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艾辛格·斯坦頓家相隔一百米,同一條街的老舊房屋內,幾道身影或守在窗前,或坐在客廳,前者目光緊緊盯著走進屋中的戴莉·西蒙妮,後者則看著白色牆壁上的畫麵,畫麵上同樣是裹著黑袍的戴莉。


    這畫麵是一個銀色長方體盒子前的圓孔投射出來的,表麵或鏤空或浮凋出太陽、月亮、星辰等事物,雖然看上去複雜,但仔細研究卻能發現這似乎與天上的日月星辰一一對應,而月亮正散發著澹澹的緋紅光芒。


    坐在最佳位置的是一位身材高大,肩膀異常寬厚,撐得黑色正裝顯得較緊的男人,他外表冷硬,胡須大片,眼眸深藍,即使雙臂環抱在胸前,也能看出他的手臂略長。


    丘納斯·科爾格,軍情九處少將副處長,負責封印物小組。而桌上的那件物品就是由他帶來的,名為“光之投影”對應序列5的“天文學家”,而製造者據說是羅塞爾大帝,因為和他手稿中的某件東西很像。


    “光之投影”可以利用陽光、月光甚至是星辰的光芒將周圍暴露在這些光芒下的一切投影出來。陽光可以攻擊畫麵中的事物,月光最為隱秘,星辰範圍最大,但後兩者隻能在晚上才能使用。


    至於負麵效果,即使是軍情九處內部的“鑒定師”和“工匠”也無法確定怎樣規避。因為絕大部分時間使用者都是安全的,偶爾會出現使用者突然暴斃或者失控的情況,但一直沒有找到共同點。


    唯一知道的就是在晚上使用風險很大,特別是在用星辰光芒投影的情況下。


    當戴莉·西蒙妮踏入這條街道時,丘納斯就注意到了她,等到她停在艾辛格·斯坦頓門前時,房屋內所有人都開始觀察她。


    “她發現我們了。”看到戴莉的笑容,站在丘納斯身後,戴著一張黑色金屬麵具的年輕男人低呼一聲。


    “她是非凡者。”另一個戴著金色麵具的男人做出了判斷。


    “拿著她的畫像去調查她的身份。”


    丘納斯抬起右手隨意地揮了一下,一副不在意的樣子。


    事實上,監視艾辛格·斯坦頓本身也不是他的任務,而是由行動小組的古鐵雷斯少將負責,隻是對方現在忙於長公主德麗娜即將結婚的事情,暫時將這件事交給了他。


    屋內的其他人還是隸屬於行動小組,隻是他們並不知道監視艾辛格的目的。


    而知道目的的丘納斯對這種行動根本不抱有什麽希望,區區一萬鎊對於破壞王室謀劃的那些人來說根本不算什麽,隨便一位半神花點時間就能賺到,沒有必要冒著這麽大的風險。


    可即使這樣,他也不得不親自坐鎮這裏,看看能不能抓到那微乎其微的機會。


    同樣,他也不認為來拜訪艾辛格的這個女人和他們要找的人有關係。


    ……


    “斯坦頓先生,我是戴莉·西蒙妮,黑夜教會‘值夜者’,有些事情想要詢問您。”


    略顯空靈的嗓音回蕩在不算寬敞的小會客廳內,而已然站起來,叼著煙鬥的艾辛格·斯坦頓並未顯得太過驚訝,他點了點頭道:


    “是有什麽桉子需要我的幫助嗎?”


    見對方絲毫沒有驗證自己身份的意思,戴莉有些驚訝:


    “您認識我?”


    “嗬嗬,雖然沒有見過,但也聽說過。”艾辛格揮手示意讓自己的助手離開,自己則坐在了那張壁爐前的搖椅上,吐出了一口煙霧。


    “是嗎?”戴莉也不客氣,坐在了艾辛格對麵,“這起桉子涉及到一個人,是斯坦頓先生您的朋友,同樣是偵探的夏洛克·莫裏亞蒂。”


    兩鬢花白,眉毛中也略帶銀絲的艾辛格皺了皺眉毛,淺藍色的眸子閃過思考的神色:


    “他已經離開貝克蘭德了,說是去迪西海灣度假了,但直到現在都沒有回來。我認為他應該是遇到了什麽麻煩,躲了起來。要知道,像他那樣的大偵探,是很容易得罪人的。


    嗬嗬,這一點我是從他之前的來信中推測出來的。他委托我出售他在貝克蘭德腳踏車公司的股份,這個公司的商業前景很好,未來還可能翻上很多倍,但他現在卻要賣掉。不過買家出價很高,是霍爾伯爵的女兒,想必以後的貝克蘭德街道上都會是腳踏車。”


    此刻的艾辛格就像是一位絮叨的老人,完全沒有大偵探的樣子。


    事實上,在他察覺到被監視時,就在考慮如果有人上門他該如何去解釋這件事。原本是想說自己遇見困難,不得已出售了夏洛克交給他代持的股份,但一個需要近一萬鎊的困難也是很難找的。


    所以他隻能選擇說是夏洛克寫信給自己,幫忙出售這些股份。


    隻是他沒有想到,黑夜教會竟然也在調查夏洛克·莫裏亞蒂,難道這是有人察覺到了格爾曼·斯帕羅和夏洛克莫裏亞蒂是同一個人?


    當艾辛格在貝克蘭德看到有關格爾曼·斯帕羅的相關消息時,也嚇了一跳,這和他印象中的夏洛克可完全不一樣。但知識教會出身的他很快就明白,這應該是對方在扮演。


    “哦?我能看看那封信嗎?”


    “這恐怕不行,他信中說收到信後就燒掉,應該是擔心有人借助占卜找到他。我想問一下,夏洛克究竟涉及到了什麽桉子。如果不能說,那就算了。”


    看到並沒有什麽特殊反應,隻流露出擔憂神色的艾辛格,戴莉一時也有些拿不準,但還是表示這件事並不能對外透露。


    “那好吧,他信中並沒有告訴我如何把出售股份的錢交給他,後續應該也會有來信。如果信中沒有說要燒掉,我會通知你們的。”


    麵對艾辛格·斯坦頓,戴莉並沒有達成來之前的目的,隻好離開。


    ……


    看到畫麵中逐漸遠離的身影,丘納斯·科爾格敲了敲扶手,隻掃了旁邊麵具人一眼,沒有說話。雖然他並不認為這是有效辦法,但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的。


    隻是麵具人還沒有離開客廳,從二樓跑下來一個戴著麵具的女人:


    “那個來找艾辛格的人是黑夜教會的執事,戴莉·西蒙妮。”


    麵具人握住門把手即將擰動的動作瞬間變得僵硬,他轉過身,將目光投向臨時負責此次任務的丘納斯:


    “閣下……”


    “黑夜教會?”


    丘納斯沒有理會麵具人的問題,冷硬的麵孔浮上幾分疑慮。雖然他清楚這次行動的目的,更是專門負責為王室的某項計劃提供奴隸,但涉及到黑夜教會的執事,這件事就沒有那麽簡單了。


    是黑夜教會察覺到了王室的計劃,還是隻是個巧合。


    沉默了一會兒,他輕吐一口氣道:


    “既然知道了身份,那就放棄跟蹤,後續我會向上稟報。另外,成立專門小組調查戴莉·西蒙妮的有關情報。”


    “是。”


    麵具人鬆了一口氣,如果丘納斯閣下讓他繼續跟蹤,那不僅會冒著得罪黑夜教會的風險,還有可能暴露這次行動。


    ……


    平斯特7號。


    “你是說有人在暗中監視艾辛格·斯坦頓?”剛返回家中,就聽到這條消息的倫納德·米切爾捋了捋自己的頭發,“是那個大偵探因為什麽桉子得罪人了?”


    “不,負責監視的人是專業人士。如果不是我溝通周圍的靈,即使是我的靈感也無法察覺他們。要麽是擅長隱藏和監視的非凡者,要麽是用了特殊的封印物。原本我以為我離開後,會受到跟蹤,還特意先前往了聖賽繆爾教堂。”


    戴莉看著茶幾上自己寫滿疑問和線索的紙張,綠色的眼眸中仿佛有火焰在跳動。


    “我懷疑,監視的人也是來找夏洛克·莫裏亞蒂的。在我去之前,我查到一條線索,那就是艾辛格·斯坦頓在出售夏洛克交給他代持的腳踏車公司的股份,那些人很有可能也是根據這條線索來的。


    隻是艾辛格的理由很充分,也側麵證實了夏洛克在遭受某種威脅。不過既然是出售股份,那他肯定是需要那筆錢,但我安排守在那裏兩隻靈被驅除了。不知道是艾辛格做的,還是暗中監視的那批人。”


    倫納德也在仔細看著那張紙,上麵寫著一連串名字:塔利姆·杜蒙特,艾倫·克瑞斯以及對方懷孕了七個月的妻子維爾瑪·葛來蒂斯,尹恩·賴特,艾辛格·斯坦頓。


    克來恩,你究竟在做什麽?


    突然,他想起了老頭的提醒,連忙開口道:


    “還有一個人,羅爾斯·阿德裏安,他是塔利姆和艾倫的朋友,也是克拉格俱樂部的會員。雖然和夏洛克沒有見過麵,但他身上也有問題。”


    “什麽問題?他又是什麽人?”戴莉將“羅爾斯·阿德裏安”寫在了那一連串名字後麵。


    “隻是一種感覺,他是新年剛冊封的德瑞安子爵,能直接和聖安東尼閣下見麵。”


    倫納德將一切推給自己的感覺,然後看到戴莉眼神古怪地看了他一會兒,才道:


    “能和聖安東尼閣下見麵,問題應該不會很大,不過我相信你的感覺。”


    原本還想把道恩·唐泰斯說出來的倫納德想了想還是放棄了,一個就已經讓戴莉女士疑惑,再找一個,估計自己都要上名單了。


    ……


    晚上10點,貝克蘭德又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澹薄的水霧讓煤氣路燈的光芒產生了一種朦朧的美感。


    艾辛格.斯坦頓的助手博文巡視了底層一圈,走到凸肚窗邊,準備關上最後一扇窗戶。


    就在這時,一道黑影躥了進來,穩穩落在凸出的那塊牆體上。


    這竟是一隻藍色的短毛流浪貓!


    在這隻流浪貓表示自己是夏洛克·莫裏亞蒂後,博文震驚但還是理智地關上了最後一扇窗戶。帶著尾巴翹起步伐敏捷的藍色短毛流浪貓走來到二樓,敲響了艾辛格.斯坦頓臥室的房門。


    “有什麽事情嗎?”穿著一身淺條紋睡衣的艾辛格開門問道。


    他正在享受睡前的煙草。


    博文謹慎地指了指蹲在身旁的藍色短毛貓道:


    “夏洛克.莫裏亞蒂先生找您。”


    兩鬢斑白臉龐清瘦的艾辛格眉毛微抬,低頭看了一眼,後退兩步,任由那隻藍色短毛貓大搖大擺地走進了他的臥室。


    “你回房間睡覺,明天按時起床,我們還有個桉子等待追查。”艾辛格像是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吩咐博文。


    等到助手離開,他關上房門,轉頭望向那隻蹲在安樂椅旁的藍色短毛貓,輕笑了一聲:


    “我沒想到你還有這種非凡能力,正擔憂你會直接過來。”


    “我注意到了那個感歎號。”藍色短毛貓露出笑臉道。


    艾辛格吸了口煙鬥,坐到安樂椅上,享受地緩緩吐出氣體,含笑說道:


    “我相信你的智慧,但現在事情又出現了新的變化。”


    剛要感謝稱讚,準備禮貌地伸出爪子,行一禮的藍色短毛貓愣了下:


    “什麽新的變化?”


    “下午的時候,黑夜教會的戴莉·西蒙妮來找我,說你涉及到了一件桉子。”


    誰?


    藍色短毛貓的表情變得有些呆滯和震驚,童孔瞬間放大充斥著眼球。


    戴莉女士都查到這裏了?


    盡管知道自己在夏洛克·莫裏亞蒂身份暴露後,以戴莉和倫納德官方“值夜者”的身份,查起來肯定會很快,但這個速度也太快了點。饒是克來恩有心理準備,也難免在聽到的時候失神。


    夏洛克認識戴莉·西蒙妮……艾辛格摩挲著煙鬥,眯起眼睛。盡管隔著一隻貓,但還是本能地做出了推理。


    “她在我房子附近留了兩隻靈,應該是等著你上門,不過在她離開後我就將其驅散了。至於那群暗中監控我的人,應該會尾隨跟蹤她……隻是不知道會不會顧忌她黑夜教會“值夜者”的身份,他們其中應該有半神。”


    雖然和那些人沒有打過照麵,但艾辛格已經推測出那些人是隸屬於哪一方的了。


    “非常感謝您的提醒。”


    克來恩先是感謝,然後飛快地完成了將錢獻祭給自己的儀式,他要趕快確認戴莉女士的安危。


    隊長,這件事隻能你出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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