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忠實的仆人祈求您的注視;”


    “祈求您打開國度的大門;”


    “祈求您賜予力量。”


    臨時充當祭壇的長桌上,一隻指頭粗細的黑色玻璃瓶出現在上麵。長桌前,羅爾斯微微低下頭,以手撫胸道:


    “讚美您,‘愚者’先生。關於‘倒吊人’先生的酬勞我會在明天的塔羅會上和他商議。”沒有等到回答,他眼前虛幻的灰霧就消散無形。


    隨意收拾了下布置儀式殘留物品後,羅爾斯將裝有深海槍魚血液的玻璃瓶拿起,雖然玻璃瓶是黑色的,可在折射進屋子的陽光下蕩漾出夢幻般的深藍。


    “來的真及時啊!”


    他剛剛離開廷根大學沒多久,就收到“愚者”的通知,阿爾傑已經拿到了深海槍魚的血液,讓他準備儀式接收。為了不讓雅莉希亞知道塔羅會,羅爾斯特意從廷根大學返回旅館的路上找了一家不要身份證明的小旅店,用提前準備好的靈性材料布置儀式,拿到了深海槍魚的血液。


    將玻璃瓶裝進了放置靈性材料的小箱子,確認儀式的殘留力量全部消散後,羅爾斯返回了霍伊河對岸的旅館。


    剛剛推開門,雅莉希亞的身形就在房間自帶的小客廳內勾勒出來,雖然還是如同蠟像一樣缺乏表情,可是她深灰色眸子中蘊藏的情緒卻暴露出她的真實想法。她沒有說話,隻是盯著羅爾斯拎著的小箱子。


    將小箱子高高拎起,羅爾斯笑著說道:


    “你要的‘深海槍魚’的血液,我已經拿到了,食靈者的胃袋也在裏麵。”


    雅莉希亞的嘴角露出一道弧度,從腰間取出一隻巴掌大小灰撲撲的口袋,不知名的植物莖藤編織成束口繩,使得這隻口袋不至於太難看。


    看著那隻口袋慢悠悠地飛向自己,羅爾斯皺著眉頭伸手接過,隻感覺空蕩蕩沒有任何東西,將口袋的束口繩解開,伸手向其中探去,才發現原來是一隻空間口袋。讓靈性隨著手掌蔓延出去,外表隻有巴掌大小的口袋,實際上有七八個立方。


    “‘自由行者’能開辟的空間有限。”


    將手拿出來,羅爾斯將束口繩束緊,舉著口袋答道:


    “已經足夠了。”


    七八立方的大小,都可以放幾具屍體了。不過我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嗯,一定是受克萊恩的影響太大。


    雅莉希亞接過裝有‘戲法大師’魔藥主材料的小箱子,並沒有立刻離開,她看著坐在沙發的羅爾斯,豐潤的嘴唇微啟:


    “那位畫家是‘心理醫生’,盡量不要和他接觸。”說完,身體飛快淡化,憑空消失不見。


    將身子靠在鬆軟的沙發上,羅爾斯摩挲著下巴,喃喃自語:


    “‘心理醫生’,似乎沒有太多的應敵手段啊……”


    ……


    貝克蘭德,喬伍德區,水晶街12號。


    客廳內,佛爾思原本微卷的褐發已經成了大波浪,缺乏光澤亂糟糟的自由披散著,淡藍色的眼睛裏充斥著血絲,她穿著睡衣盤腿坐在沙發上,腿上放著一本淡綠色封皮的筆記本,身體兩側各擺放著一摞書籍。


    那是讓她成為非凡者的安麗薩太太的遺留,是一本神秘學筆記,名為《靈界見聞》。佛爾思上次用這本書的內容交換得到了“戲法大師”的配方,可那兩樣主材料一直沒有找到。


    上一次的滿月囈語她就差點失控,今天又是滿月,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撐過去。佛爾思想再次嚐試從《靈界見聞》中找到規避的辦法,可僅僅了幾分鍾,就讓她的精神受到了影響,讓她隻能暫時放棄。


    可除了這份筆記外,佛爾思身邊沒有關於非凡知識的書籍,那些記載神秘學知識的書籍本身價值極高,又和《靈界見聞》一樣能影響者的思緒,在非凡者圈子


    中也極為少見。


    將《靈界見聞》放到了一旁的書堆中,佛爾思頹喪地垂下了頭,準備迎接自己命運的到來。她忽然想到了之前和雅莉希亞遇到的那個腿上有傷的男孩,他替自己用塔羅牌占卜,自己抽出了象征毀滅的“塔”牌。那個男孩還作了解讀,說她即將迎來毀滅,無法避免,無法挑戰。


    原本還不放在心上的佛爾思在等待中慢慢將這件事回憶了起來,她漸漸坐直身體,手肘撐著右側的那摞書,右手托著臉頰,帶著血絲的淡藍眸子也逐漸有了神采,可又暗淡下去。


    那個男孩說自己的希望在雅莉希亞手中,可雅莉希亞都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在外麵監視自己的風暴教會的情報人員還沒有撤,這至少說明雅莉希亞還沒有被抓住……


    拍了拍額頭,佛爾思不由得苦笑道:


    “我怎麽會去想一個小男孩的占卜……”


    她話音未落,對麵的單人沙發上就勾勒出一道身影,她穿著淡藍色長裙,黑色的頭發半披散著,眸子是極為少見的深灰,嘴唇豐潤,有著相當漂亮的臉孔,但總給人以古怪的感覺,坐在那裏仿佛就是一尊即將展覽的蠟像。


    “雅莉希亞?”


    坐在沙發上的佛爾思差點沒有跳起來,她揉了揉帶血絲的眼睛確認自己沒有眼花或者是出現了幻覺後,立即看向了窗戶,發現窗簾並沒有拉開,才鬆了一口氣,呡了呡幹裂的嘴唇道:


    “風暴教會有人在外麵……”


    “他們發現不了我。”雅莉希亞上下打量著形象大變的佛爾思,從腰間取出那隻銀質錢袋,一隻明顯比錢袋大很多的小箱子從中飛出落在了茶幾上。她用下巴指著那隻小箱子,又指了指佛爾思。


    “這是什麽?”佛爾思看了看錢袋,又看了看小箱子,竭力克製自己的好奇心,指了指小箱子又指了指自己,“這是給我的?”


    雅莉希亞沒有說話,隻是微微點頭。


    佛爾思斟酌了一會兒,走到茶幾前,將箱子打開。看著那隻黑色的小瓶,還有透明的,上麵星星點點布滿著瑩綠的微小斑點像小口袋一樣東西,她的心跳逐漸加快,嘴巴微張卻說不出話來。


    盡管她沒有見過食靈者的胃袋,沒有見過深海槍魚的血液,可作為‘學徒’,她的靈感告訴她這就是她尋找的東西,‘戲法大師’的主材料。佛爾思的嘴唇有些顫抖,結巴道:


    “這是……這是‘戲法大師’……”


    她話沒有說完,就看見雅莉希亞點了點頭,佛爾思再次看了一眼箱中的材料,接著又看向了雅莉希亞,她想問很多問題,比如雅莉希亞是怎麽知道她缺少‘戲法大師’的主材料?雅莉希亞是什麽人?為什麽會給她材料?


    “調整狀態,準備服用魔藥。”


    雅莉希亞的話傳入耳中,讓想要開口的佛爾思冷靜了下來,對,現在最重要的是服用魔藥,否則等到月亮出來,自己恐怕就沒有機會服用魔藥了。作為“學徒”,她對於‘冥想’還是頗有經驗的,畢竟大部分的儀式魔法都需要主持者先進項冥想,收束靈性才可以開始。


    “謝謝。”


    佛爾思感激地看了一眼雅莉希亞,坐回沙發開始冥想。她並不懷疑雅莉希亞會謀害她,或者說她已經沒什麽可失去的,如果不嚐試成為‘戲法大師’,恐怕自己都活不過今晚。


    雅莉希亞看著進入冥想狀態的佛爾思,細長的眉毛微微皺起,她身上還有另一件神奇物品“緋紅之心”,來源於第四紀死在塔瑪拉家族手中的一位血族子爵。她可以借助“緋紅之心”來配置一部分具有神奇效果的藥水,隻是需要富含靈性的藥草。


    不過佛爾思現在隻是序列9的‘學徒’,單純是精神狀態不好,不需要那些麻煩的藥水。上一次雅莉希亞受傷,讓羅爾斯尋找了許多藥草,但被


    貝爾納黛治好的她並沒有使用。還存放在她的錢袋裏。


    銀質閃著光芒的錢袋中漂浮出一根吊著血色寶石的銀質項鏈,自動解開後掛在了她修長的脖頸上。帶上“緋紅之心”的雅莉希亞的麵孔更加柔和,深灰色的眼眸中也染上了一層緋紅後又迅速散去,眸子中有淡淡的白色霧氣浮現。


    接著錢袋中繼續飛出許多草藥,繞著雅莉希亞飛了一圈後,一部分重新回到了錢袋中,剩下的落在了她手中。那枚血色寶石散發出淡淡的緋紅光點,四散飛入了她手中的草藥。那些原本缺乏生機的草藥變得富有活力和生機,甚至有的根須再次生長,抽出了嫩芽,開出了花朵。


    “藥師”對草藥的“馴化”,讓普通的草藥也可以富有靈性,但仍需要將草藥種回土壤,細心照看才能做到。到了血族子爵,也就是序列5“深紅學者”階段,就可以借助月亮的力量直接“馴化”藥草。


    雅莉希亞讓自己手中的藥材憑空飄起,使用“無形之手”處理這些富含靈性的藥草,有的變成粉末,有的則被擰出汁液,有的隻保留了一部分果實或者花朵。這些東西相互融合,很快混合,形成了兩團液體,一團深綠、另一團透明,後者飛入了一隻透明玻璃瓶中。


    “喝掉它,繼續冥想。”


    佛爾思雖然已經進入冥想狀態,可對外界依舊有模糊的感覺,聽到雅莉希亞的話,緩緩睜開眼睛,看到了漂浮著的深綠色液體,還有許多草藥的殘渣朝著垃圾桶飛去。沒有遲疑,她一口將深綠色液體喝掉,繼續進入冥想狀態。


    半個小時後,再次從冥想狀態中醒來的佛爾思眼中的血絲已經消失不見,氣色也好了不少。沒需要雅莉希亞提醒,她快速翻出了早已準備好的‘戲法大師’的輔助材料,開始配置魔藥。


    看著杯子中深藍色液體上空偶爾升騰起的霧氣,爆發出的光亮和電花,甚至連魔藥都有結冰的跡象,佛爾思看向雅莉希亞,見她點頭才放棄了占卜的想法,一仰頭將半結冰的魔藥一飲而盡。


    ……


    服食完魔藥,收束好自身逐漸散逸的靈性後,佛爾思緩緩睜開眼睛,麵色有些難看,畢竟魔藥的滋味並不好受,盡管她在服用前喝了雅莉希亞的藥水,又冥想了半個小時,可依舊讓她不是很舒服。


    不過,她現在已經是序列8的“戲法大師”了。


    佛爾思看著自己的雙手,然後將目光投向了還沒有喝完的半杯咖啡,伸出手指點了點咖啡杯,幾秒鍾的時間她就看到褐色的咖啡液麵邊緣出現了透明的冰層,瓷杯表麵也有一層淡淡的白霜出現。


    直到這一刻,佛爾思才覺得自己算是完整的非凡者,不再隻會穿牆開門,不再必須依靠儀式魔法。有些欣喜地看向了坐在她對麵的雅莉希亞,卻發現她正拿著那本《靈界見聞》在細細觀看。


    原本還想表達自己喜悅的佛爾思閉上了嘴巴,無聲地收拾完配置魔藥的物品後,重新坐回了沙發,從身旁的兩摞書中隨意抽了一本看,發現是自己從奧黛麗那裏拿到的《弗薩克帝國人物地理誌》。


    前幾天,佛爾思應奧黛麗的邀約去了皇後區的霍爾別墅,在書房把關於心理煉金會人員可能存在的地方告訴了她。即使一向表現冷靜的奧黛麗在知道支持保守黨的大貴族的夫人、兒女、親眷都有可能是心理煉金會的人,也失了態。


    雖然她立即又恢複了冷靜,可顯然被這件事情震驚到了,關於這個話題也就沒有繼續談下去。


    佛爾思也隻能在書房找一些感興趣的書籍來,並在奧黛麗的允許下借走了兩本書。作為一個作家,佛爾思對各種雜書,特別是涉及到地理風土人情的書籍特別喜歡,因為這些可以化用到自己的書裏。


    可滿月的即將到來,讓她失去了繼續的心情,將它們丟在一邊吃灰。


    時間緩緩流逝,等到佛爾思再次抬起頭時發現雅莉希亞已經將那本《靈界見聞》合攏放在一旁,她也趕緊把書放下,她有很多問題想問。


    “那本書對於你後續消化魔藥有幫助。”


    詭秘:秩序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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