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爾西莊園的花草屬實淩亂的不像個樣子。  越過這條野草枯萎的小路,漂浮著綠色浮藻的池塘不斷有異味飄出,簡直捏緊了簡-艾斯的眉宇,令他是十分不適的吸了吸鼻。  本該是象牙白的庭院被風雨蠶食出一片又一片的暗黃,在這樣的亭閣之內,幾名衣著簡樸的中年人聚攏在石圓桌邊,各自聊著點什麽。  “你好。”簡-艾斯粗略掃過這些人的麵容,之前的皺眉一掃而空,化為優雅溫和的微笑。  “噢~”座上人被驚動;轉過頭來,好生打量著少年兒。  “你……”坐在正中間的肥胖中年人最先說話,又多望簡-艾斯的容貌,不確定的說,“是我侄子推薦的那個,那個……”  “我叫簡-艾斯,是資助你們生意的人。”簡-艾斯微笑的接上話,再雙手相握的站在原地等,等到這幾個小聲商量的人回過神,麵上笑容都未有丁點變味。  “噢,我的天哪,看看我這該死的無禮。”肥胖中年人直接扇了下臉的起身,要伸手,又後知後覺的在襯衫上擦了擦,這才握住簡-艾斯遞來的手掌,無比熱情的邀請對方入座,“您好簡先生,我是切爾西的叔叔切爾西-鮑勃,你看起來與我的侄子年紀相仿,如果不建議,你也叫我鮑勃叔叔。”  “這是我的榮幸,鮑勃叔叔。”身後管家的眼神已有些不對,簡-艾斯依舊保持著極高的禮儀素養,微笑的收手,再向桌邊的其他幾位頷首致意,之後看了眼站在他們身後的那位木頭,最終於莫瑞斯的服侍下入座,脫去了未有查理徽章的外套。  “你今年真的有十九歲嗎?”  他剛入座,鮑勃身邊的一位黑瘦大鼻子便忍不住出聲了。  “是的。”簡-艾斯抬手從管家那裏接來一支已點燃的雪茄,向這群觀察自己的老大叔們坦然一笑,搖手熄滅雪茄上的明火,擎著煙深吸了口。  “你身上的衣服真好看,這些針線手法我還從未見過呢。”另一個人一瞬不瞬的盯著簡-艾斯身上的衣物,瞪大眼球,竟有點嚇人,“等會你能剪下一點讓我帶回去嗎?我莊園的裁縫手工極好,腦子也很靈光。”  “不好意思,這件襯衫我也很喜歡。”眼皮不受控製的抖了下,簡-艾斯隻能保持著溫和笑容,慢慢順出鼻腔內的煙,透過朦朧的霧看了眼旁邊的鮑勃叔叔。  “嘖。”切爾西-鮑勃總算止住這無禮的人——好生拍兩下,向簡-艾斯笑道,“那個……我們今天見麵的條件是有點倉促啊,因為我們都不在這邊住,所以找我侄兒隨便要了棟房子落腳。”  “嗯,這些我也不大在意的。”簡-艾斯搖搖頭,再三確認桌上的叔叔們沒了別的話,這才慢慢開口:  “各位叔叔,在我們的生意開始之前,請容許我做一下簡短的自我介紹。”  繾綣的藍煙從口鼻悠悠飄出,帶著獨特的熏香,在朝陽的光裏消散。  “我的名字叫簡-艾斯,目前是紫藤花武院的學生,在某次加爾家族舉辦的宴會上,您的侄子,”他向鮑勃點了點頭,“切爾西-阿含圖向我說明了你們目前所遇到的困境,於是我們就這件事情簡略的探討了會,總體來說呢,我對這門生意是有一定興趣的。”  “那真是,”他說剛說完,另一位坐在這裏的成員便抑製不住自己臉上的喜色。  “咳咳……”切爾西-鮑勃低頭扔出幾道眼神,打斷自家親戚的同時,向這位優雅至極的公子哥遞出和善的笑,“艾斯,噢,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當然了。”簡-艾斯點點煙灰,仰頭看眼身後的管家;那眼巴巴看著自己的大鼻子便得到另一種做工昂貴的雪茄。  桌上的人都開始吞雲吐霧,以切爾西-鮑勃最為放鬆的垮下肚腩,美得眼睛都眯了起來。  “艾斯啊。”他開始出聲,手背上的毛發濃密,還戴有最新款的煉金腕表,“既然我侄兒已經詳細與你說明了我牧場的情況,那我就在簡單一點的補充些告訴你:在我名下的那塊領地呢,因為常年大雪且天氣極幹,所以除了綿羊以外的畜生都不好存活,去年又趕上了鼠疫;整個牧場想要重新運轉,需要的資金可是很大的哦。”  切爾西-鮑勃噘嘴吐出一團濃霧,小又圓的眼睛偷偷觀察著少年的衣著材質,以及其頸脖上的華貴項鏈。  “大概是多少錢。”簡-艾斯稍稍低頭的吐出口煙,風輕雲淡的讓在座人生出一股莫名的信心來。  “五,”一個親戚順勢就要攤開手掌,切爾西-鮑勃猛地將他拉住,再向簡-艾斯咧嘴笑了下,語調實誠的講,“差不多要八萬枚紅晶吧——從祈福巫師再到占卜巫師,還有陸陸續續的工人、房屋搭建、小羊羔、以及飼料等等等,反正用錢的地方多了去了。”他說完就砸了下拳頭,好似在歎息著生活的艱辛。  簡-艾斯揚起淺淺的弧,往後靠住椅子,身後的管家又貼心的拍去其剛沾染上的灰塵。  “鮑勃叔叔,我就這樣與你說吧。”簡-艾斯看了眼切爾西-鮑勃的腕表,“我預計在你們這片牧場投入三億的資金,占股百分之二十,而且,”他用眼神止住了切爾西-鮑勃的聲音,語調平穩的繼續道,“而且我希望各位能夠搞清楚我這樣做的本意是什麽。”  指尖扣桌,雪茄的煙灰墜落,蕩起一圈好似有魔力的漣漪。  “我這次出資,僅是珍視我與切爾西-阿含圖之間的友誼,我們是一個學院的同學,這已是極其難得的一種緣分。我從未想過自己要擁有一個牧場,也沒有任何興趣去了解一隻綿羊的成長經曆,更不會幹預你們牧場的任何事情、插手你們之間的任何決斷。這就像我與切爾西-阿含圖之前商談的那般,我僅僅是因為你們有資金方麵的問題,所以才出手幫助。”  簡-艾斯最後再吸口煙,不露聲色的收入桌上所有人的表情,“三億收取百分之二十的利潤,這已是帝國少有的慷慨行徑,如果你們願意,我們現在就能簽訂契約。”  “畢竟我們的時間都很寶貴。”  打一響指,站立在其身後的莫瑞斯將早已準備好的契約放在切爾西-鮑勃眼前。  桌上這幾位中年人旋即探頭圍了上來,在小聲交談的同時,不斷向這位少年遞去目光,好似要一次性將他看透。  等待總是枯燥乏味的,簡-艾斯拿出兜裏的懷表看了眼,再轉頭觀賞這片無人搭理的庭院,想要從這些茂盛的苔蘚裏找到自己中意的美。  “艾……”切爾西-鮑勃發話了,“簡,我承認你的契約確實很有誠意,隻是三億這個數額是不是太少了點,就單論上次鼠疫導致的弊端,我們都需要比這個更多的數字才能正常運作。”  “那就四億。”簡-艾斯蓋住懷表,狹長的眸子在陽光裏顯得極其深邃。  “啊……”切爾西-鮑勃有些懵,跟著機械性的點頭,一時忘記了拉扯,“啊,啊啊,那我們……”  “是可以簽約了。”簡-艾斯淡笑地伸手一抬,懷表滑入了兜。  莫瑞斯將契約拿回來重新修改,再放在主人前麵,等到其寫上自己的名字後,把這份價值數億元的契約工整放在了切爾西-鮑勃麵前。  幸福來得太快以至於有些不真實。  坐在圓桌上的牧羊場場主們各自傳遞著全然懵逼的眼神,最後都搞不清楚自己是怎麽在這張契約上簽下了自己名字。  難道現在的年輕人,做生意都是如此豪爽的嗎?  切爾西-鮑勃耷拉著肩膀往後靠住椅,雙手自然下垂,再轉動眼珠的,發現周邊的親戚都是這樣一幅懷疑人生的樣子。  於是他不由再次看向少年,看著對方的麵色如常,忽而覺得自己費盡心機追求來的數額在其麵前就好似一枚白晶。  實在想到這樣的落差,這位從事牧羊事業大半生的人兒終是露出苦澀意味濃厚的笑容。  可能……這就是真正翱翔在天空的雄鷹吧。  他悄無聲息的想,抬手用袖口擦拭掉臉頰上的油汗。  禁忌成立的契約在陽光下無聲自燃銷毀。  整張圓石桌陷入某種悵然的安靜,簡-艾斯伸手摁上桌麵,起身,始終未動過的茶杯“咣當”一下;斜蓋著的茶碗蓋子也“咚”的一聲,翻了過來。  “鮑勃叔叔。”他低頭整理好衣物,一麵配合莫瑞斯穿上外套,一麵將一張薄薄的本票壓在桌麵上往前送,接著對還有些失神的肥胖中年人露出禮貌的笑容,“生意這邊的事情我們就這樣說好了,之後我還要回學院練武,所以……我隻能提前慶祝我們的合作愉快了。”  簡-艾斯說完伸手,這時的切爾西-鮑勃動作極其敏捷的站起身來,笑容竟有了些許諂媚:“好,好啊,那我們就不打擾你了,關於牧場方麵的事我們一定會盡全力做好,保證您這筆投資會得到回報的,而且我們那個地方的羔羊每年都會產出……”  “到時給你送……”  背後的牧羊人還在喋喋不休的念,少年走得幹脆,七轉八轉地走出莊園大門,鑽入了路邊的馬車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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