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雪茄被點燃。


    骨節分明的手夾著它自然垂落。指上寶戒綻射幽光,引人注目。


    這應當是聖器了吧……


    從抽屜裏取出煙袋,查理-基洛夫悄然轉移目光;一手捏著象牙白鑲寶煙鬥,略略低頭,從錦繡煙袋裏取出黑色煙絲塞入煙鬥,慢慢端起來,向對麵人笑著開口道:“差點忘記祝賀你了,上周日的比賽,你打出了了不起的表現。”


    “嗯哼。”簡-艾斯伸手點點煙灰,看著雪茄升騰起的霧絲,未有再浪費時間,“昨天來到我莊園的那名賭場員工,他現在在哪裏。”


    “What?”查理-基洛夫一時未聽清,抬眼找到簡-艾斯的平靜目光。


    霎時安靜,正在小燭台上烘熱的煙鬥溢出香,飄起近乎實質的白霧。


    “他好像叫甘米爾-卡洛福。”簡-艾斯大方回應對方的眼,削薄的唇抿出淺弧,“他在我麵前的表現很有趣,引起了我的注意。”


    “所以,我想要雇傭他。”


    少年的語氣不似說笑。


    聲落,煙絲“吱吱”萎縮,查理-基洛夫擎住抽一口;噴出濃霧,表情有些費解:“我能問問昨天他在你麵前說了什麽嗎?我的意思是……他可能並沒有你想象中的這麽好。”


    “噢?”簡-艾斯挑了下眉,依舊是極有涵養的微笑,“你能詳細解釋這句話的意思嗎?”


    “他肯定在你麵前撒謊了。”查理-基洛夫到此表情篤定,往後靠住背墊,端著煙鬥,剛要說話,辦公室的門被助理輕輕敲開。助理向他作出某人來了的口型,查理-基洛夫沒應。


    於是門閉合,談話繼續。


    “雖然甘米爾-卡洛福擁有王都戶籍,他的父母在上任會長查理-約克的手底下也曾擔任過中層管理,新西澤大道十七街的那套房子就是他父母那個時候攢下來的。”


    油得發亮的肥臉呼出濃霧,這位姓氏為查理的貴族,語調平淡的像是在述說一隻蟲子的一生。


    “隻可惜,從甘米爾-卡洛福的母親病死的時候,這個家就有了分崩析離的味道——甘米爾-賓西染上了酗酒的毛病,後續還多出了情婦和私生子這樣的傳言,要是沒有甘米爾-卡洛福的母親生前捏緊了錢袋,甘米爾-卡洛福後麵的生活可就沒這麽好過了。”


    “他的祖父祖母也得了類似癡呆的病,整個家已經被酒鬼賓西搞的烏煙瘴氣,那段時間鬧出了不大不小的動靜,甚至他祖父母的房子也沒保住,好像是被那對母子拿走了,當時在王都總部有很多人都這樣說。”


    查理-基洛夫搖晃兩下手,找到敘述熱鬧的調子。


    “所以商會就是那個時候被欺騙的,我們的會長查理-約克看他可憐,就幫他找了幾份簡單的工作,他的糾正人查理-罕默也照例幫助過他很多次,也許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他養成了令人厭惡的懶惰習慣。”


    戴有鉑金戒指的肥手往下點桌。


    簡-艾斯


    一言不發的聽,霧絲從口鼻悠悠飄出。


    “查理-罕默後來還幫他搞到了工作進階機會,這可是了不得的培訓,隻要他表現好,被贈予姓氏‘查理’、改變階級的機遇就在眼前。”


    “隻可惜他那性格啊……”查理-基洛夫幽幽歎口氣,搖搖頭,找到簡-艾斯的眼,“查理-罕默作為糾正人已經仁至義盡,他的酒鬼父親得病查理-罕默還幫忙弄到了商會貸款,甚至在甘米爾-賓西死後,查理-罕默還幫他保住了那棟房子,讓那對母子的貪婪沒有達成。”


    “結果他自己像是釋放了天性那般,每一年的工作履曆都慘不忍睹,到處破壞工作氣氛,本來幾百萬的貸款好好工作他絕對能夠還上,我們商會越來越強,新會長又喜歡使用老員工,本來我以為來了個幫手……說到這真是氣死我了!”


    這位總經理終於發泄完長長的抱怨:不斷搖頭,嘴噘起貼住煙鬥;吐出兩口煙來。


    “現在他還欠多少?”簡-艾斯接上話。


    “快,”查理-基洛夫忽然一頓,改了口,“已經還完了,也向我提交了辭職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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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簡-艾斯發出鼻音,摁滅雪茄,抬眸看住桌後這張臉,“所以他已經離開這裏了嗎,昨晚,還是我剛好錯過的今早。”


    無聲轉動指上寶戒,少年語調平淡到有些懾人。


    “不不不,”氣氛有些許不對,查理-基洛夫立即收起這點小心思,笑容滿麵的合攏手搓搓,“其實他的辭職信我還沒有批下來,”他開始在桌麵這堆紙裏尋找,“本來他還欠商會一萬多,我,我看他昨天完成了賭場任務,所以就當做獎金給他免了。”


    “那他還在這個城市對嗎。”簡-艾斯伸手接過這張薄薄的紙,隨意看眼,語調更加平淡了,“我需要你現在把他帶來這間辦公室,以正當名義,不要透露我的到來。”


    簡-艾斯抬頭,將紙張重新折疊好:“你可以認為這是雇傭前的小小試探,這樣能節省一些金錢,我希望你能夠配合我。”


    “啊,”查理-基洛夫在這樣的目光裏訕訕一笑;將雙手撐在桌上,深吸口氣,保持耐心地說,“我能知道原因嗎簡,我已經闡述了這個員工的……”他醞釀下措辭,“懶惰、沒有責任心、以及對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勁的毛病。”


    “我對你的總結沒有異議。”試探來臨,簡-艾斯頷首表明態度,“隻是甘米爾-卡洛福也有十分突出的特點:厚臉皮、不在乎旁人目光、交流方式也很直白,這恰好是一名談判者的品質,所以我想試試。”


    話到此,查理-基洛夫的疑竇消除些許。


    簡-艾斯雙手交叉搭在膝蓋上,微笑著,像是倒映在水麵的月——近乎於真實:“你知道的查理,我身上的契約極多,想與我合作的人也並不在少數,生意的特性是多樣,一味的柔和隻會失去利益,總要有人扮演不討喜者。”


    查理-基洛夫讚同點頭,看眼對方;被其十字耳墜反射出的光芒刺了下。


    “我的來意很簡單。”簡-艾斯伸手撥動下耳飾,繼續說


    ,“我相信我們商會培養人才的能力,本來是想向你借用幾天考核一下他,既然他的情況是這樣的糟糕,這倒能省去許多金錢。”


    “你願意幫我嗎?”


    少年拿出了純金煙盒。


    “我……”查理-基洛夫猶豫半響,略略低下下顎,終歸不放心的問,“你隻是想要一位談判者嗎?我這裏有……”


    簡-艾斯已在擺手,金色袖扣與黑襯衫顯得如此契合,乃至貴不可言:“我比較相信自己的第一印象,也不大想在一個普普通通的位置花費太多心血,用不好就換,金錢才是真理。”


    “而且,”少年伸手抓了下額頭,直視對方眼睛,讀不出任何情緒,“我並不在乎你與軒尼詩女士之間的交流,做生意都是憑本事,就算你得到了什麽,我也不至於下作的分一杯羹。”


    “不要否定我。”他抬手止住了這位胖貴族的語,靈動的眸子稍稍彎起,顯出點點溫和,“我與軒尼詩女士的來往比你想象中的要複雜。”


    最後的子落在了心間,查理-基洛夫不再有任何疑慮,點點頭,拉動旁邊繩鈴。


    “去甘米爾-卡洛福的住所找到他將他帶來,就說是昨天獎金的事,告訴他假期照舊,隻是過來領取晶幣而已。”


    “另外不要讓他知曉簡先生的到來,你一路上要把控好這一點。”


    “我知道了。”助理鞠躬回應,取出懷表看一眼,快步離去了。


    時機恰好了。


    簡-艾斯從椅上起身。


    桌後的查理-基洛夫也站了起來——笑著張開手,與這位千億先生擁抱:“甘米爾-卡洛福是一個極其懶的人,你有把握改變他嗎?”


    “我並不喜歡改變任何人。”簡-艾斯低頭看著這位胖貴族,薄唇抿出淺笑,十字耳墜在晨光裏搖擺,“利益才是最好的驅動力,我想我會給予他無法拒絕的理由,他也會樂得為我發熱發光。”


    “嗯哼。”查理-基洛夫拍拍他的背,未有打擊這份自信。


    雙方分開。


    簡-艾斯透過百葉窗看眼已上了街道的馬車,慢慢開口:“他的糾正人現在在哪裏。”


    “查理-罕默?他被會長調到南方去工作了。”查理-基洛夫注視他的麵容,挺出肚腩,然後開起了玩笑,“你來的時機恰好,不然這個員工可能需要些許紅晶才能帶走了。”


    “啊,”簡-艾斯順著他的話講,“那我可能會心疼這些晶幣了。”


    查理-基洛夫哈哈大笑,點點這位年輕的剝削者,忽然有些好奇了:“那工資呢,你預計給他開出怎樣的價碼,等會他來了,我可以先埋下這個心理暗示。”


    簡-艾斯聞言側頭,看了這位主管半響,半打趣地回道:“月薪一千五,你覺得怎麽樣。”


    查理-基洛夫終於露出知己般的肯定讚賞,看眼放在角落的擺鍾,親熱握了下簡-艾斯的臂彎,伸手,邀請他在這座賭場參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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