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普通人需要傳說級生命寶藥來續命嗎?


    答案是否定的。


    那一名武者需要巫師的終極禁忌來傳承嗎?


    答案也是否定的。


    所以這是一種資本的精準控製和卡口。


    畢竟在整體市場上,千億標價隻能影響武者以及與武道沾邊的人——普通人壓根不關心這些寶藥的價格。而財閥們則太過需要證明金錢的優勢了。


    這是控製一名武聖乃至傳說級別強者的最好的機會。氣血和禁忌也許能摧山倒海,可作為力量載體的武巫者仍舊需要呼吸,需要進食,擁有七情六欲,會因為親人的離世而悲傷,會因為家族子嗣而堅忍,會因為社會規則中的種種約束,心甘情願將自己的爪牙放入鐐銬中,接受時代大洪流的引導。


    這就是人類族群最基本的框架。


    人可以為了愛傾盡一切。


    資本也會為了利益傾盡一切,並在扣緊安全帶的問題上更顯大方。


    如果有人告訴他,他能在賺錢的同時獲得真正意義上的生命安全和子孫萬代的超凡庇佑。


    千億。


    還是不能接受嗎?


    這分明是四國共同定下的套索。


    加爾-克裏曼沙想通了這點。奢華臥室內的熏香氣味好聞,他抬起戴滿寶戒的手放在絲綢方格布上,慢慢搓掉指尖的食物殘渣,抬起眼,望著前麵這個衣物都被洗到脫色的賤民,說:“你通過我的考驗了,從明天開始…你就作為我的助理留在莊園,並把你的家人都接過來。”


    “我沒有什麽家人,我隻有姐姐,以及養活我姐姐和我的父親母親。”端正於座位,身材修長英俊的瓦克斯-崔斯特抬手推了下眼鏡。


    其實他跟姐姐瓦克斯-卡特琳都是外貌優異的代表;一米八幾的個子,時常帶笑的瘦削臉頰,外加一副木訥無害的木框眼鏡。有些人的氣質不是低劣裝扮能夠掩蓋,瓦克斯-崔斯特自小就喜歡讀書,一路來也是成績出眾,早先就在鎮子上略有名望,不算今日這天梯,也到底能熬出一個檢察官或者律師的前途。


    不過與加爾所給予的潑天富貴來說,這還是太過可笑,全然微小至螻蟻了。


    瓦克斯-卡特琳的神情依舊沒變。


    微風中,柔柔羊絨地毯盡頭的鮮花陽台有鳥兒在空靈歌唱,燦爛陽光投射白色藤椅上的人的影子;將其顯得那樣的嫵媚慵懶,並且高不可攀。


    “把,”加爾-克裏曼沙也想起陽台那賤人的話,還是不大好拂這薄麵,從四腳格方上取下一副眼鏡盒,往前丟給前麵座位的人,鼻腔噴氣,語調不算好的補道,“把這眼鏡換上,你姐姐送你的,花了我不少的人情,危難時能保你一命,別亂脫。”


    風起,隔壁陽台響起若有若無的笑。


    加爾-克裏曼沙從那頭移回眼珠,看著崔斯特擺動眼鏡盒的樣子,直到後者把純金又做工纖美的新眼鏡戴好,才張開口繼續問:“關於我被禁足這件事還有沒有辦法補救,你認為……”他組織了下措辭,好似屁股有點疼,“你認為我要怎樣才能讓我papa重新對我有信心?”


    “這


    很簡單,”崔斯特一麵用雙手調整眼鏡架,一麵說,“你隻要告訴他會再次回到加貝帝斯那個地方,並且直白闡述你會找到簡-艾斯,入股北方那個新城的生意。”


    克裏曼沙聞聲蹙緊眉,身體坐正靠住背墊,再伸手取支黑雪茄咬在嘴裏,偏頭接住“內弟”遞來的火,噴吐兩口濃霧,麵色不耐地講:“我不喜歡有人和我打啞謎,也不需要這種說話彎彎道道的幫手,直接告訴我這麽做的原因,以及這麽做的具體步驟。”


    “那是因為你太年輕了。”滅掉火柴,崔斯特十指交叉停在扶手上,不待主座人的陰怒擴散,平靜著用話語解釋,“我剛才說的‘年輕’並不是冒犯你,這是你的優勢,尊敬的加爾先生。”


    “我剛才已經為你說明了四國以及您父輩那種人物要炒高這類生命寶藥價格的含義。”


    “每一株生命寶藥都代表了一名武聖甚至傳說級強者的低頭,他們不敢忤逆,如果他們想要依托超凡力量在這個規則裏生存的話。”


    崔斯特喝了口茶。


    “您父親生氣的原因是因為你不理解這種寶藥的真正價值和其背後所代表的博弈,就像君王兩側的席位——它總共就隻有這麽多,而且您家族已經為您預定了幾席幾座,如今你卻未經他們的允許將其中一個送出去……”崔斯特調整了下措辭,“這顯然不是什麽好買賣。”


    “噢?”嘴角咧開,濃厚的霧從牙齒縫隙裏釋放。加爾-克裏曼沙的大臉變得朦朧,隻有目光在一閃一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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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確切,他的的確確把一株傳說級生命寶藥浪費在了可笑至極的賭博事業和人情往來上。


    而且對方當時還隻是一名中級武者。


    可就算是中級武者,他還是連這個人都沒有掌握,就收了點利息,全全然然成為了冤大頭。


    也難怪他舅舅會暴跳如雷,夥同他父親將他囚禁在這座莊園,並怒斥他什麽時候想清楚,什麽時候才能被放出來。


    果然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站在父輩的角度,他一時的義氣,屬實幼稚的令人發笑,並刻盡了對“愚蠢”二字的注解,讓整個頂層,都笑掉了大牙。


    心頭那點惱怒慢慢升騰又平息。


    加爾-克裏曼沙抬手取下雪茄並吐霧一圈,人稍稍後倒,貼住軟墊,聲音很平的答:“我承認我在這件事情上確實顯得太過年輕並且不理智了,不過拿給艾斯的寶藥已經被查理給補了回來,我舅,”他臨時改口,“我的家族也從查理身上得到了豐厚的利潤和共通的生意,為什麽我還要去加貝帝斯找艾斯呢?我與他的事情不是已經落下帷幕了嗎,就算是因為我那表哥奇得塔斯,這件事情也不應該由我來表態,由我來出麵。”


    話完,他看了眼陽台那頭的風景。


    “你的分析很全麵。”瓦克斯-崔斯特點頭,略微不習慣的推了下眼鏡架子,抬起鏡片後的眼,又很快垂眼瞼,把目光藏了起來。


    及時止損確實是所有聰明人的天性。


    加爾-克裏曼沙自小的教育、環境、以及人脈也確定了他不會是蠢笨的人。


    可這並不代表了所有人都有及時止損的資格。


    大約窮


    人是沒有,因為他們在上賭桌時就掏空了兜裏的所有籌碼——隻能進不能退,一旦陷入旋渦,就隻能紅著眼把僅餘的生命都投入,蓋因他們不能輸,也輸不起。


    可富有的繼承者則擁有許多重新來過的機會。


    他們的姓氏允許他們在撞牆時調轉方向。


    姓氏所代表的財富和人脈更能讓他們從挫折中嶄新如初,大不了從頭再來,反正出不了頂層的圈,一切都還在這樣的生態裏轉。而這樣的生態圈就算是灑點麵包屑也是底層窮人高歌讚美的福音。


    這就是階級的統治。


    如今加爾-克裏曼沙像是想通了。


    瓦克斯-崔斯特也慢慢品到這一情況,於是出聲,把想說的話一次性說了出來:“加爾先生,北上那塊地是你父親對你生氣的另一個關鍵。”


    “按照他的角度來說,你向他擔保了你與簡-艾斯的友誼品質,可真正到了利益站邊的時候,簡-艾斯卻依舊選擇了交情極少的阿含圖,這是對你們之間感情的褻瀆,這側麵證明了你與他之間的,以你花費大代價維係的情誼並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麽牢固。”


    “那是因為蒂姆,是蒂姆讓我與艾斯產生了間隙。”加爾-克裏曼沙沉著臉答,捏著雪茄的手停在腿上,墜落片片煙灰。


    “你父親是不會聽這些理由的,”崔斯特繼續撕出現實,“他們隻關心這塊地的最後歸屬,你恩賜了簡-艾斯進入頂層的機會,他卻在這樣的時候不選擇回報你,這是觸碰到底線的試探,你父親不會讓這樣的褻瀆產生,哪怕是為了你,他也必須將簡-艾斯清除,徹底撕碎他所珍視的一切。”


    話到此停,崔斯特終於十分習慣的推了下金絲眼鏡,抬起頭,向麵色完全陰沉的克裏曼沙放低了聲調:“他們不想你的人事履曆上有汙漬,無論出於哪種原因簡-艾斯都必須消失。而且北方那塊地的位置這麽好,它正對了奧斯曼帝國的一個大城,這很可能是您姑姑要為加爾置辦的產業。”


    聲音倏然停止,崔斯特抬頭觀住克裏曼沙的臉頰,確認對方沒有暴怒,才順著往下說:“請原諒我的猜測,不過我們必須站在最壞的角度去考慮,萬一蒂姆收購這片土地是您父親和加爾家族的意思,那簡-艾斯對那片土地的持有必然會被肢解,我認為阿含圖已經在與您的家族商議了。您父親不讓你出去的原因,未必就沒有這方麵的考量。”


    漫漫長長的局勢解讀讓崔斯特再次喝了口茶。


    陽光四溢的陽台上又有鳥兒清唱。


    藤椅悠然晃動的聲音催人入眠,有股胭脂香,代表了某個女人的心情很不錯。


    加爾-克裏曼沙徹底沉默下來,隔幾刻鍾才回神,接著把早就熄滅的雪茄彈在名貴地毯上,端起早已冷了的奶茶,加塊糖搖晃幾圈,低頭喝,聲音在杯裏翻滾回蕩:“陽台上那女人給了你多少提示。”


    “快一個月了。”瓦克斯-崔斯特實誠答,表現的很坦蕩,“我在她給予的資料上進一步用利益鏈的形式推論,這一個月裏我的收獲良多,至少在這樣的問題上,我的確可以幫到你。”


    克裏曼沙聞言沒出聲,手掌壓著沙發扶手起身,邁步往外。


    崔斯特亦跟隨,隨其進入走廊,一同消失在陽光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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