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爾克摻著闊伯恩,眯著眼睛,深一腳淺一腳走在白毛風裏。這是他人生中經曆過最恐怖的冬季氣象,狂風無窮無盡,愈演愈烈,天空是鉛灰色的,雲朵低垂, 仿佛翻滾的泥潭不斷攪動著,天地之間白茫茫一片,根本分不清東南西北。


    沃爾克感覺自己走在傳說中的寒冰地獄中,正在經受著世界的殺氣,這殺氣冰冷無情,殺害肌膚, 殺害血液, 殺害骨頭……


    最終會殺死自己。


    與他相比,老法師闊伯恩更慘, 意識混沌,雙目微閉,勉強能邁著腳步。


    沃爾克狠狠給了闊伯恩兩個嘴巴子,大叫道:“老東西,別睡了,這種天氣要是睡過去,你就真得完蛋了。”


    闊伯恩慢悠悠睜開眼睛,好半天才緩過神,想要張嘴說話,卻發現嘴唇已經凍黏在了一起,就用盡全身力氣,指向左前方。


    “希望這次你個老東西指的路能準點,再這麽走下去,我也要堅持不住了。”沃爾克將左手大拇指放在唇間, 狠狠咬下一塊肉,“呸!”的一聲吐了出去, 然後用帶血的手指虛空刻畫。


    絲絲縷縷的鮮血凝結在半空,組成一幅殘缺的圖案,形似一隻缺了腦袋的蝙蝠。


    “以陰影盜賊沃爾克之名,呼喚存於陰影中的極速之物,遵循陰影王古老之盟約,助我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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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陰影律令:疾行。”


    陰影之中,某種東西蠕動著,順著兩人不明顯的影子,盤上兩人的雙腿,沃爾克瞄了眼腿部,見陰影構成了某種看不清的東西,像是腿上撒滿了油汙,粘稠惡心。


    陰影生物給人感官總是那麽糟糕。


    他一步邁出,覺得好像踩在了灑滿油脂的大理石磚上,輕而易舉滑出數米的距離,回頭看過去,雪地上一個腳印都沒有,隻有一塊薄薄的影子在收縮。沃爾克心中一喜,快速向著闊伯恩指的方向前進,陰影律令是他無意間得到的法術, 使用很不純熟,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失效, 一定要在法術有效期內找到躲避風雪的地方。


    一夜過去了,白毛風還在刮,奇達雙手揣著,背靠在牆壁上,大嘴張著,哈哈地睡著覺,偶爾來個呼嚕翻個身,嘟囔兩句聽不清的話語。


    灰岩正在教朱堯禦靈秘文,“想要使用禦靈秘文,一大前提就是必須要吃透每一個禦靈秘文的意思,然後數個禦靈秘文組成詞語、句子,才能激發禦靈秘文的力量,單個的秘文拿出來,是沒有威力的……”


    “當你找到禦靈秘文的契合之處,就可以進行更多的組合,禦靈秘文的威力就會更強……”


    朱堯苦著臉,努力記著禦靈秘文的行文法則,語法是學習一門外語最困難的地方,涉及到超凡力量,就更痛苦了,因為很多事禦靈秘文的組合都是靠感覺,完全是通靈一族的人覺得這個字應該放在這兒,那個字應該放在那兒,然後禦靈秘文的力量就被激發出來了。


    灰岩講課的時候也經常會這麽說,我覺得應該放在這,我覺得應該放在那……然後禦靈秘文就形成了一股神奇的力量。


    朱堯聽得一臉懵,隻能用笨方法,先記一些固定實例,嚐試著拆解,然後組合,再尋找類似的例子學習,重複上述步驟,學習進度相當緩慢。


    不過隨著對禦靈秘文的了解加深,他心中模模糊糊出現一個想法,關於如何利用那些腦癱蕪土人的想法。


    隻是這個想法還缺少很多因素,沒辦法實行,還需要他想辦法一點點完善。


    灰岩正神情激動的講著,突然停了下來,看向外麵,說道:“外麵有兩個人暈倒了,快要凍死了。”


    通靈一族天生的龐大靈性力量,使他們成為了天然的人形雷達,能感知到很遠地方發生的事情。


    有事情小弟出馬,召喚出地穴矮人斥候,又叫醒奇達,按照灰岩指示的方向出發,不一會兒就帶回兩個神誌不清的人。


    這兩人凍得不輕,麵部表情似笑非笑,衣服沒有緊緊裹住身體,反倒撩開許多,這是因為體溫調節中樞麻痹,出現了感覺很熱的幻覺。


    摸摸兩人的呼吸,若有若無,近似彌留之際。


    朱堯趕緊和奇達把兩人的身上冰冷的衣物、鞋襪脫下,又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脫下,裹在二人身上,將其轉移到靠近火前坊,較為溫暖的地方,白岩出手在兩人周邊布置驅邪的封印術。


    一通忙活之後,朱堯才發現這倆是海外人,一者年老,一者年輕,看起來都十分麵熟。


    想了半天,才想起來,在眠龍山地下,他曾遭遇過聖神教廷的人,與這兩個人有過一麵之緣,當時這倆人跑得飛快,沒變成經驗值,自己還可惜了一番,沒想到現在送上門來了。


    他記得,當初這老者足下纏繞著青色氣息,邁出一步的距離等於邁出三步的距離,身若無物,輕靈迅捷;這幹瘦的年輕人能在陰影間進進出出,移動起來非常詭異。


    於是朱堯說道:“白岩,等一會兒這倆人狀態好點,給他們種下封印術。他們是海外人,有著奇異的手段,我們可以學習了解下。”


    聽到是海外人,三人都來了興趣,圍著兩人左瞅瞅右看看,像是看某種稀有動物。朱堯見奇達也很好奇,心下奇怪,問道:“血顱部落不是和海外人有貿易往來麽?你應該見過很多海外人,怎麽還是一幅少見多怪的樣子?”


    奇達答道:“遠遠地見過幾次而已,和海外人的貿易,從來都是大酋長和大祭司出動親衛隊接洽,地點都是秘密,普通千夫長根本沒資格知道。有說大酋長甚至單獨建了一座營地給他們使用,就是為了保密,所以其實我也沒見過幾次。”


    “不過海外人送來的武器是真的好用。”


    他到現在還念念不忘被對奇木奪走的金屬長刀。


    “這麽隱秘……感覺有點不太對勁啊!”在朱堯的認知中,凡是隱秘的交易,都有見不得光的原因,正常情況下,血顱部落和海外人沒必要弄得神神秘秘的。


    雖說交易的是軍火武器,可這裏又沒有法律禁止,哪怕是奴隸買賣,人口貿易,在部落之間其實都頗為盛行,血顱部落征服了那麽多部落,就是進行奴隸貿易,也不必這麽遮遮掩掩。


    那會是什麽原因?


    這個問題他沒想多久就放棄了,信息不足,想什麽都是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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