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於托尼·唐恩的屢次出現,以及與海盜將軍聯盟的海戰即將開始,‘征服者軍團’統帥夏凡納·拉菲特應該處於卡拉卡港口附近,以防止出現意外情況……”


    握著羽毛筆在筆記本最後寫下一行行單詞後,因斯·讚格威爾獨眼中的幽深消失,將筆記本塞進暗袋中,緩步朝著複活廣場走去。


    ……


    “格爾曼·斯帕羅在信裏說什麽了?”


    “沒什麽,讓我們小心。”


    看著要伸頭過來看信的安德森·胡德,達尼茲手腕一抖,火苗竄起,將他手裏的信紙的點燃,隨手一丟就在空中燒成了灰盡。盡管害怕被打一頓,可他知道要是讓安德森看到信上的內容,那格爾曼·斯帕羅那個瘋子肯定不會放過他。


    “有和我相關的內容?”安德森摸著下巴,心中有了不好的想法。


    即使沒有佩戴格羅塞爾圈套,達尼茲也是直接脫口而出:


    “你怎麽知道?”


    剛才的信上交代他注意自己周圍,特別是安德森周圍發生的異常情況,一旦發現立刻上報。


    “這還用猜!”


    安德森白了他一眼,可心一直在下沉。


    他雖然前段時間倒黴了一點,為了一點錢惹到了一位半神,可他自認為相比於格爾曼·斯帕羅這位瘋狂冒險家還是有點差距的。他前後從達尼茲那裏知道的,就幾乎已經囊括了魯恩所有的官方力量和南大陸的隱秘組織。


    如果是他,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所以,你打算怎麽做?”


    達尼茲有些忐忑地問了一句,他主要還是擔心格爾曼·斯帕羅會不會因此拿他換賞金。


    想起上次被路人圍攻的場景,安德森就有些不寒而栗,鄭重道:


    “我決定好好呆在這家旅館裏。”


    這樣總不會有麻煩了吧?要是還有麻煩找上門,那他也認了!


    聽到這個回答的達尼茲愣了一下,愈加覺得格爾曼·斯帕羅這個瘋子太可怕了,連安德森·胡德這樣的家夥都害怕他。


    “好吧,那我先出去吃飯。”


    旅店雖然同樣可以吃飯,隻是達尼茲已經吃膩了。看見安德森沒有回應後,他將“太陽胸針”重新佩戴好,又披上了陰影鬥篷,戴上了格羅塞爾拳套,做好全副武裝後才下樓離開旅館。


    十幾分鍾後,安德森從思考狀態中擺脫出來,摸了摸自己咕嚕作響的肚子,歎了口氣,他竟然忘記讓達尼茲給他帶飯了。


    現在出去應該沒事吧?不行,還是去樓下吃,午餐雖然難吃,但咖啡還是不錯的……抱著隻喝一杯咖啡的想法,安德森小心翼翼地推門下樓,在走廊拐角小心翼翼地觀察著一樓小廳內的客人和老板,確定他們手裏沒有槍支、刀劍、可疑液體後才走到前台,要了一杯咖啡。


    等待的過程中,他一邊注意著小廳內的動靜,一邊觀察著大門外,生怕有人操縱著活炮朝這裏開炮或者一輛載著火藥的馬車衝進來。


    知道費爾默咖啡的香氣彌漫開來,安德森才鬆了口氣。他剛要端起咖啡,就注意到達尼茲的身影從複活廣場拐角出現,手裏拎著一包東西,看樣子是吃的。


    他眼前一亮,和老板說了一聲後,直直衝出了門外,朝達尼茲跑去。


    看到朝自己跑來的安德森,達尼茲愣了一下,剛才不是還說呆在房間不出去的,現在怎麽又跑出來了?


    注意到對方視線全在自己手上的東西時,達尼茲嘴角翹起,直接蹲了下來,伸出一隻手招了招,同時嘴巴微撅吹起了口哨。


    安德森瞬間停下了腳步,還沒有下一步動作,視線中一道人影出現,擋住了達尼茲。


    那人影握著一支古典羽毛筆,穿著黑色神職人員長袍,發色暗金,沒有皺紋,五官如同古典凋塑,眼睛一隻深藍近黑,一隻爬滿細小血管,嘴角掛著冷笑。


    安德森不認識這位中年男士,可身體沒來由就一陣顫抖,就像麵對了天敵。


    他的腦海內,危險的預感轟然炸開,童孔急劇放大!


    突然,他耳畔響起了一道溫和的聲音:


    “不用緊張。”


    誰……安德森茫然側頭,隻見自己身旁,原本無人的地方,奇異地多了一道身影。


    這人影似乎一直都在那裏,但總是被人忽略。


    他穿著異常簡樸的白色長袍,留著遮住下半張臉的澹金胡須,眼眸清澈單純如同小孩,神情和煦而內斂。


    望著對麵因斯.讚格威爾手中的羽毛筆,這普通神父打扮的中年男子,半閉上眼睛,抬起右手,在身前連點了四下。


    那裏垂著一個銀製的十字架吊墜。


    ……


    轟


    轟


    轟


    一門門大炮在炮手們不斷調整中,將一枚枚灼熱的炮彈送上天空,畫出優美的弧線,或是砸在海裏,激起衝天的浪花,或是直接擊中了目標,但大多數都在空中被一枚枚火球,一枚枚風刃引爆或者切割。


    即使有命中目標的,要麽被橘紅光芒侵染,直接生鏽腐蝕,仿佛一瞬間就度過了幾十年一樣,要麽被璀璨如同星辰光芒的光幕擋住,偏移出去。


    在三十艘軍艦的輪番轟擊下,即使是四位海盜將軍也難以做出有效應對,隻能邊打邊退。


    他們的海盜船上也有著足夠數量的火炮,像“暮色號”這樣兩百多米長的海盜船上的火炮數量更是超過了兩百門。


    可他們對麵是將近六百門火炮的轟炸!


    在這種密集轟炸下,即使是“暮色號”擁有著強大的防禦能力,“獵魔上將”安德列耶維奇依舊不敢讓其用火炮數量最多的左右舷迎敵,而隻是用後甲板上的那二十幾門速射炮回擊。


    這已經是四位海盜將軍中表現得最好的了,像“疾病中將”的“黑死號”與“冰山中將”的“黃金夢想號”連回擊都無法做到。


    特蕾茜的“黑死號”為了速度,本就犧牲了一定的火力,後甲板更是沒有炮位和火炮,在現在這種情況下,隻能盡力防守,防止被炸沉。


    艾德雯娜也好不到哪裏去,她的“黃金夢想號”上雖然裝備了一門“淨化之炮”,威力巨大,每次開火都不亞於一枚高級符咒,但隻有十次機會。先不說這是用來應對“不死之王”阿加裏圖的“告死號”的,現在她根本無力調轉船頭進行回擊。


    而且作為一個以探索寶藏為主的海盜團,船員作戰次數並不多,火炮數量也有限,也就是防禦能力好一點,


    毫無疑問,從場麵上來看,四位海盜將軍完全處於下風,幾乎沒有還手之力,但這並不代表他們真的沒有能力做出反擊了。


    作為海盜將軍,又敢冒險前來聯手應對一位海盜王者,他們怎麽可能沒有底牌。隻是他們的目標“不死之王”阿加裏圖遲遲沒有出現,他們也隻能勉力維持,等待對麵的火炮冷卻下來。


    即使彈藥充足,炮膛也是需要休息的。


    不過除了“疾病中將”特蕾茜以外,另外三位海盜將軍都不知道指揮這支艦隊的是一位“戰爭主教”。


    艾德雯娜揮手製造出幾枚風刃,將炮彈切割,任其無力地掉落在海中。相較於“暮色號”和“未來號”,“黃金夢想號”承受的攻擊要小很多,盡管表現更加狼狽。


    可“冰山中將”神情愈加凝重,她如同泉水般清澈的眼眸中透露著冷靜與思考。在交戰超過十五分鍾後,她就意識到了一個眼中問題,一個她之前思考過但又忽略的問題。


    在“恐懼子爵”伯德·馬斯坦以“五海之王”的名義送來聯手應對“不死之王”阿加裏圖的消息後,她是想拒絕的,但她的老師盧卡·布魯斯特讓她答應了下來。


    從那之後,她就借助知識教會的情報渠道開始搜集相關消息,其中最讓她疑惑的自然是眼前的這支艦隊。在“地獄上將”被伏擊,“告死號”穿越狂暴海前往南大陸後,疑惑就更多了。


    那時她就猜測,這應該是阿加裏圖在意識到海盜將軍們要聯手對付他後,設下的一個陷阱,吸引他們前來進攻,或是逐個擊破,或是一網打盡,都沒有問題。


    直到“疾病中將”特蕾茜發現了阿加裏圖那支艦隊蹤跡後,艾德雯娜的懷疑才被打消了一些,在敵人暴露的情況下,在海上這種環境下,可供海盜將軍選擇的餘地就很多了。


    但現在,她有了一個可怕的推測,那就是現在發生的一切都在阿加裏圖的計劃中。


    從特蕾茜發現他的艦隊,到一路追逐,讓四位海盜將軍匯合在他預設的地點附近,再用強大的火力進行壓製,驅趕他們一路朝預設地點逃去。


    艾德雯娜越想越覺得這種可能性越大,可現在他們再做反應就已經是遲了。對麵的三十艘艦船已經成為半包圍住了他們,被對方火力逼的隻能往一個方向駛去,誰想單獨逃出去都不太現實。


    而且即使她把自己的猜測告訴其他人,也未必能獲得支持,因為想要避免落入陷阱,就必須做出反擊,正麵進攻。那之後的陷阱能不能對他們產生效果不知道,前麵的炮擊肯定可以將他們擊沉。


    這時留著灰色短卷發的大副布魯·沃爾斯推了推散發著瑩瑩光芒的單片眼鏡,語氣有些興奮:


    “船長,‘黑皇帝號’出現了。”


    他指著追擊他們艦隊後麵的區域,那裏的色彩異常濃鬱,一艘略顯虛幻的巨大漆黑三桅帆船憑空出現,它風帆高懸,兩側掛著一盞又一盞的馬燈,甲板上有數量不少的水手奔跑著,忙碌著。


    艾德雯娜的童孔逐漸立了起來,看到“黑皇帝號”甲板上那空蕩蕩的座椅,臉上剛浮現出的笑容就消失不見。


    “五海之王”納斯特沒有出現在她的椅子上!


    她的老師盧卡·布魯斯特之前就告訴過她,讓她和其他海盜將軍聯手應對“不死之王”的原因,很大程度上是因為納斯特已經晉升為天使,海上的命運已經有了改變。


    同時,還有納斯特因為晉升,短時間內無法處理“不死之王”這個問題的原因。


    在“黑皇帝號”出現後,艾德雯娜原本以為是納斯特準備出手了。一位天使在,即使阿加裏圖有什麽準備也很難有什麽作用。


    至於納斯特到來,但故意不出現的可能性太低,艾德雯娜也不認為這位海盜王者會做這種沒有王者氣魄的事情。


    可如果納斯特沒有到,那對於他們來說可不是一件好事情!


    “黑皇帝號”的出現讓海盜將軍一方開始歡呼,但海盜艦隊則絲毫沒有驚慌。隻有三分之一的艦船開始轉移了轟炸目標,改為了身後的“黑皇帝號”。


    而隨著轟炸的繼續,海麵上的形勢也並沒有改變太多,減少了兩百門火炮,也無法讓海盜將軍們做出什麽有效回應,反而因為納斯特遲遲沒有出現,士氣有所回落。


    就在“疾病中將”特蕾茜忍不住返回船長室,準備用鏡子聯係“恐懼子爵”伯德·馬斯坦時,她的大副突然高聲驚呼:


    “船長,海……海……海變黑了!”


    什麽?


    特蕾茜將目光投向海麵,發現海麵確實如同大副所說的那樣,已經全然變黑,就如同墨汁一樣。而下一秒,這墨汁般的海水就沸騰了起來,咕都咕都地往外冒著氣泡。


    難以言明的死寂之感在這片海域開始蔓延,蔓延到每一個活著的生靈身上。


    在正中央,一根桅杆緩緩上升,接著是懸掛在上麵的一麵風帆,上麵描繪著一塊黑色的墓碑。


    不到半分鍾,長度接近兩百米,前後高高翹起,整體仿佛一輪黑色彎月的古怪艦船從海麵下浮了上來。


    這艘船上懸掛著的旗幟,海盜將軍們並不陌生,這是“不死之王”阿加裏圖的“告死號”。


    但現在這艘船除了大體上的輪廓外,已經沒有半點“告死號”的樣子。船身上粘稠的黑色液體緩緩蠕動著,無論是火炮還是甲板,亦或者是船艙,都仿佛成了深色肉塊組成的一樣。


    同時,伴隨著“告死號”的浮起,古赫密斯語的祈禱聲也響徹天地:


    “您是死亡的本質;


    “您是亡者的君主;


    “您是所有生靈最後的歸宿。”


    這是拜朗死神的尊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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