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雲覆蓋在貝克蘭德的上空,不見一顆星辰,隻有赤紅如血的月亮掛在天空,它四周薄薄的雲層染上了緋紅,淒冷的月光灑在靜靜流淌的塔索克河麵上,將河麵染成淡淡的紅。


    無盡的烏雲在堆湧而來,想要吞噬那唯一的緋紅,空氣仿佛有了形體,壓製著下方的一切。


    羅爾斯穿著及膝的風衣,戴著半高絲綢禮帽,嘴巴四周粘著絡腮胡,他趴在在那顆孤零零的樹前三四百米的地方,夏季暴雨來臨前的悶熱已經讓他身上有些黏糊糊的。


    他現在趴著的這個地方剛剛好,他預見的畫麵發生在前麵那顆大樹附近,即使黑骷髏黨背後的靈教團放出靈來探路,也不用擔心自己會暴露。這個距離在發現自己之前,靈教團肯定已經和因蒂斯一方開戰了。


    看著靜謐無聲的塔索克河上一條船隻也沒有,羅爾斯鬆了口氣,他現在覺得那些富豪和貴族做出的決定也不是這麽壞。


    貝克蘭德有規定,中大型貨船和輪船隻能在白天進入貝克蘭德,給出的理由是夜間航行會有不必要的危險,也同樣會影響河兩岸,特別是西區、喬伍德區的居民的睡眠。


    夜間航行,船隻必須通過鳴笛來發出信號,確保不會出現危險。而塔索克流經西區和喬伍德區,這裏居住的都是對生活品質要求極高的上等人,所以才有這樣一個規定。


    羅爾斯換了一個姿勢,他左側放著“公平之杖”,右側放著一個紙袋,紙袋裏是四把裝填好子彈的左輪手槍,還有一個巴掌大的鐵盒子。


    鐵盒子裏裝的是被羅爾斯殺死的“公證人”的非凡特性,是用來對付靈教團一行人的。這也是羅爾斯身邊唯二對靈體會有一定殺傷力的物品了,另一件就是他另一側的“公平之杖”。


    “公平之杖”的打造用到了契靈鳥的尾羽,這是“公證人”的主材料,應該對靈體有一定的克製作用;而那份包含“太陽”途徑序列9到序列6的非凡特性,才是對抗靈體的主要角色。


    即使沒有加工成非凡物品,可“太陽”途徑天生克製“死神”途徑,絕對比羅爾斯的“公平之杖”要好用。


    羅爾斯抬頭看著烏雲席卷而來,而紅月依舊如故的放著緋紅色的光,想到占據了月亮的“墮落母神”,那現在這緋紅之月散發的光芒是不是來自太陽,那太陽又是不是和永恒烈陽有關。


    猛地搖了搖頭,不再去想這個危險的想法。


    可白天的睡眠無論質量還是時長都遠遠不夠,加上已經保持伏臥姿態五六個小時,身體無法活動,倦意像潮水般湧來。


    羅爾斯眨了眨酸澀的眼睛,他感覺到了不對勁,他是精力充沛的“野蠻人”,即使有這些原因,也不至於會變成這個樣子。


    伸長脖子向遠處的塔索克河麵看去,果然,一艘十多米長、三四米寬的漆黑小船正悄然無聲的逆著塔索克河水的方向駛來,沒有蒸汽,也沒有駕船之人,如同傳說之中的幽靈之船。


    隨著船隻的快速駛來,羅爾斯的倦意更加猛烈,眼皮已經在發出抗議,眼前的畫麵也在模糊,竭盡全身力量去抗拒,伸手抓住旁邊的“公平之杖”,灌輸靈性,三秒仿佛三年一樣漫長:


    “靈視。”


    眼前的畫麵突兀變得色彩豔麗起來,遠處的幽靈船上,幾道人體氣場顯現出來。“公平之杖”加持的高靈感,讓羅爾斯的靈性活躍起來,擺脫了倦意的侵擾。


    漆黑的小船內,身披黑袍,戴著兜帽的五人圍著一張小圓桌盤腿而坐,小圓桌上擺著三隻已經點燃的蠟燭。


    其中有兩根蠟燭頂端各放著一件東西,一枚陰黑泛綠的碩大鱗片,一根沾滿淡黃油汙的白色羽毛,唯一一根頂端沒有放物品的蠟燭像蛇一樣蜷曲盤旋,上麵有一個一個的小凸起,像鱗片,又像羽毛。


    豆粒大的燭火靜靜燃燒著,而陰綠泛黑的鱗片和沾滿油汙的羽毛沒有任何被點燃的跡象,三根蠟燭也沒有任何蠟淚流下,更像是一件精湛的藝術品。


    燭火雖小,燭光卻將小船內部照的極亮,船艙的內壁上銘刻著各種姿態的羽蛇,這些羽蛇或飛騰,或伏臥,或張大猙獰巨口,或目露蒼白火焰,可無論何種姿態,它們目光都集中在圓桌上那一根像蛇一樣蜷曲盤旋的蠟燭上。


    圍著圓桌盤坐的五人都戴著好似石頭一樣的仿佛骷髏一樣的麵具,麵具僵硬但卻流露出一股看透死亡本質的安寧,他們都低著頭顱,就像是守衛在陵寢的衛士。


    圓桌東北側的黑袍人手中拿著一副假牙,30顆牙齒中有將近二十顆都晶瑩剔透,仿佛是最靈巧的用最純淨的水晶打造出來的一樣;而其餘十多顆牙齒仿佛是吃多了糖,被蛀蟲啃食,漆黑而形狀各異。


    但這副假牙的牙床卻是詭異的慘綠色,是腐敗已久的屍體上才會有的顏色。這副假牙在黑袍人蒼老幹枯的手掌中上下張合,仿佛在說話,又像是在歌唱,可卻沒有一絲聲音發出來。


    小船幽幽然飄蕩而來,即將來到那顆大樹附近時,突然停下,像是有根鋼索栓住了小船,將它拉向天空。


    靜謐的河水突然撕裂開來,一個全身覆蓋銀白色帶有薔薇花紋盔甲的身影從河底躍起,小船在他的盔甲上投下一層陰影,可是隨即又被盔甲上浮現的一層仿佛晨曦般的光華所打破,隨之響起的還有道威嚴的男人聲音:


    “懲戒對象:怨魂和幽靈。”他的銀白色的鎧甲手套上閃爍起明淨的色澤,轟向了小船船底。


    漆黑的小船先是籠罩了一層陰綠色,隨即又冒出無數沾著黃色油汙的羽毛,在淩冽的拳風中,羽毛四處飄散,露出了漆黑的船底。


    “砰”


    “哢嚓”


    拳頭與小船船底的碰撞聲音響起,小船飛向更高處,全身覆蓋銀色盔甲的男人也悶哼一聲,筆直的墜向河麵,巨大的水花漸起,四散的水滴像周圍射去。


    離大樹十幾米處,四五道人影突然出現,一個戴著封閉式金屬頭盔,穿著覆蓋要害的簡易盔甲,背著圓盾的男人手裏拿著一麵已經帶有裂紋的,刻有星辰和紅月的古樸銅鏡照相了飛向高處的小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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