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門再閉合,簡-艾斯也簽完最後一張契約,深吸口氣的,向米爾頓笑了笑:“合作愉快。”  米爾頓點點頭,也不出聲,讓好不容易緩和起來的氣氛,又向另一種勢態發展。  於是簡-艾斯再發聲,看著她問:“那位迪克……是你的手段嗎?”  “我沒這麽小的心眼,也沒有這麽無聊。”米爾頓瞥了他一眼,揚起光滑白嫩的下巴,“可能是你那些生意夥伴,或者……學院裏的人也說不定。”  聽得“學院”二字,簡-艾斯稍稍一頓,順著想起其他的事情:“91屆的迪,可以將矛盾先按下去麽,我與他之間……沒有必要的糾紛。”  聲入耳,米爾頓抬眸看著他半響,才聲音淡淡的回:“你在那個加爾麵前,也是這般的好心腸模樣嗎。”  “我隻是在討論生意。”簡-艾斯皺起了眉。  “那不用你多擔心了。”米爾頓雙手握在一起,“隻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角色,狗咬狗而已,別在我眼前就行。”  這番話語如刀,讓艾斯的指尖發白,默不作聲的拿出一支煙來。  結果眼前人像是對他這幅模樣極感興趣,翹起嘴角,又聲音平和的繼續講:“你這一次怎麽心思這麽少了,不最喜狡兔三窟嗎?難不成知道那老匹夫比不上……”  “請不要這樣稱呼他。”男人的狹長眸子抬起,指間夾著煙,有一縷縷藍煙纏繞飄走。  米爾頓聞言笑意更濃,平靜的美眸一寸寸透穿了他的心:“當表子又要牌坊,你演給誰看呢。”  “別讓我惡心了。”她收回目光,又是那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好似這世上,已無任何事能讓她做到全心全意。  可對於這一幕,簡-艾斯算是最為熟悉的了。  他沉默吸口煙,斂去臉上的多餘情緒;再微微低頭,一麵呼出濃霧,一麵摩挲指尖,終於硬著頭皮說道:“關於我妹妹……我下半年想將她接過來。”  米爾頓正觀賞著窗外的葉;側過頭,看了這個男人半響,語調平靜的反問道:“這跟我有什麽關係。”  簡-艾斯被她的目光看得背脊有些彎,略略偏頭避開,將煙給掐滅。  一時無聲,某種鳥兒停留在窗外的枝頭上,側起頭,鳥瞳裏倒映出其內二人的模樣。  “我求你了。”他終於很輕的發聲。  等了許久的米爾頓卻沒有得到想象中的情緒;不知不覺的蹙起了眉,整張俏臉冷下來幾分:“她隻是我手下的員工,走與留,都憑她自己而已。”  “不過……”米爾頓轉過目光,竟是伸出手;慢慢撫上這個男人的臉頰,“如果她知道自己哥哥的真實模樣,可能……”紅唇啟,丹鳳眸的眸光瀲灩,顧盼生輝,“她會死在你親自編織的彩虹下,死在殘忍的現實前。”  “對吧?艾斯。”  帶有香氣的玉指點上艾斯的嘴,她仿佛專吃人心的妖:居高臨下的,看著掌心內的獵物慢慢進入絕望。  隻是被她撫著的這個男人呐,目光沉靜得好似獅子。  “我知道了。”簡-艾斯側過頭,避開這隻柔荑,睫毛垂下,頭頂的光將五官打得更加立體。  某種旖旎無聲消散。  簡-艾斯最後再看眼桌上這些契約,起身,還是對座上人點頭致意。  “我讓你走了嗎?”  走出不過四五步遠,簡-艾斯回過頭,看著主座上這個女人。  停在窗外枝頭上的夜鶯忽然發出悅耳的鳴叫;張開翅膀撲打兩下,往上頭一竄,遁入漆黑的夜空裏,再無任何蹤跡。  氣氛愈對愈壓抑,簡-艾斯轉過身,一步一步走到主座前,看著始終與他對視的女人,聲音沉靜說:“你究竟要怎麽樣。”  “不怎麽樣。”米爾頓忽然有了幾分笑意,仰著頭,平靜看著這個男人,“就沒有跟你說過:女人,是最不講道理的。”  簡-艾斯深吸一口氣,慢慢點頭道:“所以呢?”  米爾頓拿出最終那一份契約,亦是條款最多,最厚的那一份。  “簽了吧。”她打開小扇,垂下了有幾分英氣的丹鳳眼。  簡-艾斯深深看了她一眼,伸手,拿過那份契約,直接站在原地看。  這次契約遵守的法規十分隱蔽,他著神翻過幾頁;眉頭皺緊,最後竟是氣笑了,忍住那團火兒,鬆開了捏緊契約的手。  “你就篤定我一輩子要被你踩在腳底?”他咬著牙笑,又點著頭,太陽穴一陣陣鼓脹。  “你有的選麽?”米爾頓與他平靜對視,“你跟我之間,也有的比麽?”  “是不是還不清楚?”她拿起這份厚厚的契約起身,走到簡-艾斯身前,一下一下的,用這遝鎖鏈拍打這隻凶獸,“你跟我,永遠談不上選擇,從你那日遇見我起,你就要一輩子都是我的人,一輩子都生活在查理的門下,一輩子都要仰視著我。”  那夜的雨聲好似就在耳畔邊上,是那炙熱又疼痛的夜晚,一次一次鑿擊心魂,使其老是千百萬次的想,千百萬次的回憶起這張臉,又千百萬次的,預想著今天會是怎樣的場景。  此刻,她終於感知到了對方的體溫,知曉他,是活生生的站在這裏,再也無法逃去。  於是,她這雙深褐色的眼睛,斂起所有幽光:“以後,你要叫我主人。”  話完,她淡漠轉身,走向自己的主座。  可身後的人兒倏地抓住她的手臂;緊緊攥著,望著她,嘶啞寒聲:“能不能放過我麽枚?我求你了,求你。”  “不是你自己選的嗎?”米爾頓冷冷皺眉,抬起胳膊,抽了幾下手臂;深吸口氣,道,“放開。”  “放開啊!”  她猛地甩出自己的手,望著這個人,用憎恨地,妄圖挖其心骨的眼神,一字一頓地說道:“我素不該在那日看見你像隻狗就覺得可憐,更不應該,信你這樣的貧賤骨頭會知曉感恩!”  她言罷,簡-艾斯啟唇,無聲又無息。  好似整個心氣都被踩入了泥土了,也失去語言功能。  查理-米爾頓愈發冰冷的捏住自己的手腕,剛轉身,這人的聲音便響了起來。  “你這個女人,麵美心毒,根本不知道誰對你真的好。”簡-艾斯看著她,雙目刺紅地,一下一下點著自己的心口,“我可以為你去死,但我永沒想到會是這樣屈辱的死。”  “我不是童話故事裏的反派,也不是甘願死在愛情下的傻瓜。”  “我就想逃離你,我就想逃離你的身邊,這也有錯啊?!”  指尖狠狠刺入皮膚內,鮮血打濕衣裳,他但像是感覺不到痛苦一般,沒有任何反應,用盡一切氣力的吼,吼出那個夜之前的憤怒,“我也是人啊!我也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啊!”  “為什麽!!!”  “你為什麽要這樣折磨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麽!就一定要成為證明你們愛情完美的工具!”  “就一定要死在他手裏才對嗎!”他像是癲狂的,瘋了的,扯著自己的衣服,“憑什麽我的命就是要這樣子!憑什麽我生下來就要低人一等啊!這世界是我想來的嗎!我操啊!!!”  會議桌被一道烈風踢出巨大的窟窿,木屑飛濺,遊蕩在室內的青澀果實香氣遮住了一切動靜。  聽著背後這男人的粗重喘氣聲,查理-米爾頓回過頭來,本該波瀾不驚的臉上有淚珠不可抑製的滑落,眼眶紅著,看著這頭撕裂出真正麵目的癲狂野獸。  “對,這世界就是這樣子,你又能怎麽樣呢。”她仰起脖子,吸氣吸到鎖骨狠狠突出來,麵色平靜的,隻有淚不停從臉頰滴下去,“沒有人會在乎一個貧民窟的小偷會有多努力去活著,我也不會,所以,我剛才對你說的話,你聽清楚了嗎?”  “我就是我,我就是新的查理。”  查理-米爾頓抿住唇,倔強地看著簡-艾斯,好似那天分離時的場景。  簡-艾斯也雙目赤紅的看著她,最後緊緊皺起眉,閉目,忍住心底的陣陣酸意,忍住快要爆發出來的暴虐欲望。  “別再找對錯了,我們之間,注定要有個人先認輸。”  女人的語響在耳邊上,讓他心口的紅漬,越發得多。  “你覺得你有比他們好多少嗎?”查理-米爾頓抹掉臉上的淚,再望一眼,眼神如冰,“如果換成了你,你會比他們更卑鄙更殘忍。”  “所以就別說了。”簡-艾斯睜開了猩紅的眼睛,站直身;來到桌邊,拿起那隻筆,在這份契約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契約成立,他的指縫殘餘的血順著筆在紙上擴散出妖豔的紅。  查理-米爾頓一動不動的看著他,最終伸手收起契約,卻被對方忽而握住手腕。  “我會把這些都拿回來的。”  這個男人盯著她,就像那天雨夜裏第一次露出真實麵目般——用平靜到詭異的麵,掩蓋其後的殘忍獠牙,以及熊熊燃燒的野心,“我也會向你證明,我這個小偷,最後究竟能竊到什麽。”  “好啊。”查理-米爾頓看著他哼笑,揚起下巴,眼眶還有點微紅,卻是篤定的伸直了手,用最驕傲的語命令道:  “吻我。”  簡-艾斯聞聲捧住這隻珍寶,閉目,仿佛那一日的賽馬重現,無比虔誠的親吻她的手背。  這一吻之後,  流浪在外的第一騎士,終是重回她的裙下之臣。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手機版更新最快網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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