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憂愁並不會隨風飄得太遠。  藍天白雲,那悠悠風浪席卷草原,一圈圈漣漪擴散,吹動了木屋邊的風車。  那是一個穿著皮革的牛仔帽男人,彎起來的腰背撐得內襯的扣子有些崩潰,露出其內黝黑的胸毛。  牧場裏的羊悠閑吃草,他點上卷煙,帽簷下的胡子濃密連在一起,眼神平靜深邃。  藏刀者德安德烈,克魯丹兄弟二把手,土生土長的加貝帝斯人,掌管城南牧場的所有聲音——尤其是在日落。  “你看看這片羊,它們多麽安靜,就像風,沒有一點情緒。”  握住酒瓶,辛辣的龍舌蘭入喉灼燒。  身旁人未有答話,隻是坐下,推動八角帽帽簷下的眼鏡。  “要來一杯嗎?”遠方的羊白得更加純潔,德安德烈微微張嘴,微風卷起一根枯草粘住幹澀的嘴皮。  “加布力爾家族想要聽到你的答案。”身邊人拍打黑色褲腿,聲音沉穩。  “哇哦。”德安德烈轉過眼珠,咬住酒瓶灌入一大口,而後,用平常的語問,“我隻想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的,有關於克魯丹,他是真的這樣愚蠢,又令人生恨嗎?”  “或許是你將自己看得太重了。”羅米抬起頭,從內兜取出煙;輕敲兩下,銜在嘴裏點上火,有些甕聲甕氣,“克魯丹從未把你當回事,你那些信仰,他們早已拋棄。”  “看看城裏那些因為債務而死去的人吧。”  猛吸口煙,濃霧隨風飄散好遠。  德安德烈聽得垂首,伸手壓低牛仔帽,含住的卷煙有灰燼飛舞。  雙方再次沉默,佇立在草原之上的風車緩緩旋轉,帶起更多的枯草,熱烈地舞蹈。  “那我能得到什麽。”德安德烈終於發問。  “你想要的一切。”羅米又吸口煙,抬眸看向遠方,目光有些空,“其中包括加布力爾的友誼,還有你的家庭繁榮,你的整個家族。”攤開手,他擁抱著風,“想想吧,所有的孩子都會在新的秩序下生活,這是你的家德安德烈,你真正的家。”  手裏的煙蒂被風吹走,羅米拿出了懷表,望向靠在牆邊抽烈煙喝烈酒的牧羊人,說道:“克魯丹兄弟即將死去,帶上你家族的人,反抗已經開始了。”  話完,羅米整理好自己的八角帽,邁步登上早已等候了多時的馬車。  周圍又隻剩清風,德安德烈目送對方消失在草原盡頭,吐掉了嘴裏的卷煙。  “我們應該相信他嗎?”木門拉出一條縫隙,露出一名十三四歲的男孩的眼睛。  德安德烈聽得嘴角上拉,喝完瓶裏最後的酒,起身來到門邊;靠住邊沿,低頭對其答道:“班圖不會相信任何人,能讓班圖相信的,隻有手裏的刀。”  話完,這位紮根在草原上的男人含住手指,用一記嘹亮的口哨,打破了草原的靜謐。  地麵開始震顫,那一匹匹響應了號召的狼,自遠方地平線騎著馬兒呼嘯,各自舉起了自己手中的刀。  “在家裏等我。”德安德烈跨坐上應聲而來的馬駒,牛仔帽擋住愈發燥熱的風。  “不!我也要一起去!”門徹底打開,這名孩子拿出藏在身後的刀,像匹幼狼,渴望成長與戰鬥。  德安德烈哈哈大笑,地麵的震顫感更強,被譽為藏刀者的他,終於抽出了馬鞍上掛著寬背刀。  “為了班圖!”  狼群嚎叫,羔羊無動於衷地嚼著嘴裏的草,看著這片黑潮席卷。  於此同時,  傾斜的瓷壺倒出香氣濃鬱的黑色茶水,主座人輕輕點桌,望著對麵人微笑。  “我很高興你能將這麽重要的生意讓我參與。”  茶杯溢滿,大克魯丹端起茶杯,低頭吹了吹,慢條斯理的喝了起來。  “這是我們的榮幸。”坐在會議桌對麵的阿列克謝淡笑一聲,打一響指,身旁的執事將契約遞給了對方。  留著地溝頭的小克魯丹接過契約翻閱,偌大的會議室裏雙方都隻帶了一名親信,真是靜謐極了。  阿列克謝耐心等待,翹起二郎腿,從條紋襯衫內拿出煙,側頭,接住了執事遞來的火。  呼出濃霧,八角帽簷下的麵容被遮掩得朦朧。  “再檢查一下。”翻閱完契約,小克魯丹將其遞給身後下屬,而坐在主座上的大克魯丹立即露出笑容,起身向對方展開了雙手。  稀稀拉拉的掌聲響起,阿列克謝與大克魯丹走到會議桌中間相擁,宣告此次合作的成功。  “現在,”擁抱完,阿列克謝伸手對準會議室的大門,臉上還是這般淺淺的笑,“可以請我們的另一位合作者,鉑金家族的代表進來商談了麽。”  “當然,當然!”大克魯丹笑著拍拍手,大門應聲打開,守在門邊的兜帽巫師向他輕輕點頭,最後彎腰伸手,邀請這三道身影入內。  “感謝你們能選擇我!選擇克魯丹兄弟!”  小克魯丹剛剛起身,自家兄長已是豪爽熱情地向這三位鉑金家族的代表伸手。  “我們也隻是聽從家族的命令。”走在最中間的高瘦男人微微一笑,深色著裝十分得體,“我的名字叫庫羅,已經在鉑金家族履行了二十餘年的職責,是一名中級武士,這次是接受家族的命令來考察你們產業。”  “噢?”麵對這並不熟悉的人,大克魯丹頃刻收斂了笑容,望眼暗自點頭的弟弟,語氣和煦的問道,“那你們考察出了什麽情況呢。”  他的目光有些刺人,這位鉑金家族的代表亦是平淡回應,帶著莞爾一同出聲:“你們的產業結構很適合我們的合作,相信,用不了我們將會壟斷整個加貝帝斯的娛樂業。”  “哈哈哈!”  大克魯丹聞聲大笑,拍拍對方的背,又讓手下將門重新關合。  阿列克謝也聽到了這聲“壟斷”,帽簷下的目光一掃,讀不出太多的情緒來。  雙方再次入座,鉑金家族的代表打開文件袋,將早已準備好的契約放上桌,並和身邊的兩位同伴一同探討。  “實不相瞞,”大克魯丹看向他們,露出胸有成竹的表情,“除去新入局的查理,我們是這個城裏最大的娛樂場所。”  “我不知道她怎麽做到讓那些富人鍾情於她的生意。”大克魯丹又補充一聲,而後幹笑片刻,“但是我知道,像這樣隻在乎酒館驛站的生意,不可能有所建樹。”  “我們是最大的賭場!”  他攤開雙手,氣勢豪邁的得令在座各位側目,“我們每天有近乎十億的金額參與賭博,我們手下還有最大的貸款平台,在這裏居住的所有人都參與過我們的貸款,我們是行業最低的利息,我們是遠超於財閥銀行的金融機構,每個人隻要來我們的賭場,都能享受這種類似家庭的溫暖。”  “Everybody,我們去年一共放去了四十億的債務,那可是四十萬枚紅晶!”  大克魯丹甩出唾液,包括弟弟在內的所有人皆是拍手鼓掌,空曠的會議廳內一片和諧。  “這是多麽的偉大。”大克魯丹揮臂,望著已經  停止商談的鉑金家族的三位代表,“偉大到所謂的查理隻是跳梁小醜,”他翹嘴笑了笑,聳肩的模樣透露出戲謔,“我聽說過他們在其他城市的偉績,但是在這裏,他們根本得不到任何賭博娛樂類的發展機會。”  “所以……為什麽不現在就加入我們的生意,尊敬的鉑金家族的先生們。”  他直白的問,目光之中,代表鉑金家族的高瘦男人淡淡一笑,再與旁邊兩位年紀漸長的同僚交頭接耳。  “我認為你太過心急了。”此刻,坐在桌尾的阿列克謝忽然出聲,並用火柴劃出光火,“他們都是第一次來到這個城市,鉑金家族雖然擁有加貝帝斯東方的大多數賭場,但這隻是他們的小生意。”  “所以我們想要合並。”小克魯丹抬眸出聲,像是醞釀了許久,“今天我們解決我們之間的問題,達成這個城四分之三的賭場權,那麽自然而然的,就能與摩帝馬家族進行最後的談判。”  阿列克謝聽笑了,看著對方,有些意味深長的發問:“為什麽你就會認為我們三個提前簽訂過契約會幫助你?雖然,現在我們已經與你們達成了契約。”  等不到小克魯丹發笑,坐在主座的哥哥已經完全了這項工作。  “他有我們這樣的實力嗎?!”哥哥振臂一呼,“克魯丹家族可是掌握了加貝帝斯大半部分的生意!”話到此,他點手數著到,“我們擁有這個城市最健全的貸款生意,擁有最健全的賭博行業,擁有最大的地下拳賽,再說一句比較實在的話,”他抬起了頭,揚起的下巴代表驕傲,“我們擁有這個城市最深厚的帝國脈絡,所有法官律查都站在我們這一邊,隻有金錢,隻有金錢在向我們作響!”  弟弟剛要抬手,大克魯丹卻說到了興頭,直接站了起來:“我們將會比完成酒店連鎖的查理更偉大,他們邁上去的階梯,我們也能達到!”  慷慨激昂,在座的所有人都起身鼓掌!  “你讓我看到不得了的生意。”  代表鉑金的庫羅最先鼓掌,望著意氣風發的大克魯丹,用和煦的語問出了接下裏的問題,  “那麽,你建不建議將整個生意都贈予我們,贈予鉑金,我們會為你找個好的住所。”  “你真是幽默,庫羅先生。”  大克魯笑著搖頭,未注意到弟弟的麵白如雪,咬住勝利雪茄,接著,流出了打濕背脊的冷汗。  原因則是……  那名叫做庫羅的男人,笑容背後的勢之力滔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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