走在將軍心脈之中,而一股霸道至極的力量正在侵蝕著心脈,非毒又似毒。


    “中毒,上官四中了邪毒了。”


    房間裏突然出現的聲音讓展昭警覺,手按劍柄,警惕看著來人。


    “我該怎麽辦?”不用看都知道是誰。


    好管閑事的某王爺輕搖折扇:“現在隻有把邪毒抽離出來,才能救上官一命,隻是……”眉頭輕鎖,貌似心懷不忍地搖了搖頭,在旁人麵前,這位王爺永遠都是那麽一幅君子的模樣,能看到他的另一麵還真是“榮幸”。莫非經過千百年的那些“老妖怪”們都有這麽兩麵?


    “會怎麽樣?”展昭脫口而出。


    “大概會很糟糕吧!”呂王爺輕描淡寫回答。


    依依自然知道會很“糟糕”,在現代對付槐樹精的時候就遇到過,把毒氣吸入到自己體內,雖然沒有掛掉,但還是差點法力永久喪失,更何況是邪毒。可是現在有時間考慮這些嗎?與其拉著整個上官家族陪葬,還不如掛我一個,本來這幾年就是多賺的。


    “煩請王爺為小的護法。”


    “好說。”呂王爺拍拍展昭,“展護衛是嗎?待會無論看到什麽,請不要驚訝,也不要外傳哦!”居然還附送一個眨眼。


    喂喂,大叔,都什麽時候了,還送秋天的菠菜?!


    “開始。”依依扶起將軍,盤腿坐在麵前,雙掌平攤將將軍雙掌覆蓋其上,默念口訣,“火鳳之靈,護諸吾魂,倒懸之能,加諸吾身,翻江倒海,鬥轉星移,以物易物,生死無欺,移!”


    紅光在依依胸口亮起,逐漸加重,覆蓋住她全身,同時通過雙掌把兩道血液一樣的紅色傳導入將軍體內,將軍周遭也籠罩著薄薄的紅光,片刻後,有妖異的綠色慢慢顯現,與紅色抗衡衝突,殺伐之氣透體而出,將軍體內經脈已經成了一個戰場,由依依控製的紅色和妖異的綠色正在不斷交鋒。


    “丫頭用自己的法力將毒物顯形,從上官身體的各個角落揪出來,她的法力就是一支軍隊,毒物軍隊正被她各個擊破。”呂王爺解釋說,對於展昭關於為何不直接消滅的問題,很是鄙夷,“如果那麽容易就能拔除,本王早就下手了。”


    “本王?敢問閣下是……”從剛才起就在意這兩字。


    “啊,這個嘛,說了你也不信。”呂王爺嘟噥了句,打個響指,瞬間修改展昭思緒,“快看!”展昭果然恍恍惚惚轉移了視線。


    綠色被紅色化整為零,紛紛驅趕到丹田處,而後又化零為整,團成一團墨綠色的球形,綠球不時有衝擊,妄圖從紅色的包圍圈中突圍,卻都被逼回。一盞茶後,綠色完全被紅色控製,有兩條細線樣的東西從中被抽離出,遊向將軍雙臂,以手掌為跳板,遊走到了依依手臂上,並在她膻中匯聚。


    一炷香的功夫,將軍體內的那團綠色如同毛線球一樣,隨著兩條細線抽離,越來越小,卻在依依體內抱結成團,越團越大,遠遠超過之前。綠光大盛,紅色銳減,兩人的麵貌逐漸清晰,將軍原本鐵青的臉色已經恢複正常,而依依本透明的身體也實體化,隻是白得宣紙一般,毫無血色。


    呂王爺心中一動,突然想起依依之前加入無間追捕房時曾吃過一種毒藥,麵上不動神色,暗道一聲糟糕:這麽年輕的一個生命就要消逝了嗎?真是可惜了。


    眼見得綠色自上官將軍體內完全移走,呂王爺上前一步,以扇骨為憑,挑開兩人手臂,失去扶持的兩人,各自仰麵倒下。一探將軍脈搏,雖然微弱,卻已平穩,恢複隻是時間問題。


    隻是依依卻不容樂觀:蒼白的臉色,渙散的眼神,軟弱的雙臂……卻還在那笑著:“王爺,這下,可不再懷疑小的了吧?”


    “本王何時懷疑過?”呂王爺違心說著,一個公主抱將依依抱到旁邊小榻上,取出一顆丹藥喂入她口中,“沒事的。”


    “是嗎……”話音未落,黑血自依依口鼻中湧出。


    “喂,丫頭!”“依依姑娘!”


    “難受……”依依能感覺到那些毒力正在自己體內左衝右突,肆無忌憚。


    “依依……”那邊的上官將軍居然睜開了雙眼,眼中滿是依依熟悉的慈愛和不忍。


    嗬嗬,褚紫辰,原來這就是你的用意。


    我說嘛,要讓我以為親手害死了父親,隻要在牢房用你的絕望之眼,就能讓我墮入悔恨和絕望,可你沒有,更沒有殺我。說來是我不夠格,入不了你的眼,你的目標一直都是父親。


    你是要讓父親絕望:女兒為了救父親,將毒力引渡到自己體內,最後七孔流血而死,死的時候還十分清醒地感受到錐心的疼痛,而父親眼睜睜地看著女兒死亡卻無能為力。對於家人勝過一切的父親來說,這確實是個好法子。


    好狠呐!你是什麽時候下的手,借現在上官將軍的身體,承接未來時空我父親的記憶?果然不愧為與父親齊名的神,這麽複雜到變態的問題都被你解決了。


    好難受,睡一會也許會好點……


    正在遼營布陣的歐陽心念一動,一種不祥的預感貫穿腦海。


    “怎麽了?”龍英見他臉色異樣。


    歐陽隻是搖頭,手上加快結陣,不能功虧一簣:依依,很快,一切都要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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