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無風。


    展昭是被渴醒的,坐起時頭還有點沉重,就知道會這樣,當時真應該以“上官大哥養傷為重”為由“死諫”回去,不該貪杯啊!


    摸到桌邊,喝了一杯水,院中一陣輕微的響動清晰傳入展昭耳朵:開窗關窗,翻身上房。動作輕巧,是個練家子!將窗子拎開條縫,一個黑影在對麵屋脊上一閃而沒,正想有所行動,不遠處又有條人影出現,緊咬著前一人離去。想不到這將軍府也是臥虎藏龍,除了上官將軍,還有這麽多的能人,前一人倒還算了,之後的那個,展昭連他怎麽出現在屋脊上都沒看到。能發現他,是因為……他穿了身白衣服……大晚上做賊還穿個白衣服,不是想當箭靶子,就是像白玉堂那樣藝高人膽大又對白色獨好到偏執。(細窩頭提醒:此類偏執狂人還有小白。)


    有問題!展昭抓起巨闕,也翻身上房,緊跟上去。


    一路往北,眼見得到了城門邊,這是要出城?


    第一人躲過巡邏的衛兵,在一個隱蔽處,向上甩出條鎖鏈,借力攀上城樓,靈巧如猿猴;後一人更甚,沒有借助任何外力設備,居然憑空飛了上去。展昭自問沒有他那份功力,隻能靠壁虎遊牆登高。站在城牆上,遠處隱約可見第一個身影幾個縱落,已到一裏開外,白衣人一直跟隨,明顯是往遼軍方向。


    展昭在猶豫是否要跟上,從城門到遼軍駐地中間有一片開闊,毫無遮擋,很容易被發現。正這麽想著,那白衣人忽然停下腳步,回頭看了看,正是展昭位置,四目相對,展昭甚至能看到他眼中的笑意,管他呢,反正被發現了,跟了!


    又趕了兩刻鍾,已經可以看到白色帳篷密密麻麻,燈火耀天,一對對的遼兵巡邏其間。


    那第一人自然是依依,別以為上官將軍幾句話就能讓她乖乖呆在屋子裏,今晚一定要一探究竟,褚紫辰就像是一根刺,紮在肉裏。


    憑著體內淚姬的本事,探營真如小菜一碟,也許待會走的時候還可以送把火給他們。隻是她沒發現,她被跟蹤了,也是,呂王爺不僅法術比她高強,武藝更是。


    中軍帳的位置各方大同小異,不費吹之力就能找到,飛身而起趴在頂上,內有激烈爭論。


    “你到底打的什麽主意?那麽好的機會,隻要再圍個一二時辰,不愁不把上官浩正累死。”這是一個氣呼呼的聲音,咬音吐字稍顯生硬,不過還算湊合。


    “將軍息怒啊!我不是說了麽,現在還不是時候。”這倒是說得流利,不過聲音有些熟悉,又不是褚紫辰。


    “真不懂你們漢人是怎麽想的?”那遼將嘟噥了句,也沒再追問,顯然這樣的對話不止進行過一次,沉默了一陣,那遼將又問道,“你帶來的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噓……”那漢人帶出一陣嫵媚,“將軍莫要被她聽得,她會生氣的。”


    遼將重哼了聲:“我管她生什麽鳥氣?!本將軍隻知道,她把我好幾個手下給咬死了!”好心給她送飯,她倒好,飯菜一口沒動,卻把送飯的遼兵當了飯菜。


    “將軍自讓手下小心著些,每日喂她一碗人血,不能多哦!就是不能讓她吃飽呀!”一陣低笑。


    依依起了一陣雞皮疙瘩,腦海中閃過一張嬌豔的臉——青索!為求證猜測,依依小心地割開帳頂,光線有些刺眼,微微一眯眼,再看去時,下麵居然少了一人。人呢?!依依頓時驚覺,仔細傾聽,突然右手後甩,赤焰鏈自袖中甩向背後人。


    背後那人嬌笑道:“我道是誰呢,原來是長公主殿下駕到,怎麽站在外麵?外頭風大,快裏麵請呀!”一麵躲閃著依依的攻勢,一麵說著俏皮話,一時間,依依連他身都近不了。


    “你到底是誰?”


    “你猜~”青索眉梢一挑,眼神帶著鉤,讓依依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發狠又是一鏈子,被躲過,忽然聲音一變,“上官涵就教了你這麽點三腳貓?要不跟著叔叔我吧,保證你法力一日千裏,富貴榮華享用不盡!”


    果然是他,褚紫辰!


    “哼!這點三腳貓足夠把你逮捕歸案。涵少說你武藝高強,可比我父,我倒要看看你有沒有那個福分與我父相提並論?!”


    “那你就試試,看看本座夠不夠格?”隻一句話的時間,速度力道強了不止一倍。


    依依知道,就算如此,褚紫辰也沒有使出真本事,在他眼裏,自己就是隻被逮住的老鼠,不過這隻老鼠就要讓他看看,老鼠也能咬死老貓!


    褚紫辰還在說著讓依依跳槽的話,依依沒再搭理他,自顧自加緊攻勢。


    “嘖嘖嘖……上官家真是沒落了……”


    褚紫辰左手虛劃,右手實推,直拍依依麵門,依依後仰避過,不想他實化為虛,左手虛化為實,印向依依心口,臨到一寸外卻突然撤招,依依趁機後躍,心有後怕,這下要是被拍實了,不死也得廢。


    耳中有異聲。“那你看看這招!”


    依依劈手一道紫色甩向褚紫辰,被褚紫辰側身躲過,那道紫色落入他身後帳篷,褚紫辰臉有不屑,見依依眼帶譏笑,身後傳來異樣法力波動,自帳篷中反射出一道強光,褚紫辰急忙回身推出防護牆,依依趁機扔出一把飛針打倒一波遼兵,飛身躍出包圍圈。


    “想跑?”褚紫辰(青索)壓製住強光,一掌拍出,眼見得依依一個踉蹌,落入軍營中,青索冷笑道,“你們,封鎖南線,你們,給我追!”


    那遼將這時也跑了過來:“有刺客?”


    “不是刺客,是貴客,記住,抓活的!”說完這句,青索不再搭理他,兀自遙望永寧方向,自言自語道,“遊戲開始了,大哥!”


    前有堵截,後有追兵,怎麽辦?這什麽破軍營,怎麽造得這麽亂七八糟,我都迷路了!(依依啊,你這叫慌不擇路!)


    聽得遼兵的嘈雜接近,依依一咬牙,掀起一個門簾,飛身躍入,很好,沒人……不對!


    “誰?!”半蹲在地,依依低聲喝問。(依依啊,這個字應該是對方問的吧?)


    不過對方沒有聲息,依依適應了光線變化,借外麵的火光可見帳篷內基本上沒有什麽陳設,隻有中間四根銅柱詭異地豎立著,每根銅柱中部延伸出一條鐵鏈,鎖著一個人,那是一個有著無比美貌的女人,隻是她的眼睛,血紅血紅……


    ……


    “開門開門!”寂靜的街道被紛至遝來的喧嘩打亂,將軍府的大門被擂得震天響。


    “誰呀?大呼小叫的?!”守門的兵丁揉著惺忪的睡眼不滿道,“還讓不讓人活了?”邊門一開,就被推了個踉蹌,“哎哎哎……宋大人?”


    緊跟進門的居然是縣令宋守儒,他一把拉住守門兵丁:“上官將軍呢?趕緊去通報!”


    “宋,宋大人?什麽事啊?”兵丁還在迷糊中。


    “快去!耽擱了事,你幾個腦袋都不夠掉!”宋縣令擰著臉喝道。


    “是是是!”兵丁算是被嚇醒了,從沒見溫文的縣令這麽樣子過。


    “吵什麽吵?什麽人,吃了熊心……”王副將氣呼呼地嚷著,正遇上宋縣令往裏走,“宋大人?這麽晚了,什麽事啊?”口氣依然不怎麽恭敬。


    “將軍呢?急事!”宋縣令可沒時間跟這莽夫較勁。


    “我大哥睡了,他傷勢需要休息。”王副將瞪著銅鈴一樣的牛眼,貌似這宋縣令說不出事的“急”,他就用拳頭“伺候”打擾他大哥休息的罪魁禍首。


    宋縣令懶得理他,徑自奔進大廳,在他催到第五次的時候,上官將軍終於出現了。


    “宋大人?何事驚慌?”頭有點疼啊,好久沒這麽喝了,真不習慣。


    “將軍,你府裏那個少年呢?叫趙玉宣的。”


    “小九?這麽晚了,應該是已睡下,怎麽了?”上官將軍打了個哈欠,腦中卻轉過好幾個念頭:這麽晚了,宋守儒為什麽找小九,如此興師動眾,怕是府衙裏的人都給他帶來了。


    “哎呀!他在那個房間?”宋縣令焦急地往後廂闖,被上官將軍一把拉住,“有可靠消息,那小子現在去了遼軍營地,他是奸細!”


    “什麽?!宋大人說笑了吧?”


    上官將軍一愣神,被宋縣令一把掙脫。


    宋守儒雖然有些詫異上官浩正今天的態度,但也顧他不得,帶人往後廂去:“是不是奸細,隻要看看他是不是在這就知道,當麵問不比什麽強?”


    上官浩正此時正擔憂一件事:小九不會偷偷跑去探營吧?


    此時宋守儒已經開始敲依依的門,這邊門沒開,旁邊房間倒是出來一個氣呼呼的孩子:“吵什麽吵?信不信我讓我皇……”後半截話及時吞了回去,玉冶完全醒了,想起現在不是在皇宮裏,長公主姐姐交代要保密,“幹嘛呢?”


    宋守儒見過玉冶一次,知道是依依的“妹妹”,凶巴巴問道:“你兄長呢?”


    玉冶木然指指房門,然後想起什麽似的,跑去宋守儒麵前,攔著眾人:“不能進去!”


    上官浩正不易察覺地皺了皺眉:這玉冶姑娘是怎麽了?難道她不知道她的樣子像極了是要隱藏什麽嗎?難道小九真的不在?可這麽做實在是下下策。


    宋守儒也在想這個問題。


    僵持了沒一會,宋守儒實在失去了耐心,告一聲“在下失禮了”,將玉冶撥倒一邊,一腳踹進房間。


    房間裏烏漆嘛黑,沒一點動靜,宋守儒撩起隔簾,往床上瞄去一眼,一時間愣在當地,連身後擠滿了人也沒反應過來。


    那邊床上坐著個人,側著頭直愣愣地看著湧進她房間的不速之客,沒有表情,沒有焦距,如同木偶,詭異之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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