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算個什麽東西?”


    慘白月光墮入靜謐樹林,樹下人聲音嘶啞如夜鴉,“維他爸媽死了才換來這五十多萬,韋斯特把他父親修車鋪的錢全部折掉才有十多萬,現在全借給你, 結果天天跟你一起過的是什麽日子?每次我發工資,每次!他們都要到我這裏借,吃個飯還要看你甩臉,還要看你肯不肯,我們是乞丐嗎?啊?我們是乞丐嗎?”


    有淚抑製不住。


    西蒙尼無可挽回的伸手擦拭眼眶,看緊這沒有回答的人,終是笑出哭音:“是,是我們人賤,覺得你是貴族,覺得你家裏住著幾百萬的莊園,覺得你爸爸是厲害的做生意的,覺得你家的馬車華貴,我們他馬就是賤表子,想靠你翻身,靠你去扳回這該死的現實。”


    “但我們沒有欠你吧?”


    西蒙尼的手掌進一步用力,聲音從牙縫裏擠出來,“我們沒有做什麽對不起你的事吧?你要麵子,我們哪次丟過你的臉?你跟你那些朋友說我們是你隨從我們也認了,天天吃你莊園剩下的飯菜,天天陪你去蹭場子就是我們最愛的生活?你真的以為我稀罕啊!”


    “還錢!!!把我的錢都還給我!!!”


    西蒙尼倏地嘶吼出來。本阿弗萊克的咽喉被扼到青紫,發出嘶嘶艱難慘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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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開我兒子!”站在樹下的莊園主掙開甘米爾-卡洛福阻攔,用吃人的目光回頭看向院外仆人,臨近失聲的大吼道,“還在看什麽?!救我兒子啊!!!”


    院外的仆人被這聲驚雷喝醒;三三兩兩舉著手中家夥往前衝刺,場麵瞬間焦灼,一直躲在二樓看的本阿弗萊克的母親也哭喊著衝下來,像是發瘋般朝這邊跑。


    “兒子!你們這個吃裏扒外的狗東西快去救下我的兒子啊!”


    “打!給我打!”


    亂了,一切都亂套了。


    整片小樹林忽然擠入大多大多氣勢洶洶的奴仆,伊桑-霍克抽出短刀與麵前的人交手,隻是短刀與鐵鍬接觸沒兩次,站在本阿弗萊克父親身邊的甘米爾-卡洛福已然再次製住這個莊園主,並單手掐著對方脖子,右腳踩住其膝窩促使其半跪下來,然後用平靜的眼看向周圍,念:“你們再往前走一步,我把他的胳膊卸下來。”


    “伊桑。”趁著周圍仆人都停下,甘米爾-卡洛福繼續說,“去把西蒙尼拉回來,具體的事情我已經清楚了,不用再對峙了。”


    “好。”伊桑-霍克看眼被自己用刀身抽腫了臉的莊園仆人,側頭吐口唾液,來到扭打在一起的兩個青年身邊,單手將取得上位的西蒙尼拉起來,又用另一隻手環住對方的腰將其抱住,“放輕鬆點,放輕鬆點西蒙尼,你不是殺人犯,這件事情也不需要這麽極端。”


    “你他媽的敢動我就打死你。”


    伊桑-霍克突然轉頭。在腐爛枝葉上劇烈幹嘔的本阿弗萊克旋即收起袖子裏的刀,用布滿血絲的眼,亦是極怒地吼道:“你們來啊,你今天有本事就殺


    了我!殺我啊!你們這群廢物!這群垃圾!賤民!狗-娘養的賤民!我又沒欠你們的錢,關你們什麽事啊!”


    “你他媽……”伊桑-霍克抬起腳要踹。


    一個瘋瘋癲癲的婦人突然哭嚎的抓向伊桑-霍克的臉,並拍打乃至低頭咬伊桑-霍克往前伸的腿,最終死死擋在兒子麵前,大哭大喊的讓周圍仆人圍上來。


    這一下是徹底的熱鬧。


    單手製住莊園主的甘米爾-卡洛福到此眉頭緊皺,感應到伊桑-霍克的目光;對視一眼,將半跪在地上的莊園主的腦袋抓抬起來。


    “我隻問最後一次,”他毫無畏懼的迎住這個貴族的憤怒目光,“你兒子本阿弗萊克的賬,你們還不還。”


    “哈。”莊園主猛地發笑,直直白白看住這人的眼睛,再看向周圍,有恃無恐的出聲,“你認為這件事還收的住嗎?你們闖進我的莊園毆打我的家人,無論是哪個律查都不會饒過你,等著吧,就算你是查理賭場的人,我也一定要你脫層皮!”


    “那好。”甘米爾-卡洛福直接移開眼眸。


    在那頭觀看的伊桑-霍克收起刀,與麵前的西蒙尼耳語幾句,就要衝向那座主屋。


    “全部都給我他媽的停下!”


    一聲槍鳴,擁擠在側院樹林中的人們統一頓住;於看清來者時放下手中家夥,各自露出各自的表情態度。


    “長……”


    “都閉嘴!”手中的火槍再次炸出刺鼻硝煙味,一身製服的律查們迅速占領了這片樹林的出入口,後由戴著黑色高帽子的長官繼續往這邊走,胸前的律查徽章在月色中發亮。


    整個氣氛陷入安靜。


    鋪在地麵上的落葉枯枝被靴子踩出數聲脆響,莊園主最快回神,哈哈大笑的看著走來的律查,竟是將始終未貼地的膝蓋放了下去:“庫蘭達!把這些表子都抓回去吊死!他們真是太目無法紀了,他們要搶劫我!還要殺害侮辱我的家人和我的貴族頭銜!”


    “把他們都吊死!!”莊園主猛然掙開甘米爾-卡洛福的壓製,卻半跪在地上不起,用閃著殘暴凶光的眼射向身旁人,從胡子底下哼出輕笑。


    你完了……


    甘米爾-卡洛福已聽見這人的心聲,僅稍稍抬眼,拿出伊桑-霍克給的煙盒,取出一支點上,讀不出任何悲喜。


    仆人和管家又要用聲音援助。律查長官抬手向上開槍;一麵切換彈藥,一麵走到人群中心。


    跟著,他先看看抱著兒子在地上哭哭啼啼的婦人,再看眼狼狽半跪在地上的老熟人,最後將目光移向所有仆人都怒目而視的三個外來人,扣合火槍,雙腿岔開,背手挺腰顯出十足威嚴的樣子。


    “這是怎麽回事?”他閉著眼問,仿佛在聆聽周邊的風。


    “是這樣的長官。”又矮又胖的老管家率先發話,甘米爾-卡洛福和伊


    桑-霍克僅對視一眼,任由其出聲。


    “是這個男人。”老管家直接指向體形高瘦的甘米爾-卡洛福,“他帶著這位名叫西蒙尼的平民強行闖入莊園,然後是他,”手指頭又對準了伊桑-霍克,“他將莊園的門踢爛了,他們說他們是賭場的收債人員,但是這筆錢是本阿弗萊克在西蒙尼身上借的,他們沒有權利,也沒有這個關聯來幫助西蒙尼討債,而且還打傷了我的主人。”


    “叫他們滾!!!”躺在母親懷裏的本阿弗萊克總歸捋順了氣,怒罵的指著西蒙尼他們,“老子到他身上借錢關你們什麽事啊!這錢我一分都不得還!我一個白晶幣也不會給你!”


    “給我滾出去啊!!!”懷抱住孩子的婦人也歇斯裏地的吼叫,霎時點燃所有仆人的怒氣;整個人群都同仇敵愾,朝著這三名外來人怒吼。


    西蒙尼激迸出來的熱血早已消散了,麵色發白的站在伊桑-霍克身邊,拳頭緊握,數次看向麵前男人的背影。


    甘米爾-卡洛福到此開口。


    半跪在地上的胡子男人卻搶先喊一聲“庫蘭達”;刻意咬破口腔,張嘴吐出一條血。


    “我,”他的聲音也變得虛弱,“我不知道這個城市究竟還講不講究規矩,就在快十二點這個時候,一群粗魯的人闖進我的莊園,折辱我的愛人、我的孩子,然後讓身為子爵的我跪伏在潮濕又布滿腐葉的土地上,而且他們竟然是為了十餘枚紅晶而鬧成這樣,他們真的是查理的人嗎?我要上訴,我要討回我的公道,我要讓這個夜得到一個合理的解釋!”


    這名子爵目眥盡裂,挺直了背,甚至連老管家拉幾次都未拉起來。


    “我會給你一個交代,畢竟我也是因為你們的聲音,才來到了這裏。”庫蘭達用握槍的手頂了下帽子,邁步往前,看看不願起來的子爵,終於將目光停在了甘米爾-卡洛福的臉上,“你就沒有什麽想與我說的話嗎?深更半夜的討債者。”


    甘米爾-卡洛福抬手吸口煙,於此般目光裏抬起眼皮,聲音略微磁性地答:“那位管家形容的沒有錯,不過我與西蒙尼是工作關係,至於欠條,”


    “所以這本來就與賭場無關對嗎?”庫蘭達搖頭打斷他,舉起火槍,幹脆利落的對準了甘米爾-卡洛福的腦袋。


    “你要是敢動我立馬就處決你。”


    正要動身的伊桑-霍克被這根手指點住,隻能看眼叼著煙沉默的甘米爾,回頭把西蒙尼拉到身邊來。


    氣氛更加緊張了。


    相較於子爵這一家人的哈哈大笑和解恨。


    甘米爾-卡洛福已被冰冷黝黑的槍口頂上了腦門;不過依舊吞雲吐霧,另一隻插在兜裏的手緊握,終歸是要動用那個人的名:“我和西蒙尼是,”


    “這裏發生什麽事了?”


    不大不小的腳步聲預示另一位新客,守在院子出入口的持槍士兵挺胸敬禮,庫蘭達也轉過頭,收起那點隨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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