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塔去的快回來的快,全身已經恢複常態,聽到朱堯對兩名婦女的懲罰,微微皺眉,說道:“你的懲罰太輕了。”


    兩個女人在一旁聽到,嚇得瑟瑟發抖。


    “不敬我主,最好還是貶作奴隸。”


    桑塔麵無表情,眼睛冰冷,那種對生命默然的態度,好像一把菜市場十字路口處刑犯人的鬼頭大刀。


    奴隸製在這片大陸上普遍存在,對於犯錯的人,最常見的刑罰就是貶為奴隸。


    奴隸沒有人身自由,作為勞動工具的同時還充當著交易品和活祭品,某些時刻還充當食品,一旦成為奴隸,就意味著成為了部落最先拋棄的那些人。


    或者,他們算不算人都不一定。


    新巴斷了一條臂膀,是殘疾人不假,也是部落最容易拋棄的人,但和奴隸比起來,他可幸福太多了,在被拋棄的優先級上,他也是排在奴隸之後的。


    如果新巴有屬於自己的奴隸,那他的斷臂完全不再是問題。


    朱堯歎了口氣,這已經是他來到異世界不知道多少次的歎氣了,穿越後的所見所聞,總會衝擊著他固有的三觀,想要將他拽入這方野蠻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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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叔叔,死亡是最公平的,人死之後,爛肉一坨,沒有高下之分。”


    桑塔聞言,冰冷的氣息收斂,低聲讚頌:“我主仁慈!”


    不理逃過一劫,搗頭感謝的兩名婦人,朱堯操縱著複蘇屍體將大樹拉到村子裏的空地上,大樹重量至少十幾噸,僅靠複蘇屍體是拽不動的,又從其餘地方抽調了幾人,才將大樹拉到指定地點。


    此時,伴著轟隆巨響,和新巴高昂的喊聲,又一顆大樹緩緩倒下,枝丫的碎裂聲像鞭炮一樣。


    朱堯向桑塔看去,見他雖然雙臂肌肉虯起,但沒有上次那麽誇張,皮膚也是正常的顏色,才徹底放下心。


    當正午時分的時候,繞著村子橫七豎八倒著二十顆大樹,死狀淒慘,都是被桑塔一棍子抽爆的。


    樹木太多,一時處理不過來,朱堯急忙叫停,於是桑塔閑著無聊,一個人鑽入深山裏打野去了。


    朱堯看得出,桑塔對沒有戰鬥的生活很不適應,他討厭慢節奏的平凡生活,喜歡與強敵對戰,多少有些創傷後應激障礙(PTSD)的傾向。


    不過有這麽一個武力值爆表的人保駕護航,部落的安危至少有了保障。


    朱堯組織人手剝開樹皮,砍斷枝杈,分門別類將各種物品堆放好,然後製作武器。


    武器是木矛,製作方法並不難,挑選一根較長而筆直的樹枝,去掉樹皮,選擇一端削成尖狀,最原始的武器就出現了。因為樹枝長短不一致,導致做出來的木矛有長有短,最長的約兩米,最短的約半米,朱堯叫它們原始木矛。


    另有一種更複雜的做法是用石器在樹枝一頭劈開縫隙,嵌合一塊鋒利尖銳的石器進去,然後用獸筋緊緊綁住,或者是直接把石器綁在木棍一端,形成石尖木矛,殺傷力比原始木矛要強很多。


    以屍豬為靶子,在使用差不多力量的情況下,石尖木矛造成的傷口深度比原始木矛深2-3厘米,攻擊的力道輕了,木矛都無法破防。


    打磨石器的產量有限,導致石尖木矛的數量也有限,石頭雖然硬,但很脆,石尖木矛的耐久度很低,屬於易壞的武器。


    但依照現在部落的生產力,這已經最頂尖的武器了。


    好鋼用在刀刃上,石尖木矛最先配備給狩獵隊,他們之前用的都是原始木矛和打磨光滑的投石,捕獵時會用上簡陋的陷阱,裝備的落後導致他們隻能欺負欺負中小型食草野生動物,現在裝備更新,他們可以大膽一點了。


    然後朱堯和新巴各有一杆石尖木矛,桑塔有那根神秘的石棍,用不上木矛,後來想到他那恐怖的怪力,用來投擲短矛必定殺傷力驚人,精挑細選之後,選出三根較短的石尖木矛,留給桑塔。


    剩下的人均一杆原始木矛,朱堯要求所有人每時每刻矛不離身,有危險時能第一時間拿起武器。


    現階段屍骨部落的危險,主要是出沒於深山密林間的各種野獸。


    部落裏的生產熱火朝天,順順利利,黃昏前狩獵隊回來,另眾人臉色微變。


    狩獵隊中的一人是被人背回來的,麵色蒼白,嘴唇發紫,雙眼腫得隻剩下一條縫,有進氣沒出氣。


    他們少見的空手而回,或者說也有獵物,一條手臂長的花皮蛇和幾枚指頭大小的鳥蛋。


    花皮蛇翠綠皮膚,背部長著一圈圈黑色的菱形花斑,盤在受傷者的手臂上,像是一朵黑色的惡魔之花。


    “被咬了?”


    朱堯急忙過來,先用石尖木矛扒拉兩下花皮蛇,結果發現花皮蛇已經死了,被受傷者硬生生捏斷了脖頸,捏的隻剩下兩層皮貼在一起。


    是個狠人!


    朱堯肅然起敬,比狠還是蠻荒人狠。


    “今天運氣不好,走了半天也沒見到獵物,下的陷阱壞了,但沒見到獵物,回來時麻根一肚子氣,一拳打在樹上,結果驚動隱藏的黑菱蛇,就被咬了兩口。”


    同行的狩獵隊員無奈道。


    這純屬倒黴,誰知道會突然竄出來一條黑菱蛇。


    朱堯問道:“被咬多長時間了?”


    “不久,就在那個山頭被咬的。”


    狩獵隊員指著不遠處的山,無法說出準確的時間。他們的時間精度還在以天為單位的水平,知道日升月落是一天,也知道白天分為上午和下午,但再精確,他們就不會了。


    朱堯目測一會兒,估算出村子和那座山的距離,然後結合狩獵隊員的身高腿長,得出了一個不太準確的時間。


    “半個小時?望山跑死馬,或許更長時間,就算是一倍,一個小時,時間還來得及。”


    黑菱蛇的毒很奇怪,在短時間內,毒素會導致身體缺氧,雙目腫大,但不會危及生命,隨著時間的推移,中毒者的症狀反而會逐漸消退,正當中毒者以為自愈的時候,黑菱蛇的毒會突然變成另一種至死毒素,瞬間致人死亡。


    原身部落因為信奉大蟒神,所以對蛇類很有研究,黑菱蛇的毒素爆發時間大概在一個半小時和兩個小時之間。


    “用清水給他清洗傷口,然後把星星花搗碎,拌水搗成泥,抹在傷口上。”


    這些隻能降低一部分毒素,減緩毒素爆發的時間。


    最重要的一步,是要借用圖騰神的力量,熬製巫藥。


    “也不知道自己的邪惡洞窟能不能好使。”


    畢竟是虛假的圖騰神,能否像真實圖騰神一樣借來一絲力量,朱堯心中沒有把握。


    但試一試終歸沒有損失。


    就算沒有治好,這裏也沒有人敢醫鬧。


    自己甚至可以說他:“蒙主的召喚,前往了天國。”


    將黑菱蛇拋開腹部,清掉內髒,留下蛇膽,點燃篝火,蛇的屍體放入火中大烤,篝火上方懸著一個倒滿水的頭蓋骨容器。


    “我需要三根蟲毒鳥的羽毛,一隻手指長的蜈蚣,十條星星花的根莖,四塊圓滑的小石頭,水沸騰之前找來。”


    蟲毒鳥以蛇為食,是蛇類的天敵,因羽毛上布滿黑褐色細紋,視覺錯亂下猶如條條細蟲蠕動而得名。


    大蜈蚣有時與蛇爭鋒,也是蛇的敵人之一。


    星星花可以中和毒素,是大部分巫藥的必須品。


    四塊圓滑的小石頭,則意味著大地母神的眷顧。


    這片大陸固然原始,卻有著兩位至高之神的傳說——天空父神和大地母神,但這兩位的威能隻存在於古老的神話和歌謠中,現實中曾有部落將天空父神和大地母神作為圖騰神,結果沒有一絲回應,久而久之,兩位位格最高的神便無人信奉,多作為象征意義出現。


    朱堯令下,部落所有人都動員起來,僅剩的五名青壯年有一個賽一個,全都是寶貝疙瘩,部落能不能吃飽飯,吃什麽飯,都要看狩獵隊的戰果如何。


    很快,各種材料到位,頭蓋骨容器中的水也咕嘟咕嘟冒起泡來。


    朱堯深吸一口氣,用兩根木棍夾住蜈蚣,然後讓人用星星花根莖將其層層纏上,厚厚地裹了一層,這是怕蜈蚣入沸水後受驚逃跑,同時也用來中和蜈蚣體內的毒素。


    輕輕將兩塊小石頭放在容器底部,而後將裹成球的蜈蚣快速放入水中,蜈蚣立即掙紮扭動起來,口器中噴吐毒液,使外側星星花淺白色的根莖肉眼可見變成黑色。


    等星星花根莖自動鬆散開,懸浮在水麵上,露出渾身泛紅的蜈蚣後,朱堯立即投入三根蟲毒鳥的羽毛,好似冷水入油鍋,水麵突然“滋~”的一聲,升起大片白煙,清麗的水麵立即渾濁起來,像碗混黃的泥漿。


    見狀,新巴急忙從篝火中挑出半焦的蛇屍,剁下蛇頭,傾倒掉裏麵的腦組織,遞給朱堯。


    朱堯接過蛇頭,先用一塊小石頭堵住蛇頭後的空洞,將提前洗淨的蛇膽放入蛇口,然後用小石頭堵住蛇口,最後將蛇頭放入水中,靜待三百個呼吸後,容器中的水已經半幹,宛如一湯黃泥。


    “接下來才是重頭戲。”


    朱堯用獸皮裹住手,抓住頭蓋骨容器,騰騰幾步邁到祭壇前,將容器放在祭壇的正中央,自己則盤膝而坐,眼皮下耷,似睡非睡,似醒非醒,口中念念有詞。


    “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苔痕上階綠,草色入簾青。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


    周圍有耳朵靈敏的人,聽了半天也沒聽懂朱堯說得是什麽,隻覺得聽著順暢,起伏有律,內有乾坤,好像一種未知的語言,心中更加敬畏。


    這必定是神的語言!


    朱堯完全不擔心有人能聽懂普通話,或者說,要是周圍有人能聽懂普通話,他反而會欣喜若狂。


    部落的語言與漢語完全不同,前世湘省十裏不同音,百裏不同語,方言眾多,交流起來十分困難,何況現在是兩個不同的世界。


    《陋室銘》很快念完,朱堯又隨機選了一首熟背的古詩文低聲念誦,腦子裏卻在不斷翻閱原身的記憶。


    因為原身的靈魂被大蟒神吞掉,記憶殘缺不全且零零碎碎,除了深刻的記憶片段,其餘的都需要集中精力去翻找。


    朱堯在找製作蛇毒巫藥的最後一個步驟,如何將圖騰神的力量引入巫藥中?


    許久,朱堯都沒有翻到這最關鍵一步的記憶。


    前麵製作巫藥的流程他熟悉,是因為作為祭司學徒,他給老祭司打過很多次下手,但最後溝通圖騰神這一步,隻有祭司能做,祭司學徒連觀摩的資格都沒有。


    “屍骸之主本身就是我虛構出的圖騰神,本體其實是邪惡洞窟,巫藥的最後一步本質上是要接引圖騰神的力量進入藥中,而邪惡洞窟的本質則是邪惡之氣,如果我將邪惡之氣注入巫藥裏,這個巫藥豈不是能成?”


    停下口中的念念有詞,頭蓋骨容器緩緩沉入黑黝黝的洞口中,掉在邪惡洞窟的地麵上,濺出一大片。


    無形的邪惡之氣在朱堯操控下飄入容器中,混黃泥漿般的藥水逐漸染上不詳的紫黑色,水分飛速蒸發,與此同時,數據麵板上的經驗值開始減少。


    -1,-1,-1


    直到歸零。


    “這是……成功了?”


    朱堯拿起頭蓋骨容器,發現容器上覆著一層粘稠的紫黑色沉澱物,手指輕輕一抹,有種膠水的觸感,皮膚上傳來冰涼的刺痛。


    這東西不是藥,是毒!


    他將目光挪到容器中央,那裏本來有一個蛇頭,如今卻隻剩下一個花生大的泥丸。


    ————


    【邪毒蛇丸】


    效果:由邪惡浸染後的巫毒之藥,能祛除大部分蛇類毒素。


    配方:星星花根莖、黑蜈蚣、蟲毒鳥羽毛、母石、邪惡之氣3份


    【備注:副作用嚴重,慎用!】


    【備注:配方已錄入,可隨時調取。】


    ————


    “人都要死了,還管什麽副作用。”


    朱堯撇撇嘴,輕輕撚起邪毒蛇丸,喚來新巴,說道:“這是我主賜下的神藥,給麻根喂下吧,他的命保住了。”


    新巴躬身接過邪毒蛇丸,朱堯沉吟片刻,補充道:“等麻根醒來,感覺哪裏不對,讓他第一時間來找我。”


    “是!”


    天幕漸黑,群星顯露。


    朱堯望著漆黑的山脈,心中升起擔憂:“奇了怪了,桑塔怎麽還沒回來?”


    部落的規定,所有人必須黃昏前回來,無人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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