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老九這話說的,究竟是個啥意思呢……”


    從內倉出來時,方貴還一臉的若有所思,有些搞不大明白。


    若不是幕九歌說最後那句話時的表情,太過罕見,也太古怪,方貴沒準就不把他這話放在心上了,心想什麽大宗風儀不風儀,隻要宗門大了,不管是啥樣,都很有風範……


    但是堂堂北域七小聖之一,太白宗的第二開山祖師爺,麵對著自己的徒弟,居然說出了“當我是在求你”這樣的話,卻委實讓方貴心裏不敢太放縱了,從這一句話裏他看出了好多意思,幕九歌是真的不希望自己在這一塊掉了鏈子,他甚至害怕有萬分之一的可能!


    平時玩歸玩,鬧歸鬧,但正經事還是要正經做的。


    方貴決定先聽他的,好好講究一下這所謂的“大宗風範”!


    不過要說到講究風範,方貴卻又一下子有些糊塗了。


    他其實自己很知道怎麽講究風範,很小的時候就懂了,無非便是排場要足,氣勢要盛!


    當初初入太白宗時,他被人攔在了門前,便是靠了這排場入得門!


    不過現在看看,幕九歌所指的大宗風範,應該不像是自己理解的這麽簡單吧……


    看他自己如今有多在意便知道了!


    心底下頗為沒底,於方貴去找小鯉兒打聽:“啥叫大宗風範?”


    小鯉兒對方貴竟然會問出這個問題,很是意外:“你為什麽要問這個?”


    方貴擺了擺手,道:“你別管,隻要告訴我就可以了,現在快到永州了,我們要講究風範,不可墜了太白威名,所以你給我講講,你們東土那邊,都是怎麽講這個規矩的?”


    見他居然真的在問這個問題,小鯉兒也不由得嚴肅了起來,認真道:“東土世家,皆講風儀,不過這風儀二字,便不是一句話兩句話能說得清楚了,裏麵有太多的規矩,一言一行,一舉一動,坐臥起居,皆有相應的禮數與尺度,我從三歲記事開始,便一邊了解修行道理,一邊學規矩,學了十多年,直到我離開家族之前,還在跟著胡秀婆婆學規矩呢……”


    “這麽多?”


    方貴大感駭然:“那你得學了多少?”


    小鯉兒想了想,道:“我自己也不知學了多少,但聖人訓言上麵說過,聖人作禮以教人,使人以有禮知自別於禽獸。也即是說,人生天地間,因守禮而與禽獸不同,所以禮儀一直在講的。聖人訓上言有三千禮,但我看現在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理解,也都有自己的習慣,若加了起來,恐怕不隻有三千了吧,在家裏的時候,我……我一句話也不敢多說的……”


    “那我還學個屁!”


    方貴猛得一拍大腿,道:“三千禮不把人憋死?”


    小鯉兒有些好奇:“你為什麽要學禮?”


    方貴嚴肅的道:“我有正經事要做!”


    小鯉兒仔細想了想,倒是有些開心,道:“學些禮挺好的,我爹爹他們喜歡有講究風儀的人,不過你想全學,可不是一時半會能學會的,便先學一下簡單的好了……”


    方貴聽得眼前一亮:“還有簡單的?”


    小鯉兒點了點頭,道:“禮儀有無數,但簡單來講,無非是言舉衣三者!”


    “其言,便是說話要文雅大方,博學風趣!”


    “其舉,便是舉止要合乎禮數,不逾規矩!”


    “其衣,便是衣袍要考究得體,華美高貴!”


    “……”


    “……”


    “那不就是說的做的和穿的?”


    方貴聽著若有所思,道:“這個我還是挺懂的……”


    “懂……懂嗎?”


    小鯉兒不由得呆了一呆,發出小聲的疑問。


    “對啊,說的做的且不說,你看我穿的……”


    方貴在她麵前轉了一圈,給她看自己的小圓帽和最愛的小牛皮靴,道:“我以前可是看過,其他村裏的地主老爺們出門看戲,都是這麽穿的,牛頭村倒是沒有,就我一個這麽穿……”


    說著得意洋洋:“所以我就是牛頭村惟一的老爺……”


    “這個……”


    小鯉兒猶豫著道:“可能是各地的風俗不同吧,東土倒不這樣……”


    “幕老九想的應該也不是這樣……”


    方貴歎了口氣,轉過身來,向小鯉兒道:“那你來說說怎麽穿?”


    小鯉兒道:“衣冠佩飾,都要講究的,咱們法舟上可沒有,需要專門去買……”


    “去買……”


    方貴仔細想了想,道:“那就去!”


    他心裏始終忘不了幕九歌說那句求自己的話時的表情,決定要按著幕九歌的心意來,於是也不怕麻煩,當即與幕九歌打了聲招呼,然後在法舟之上,運轉了法力向下看去,又行了約三百左右,便見下方有一方凡人大城池,於是便蕩停了法舟,與小鯉兒一起落將了下來。


    於此城中,尋得了一家成衣館,小鯉兒便親自動手,給方貴挑選袍服,連外袍帶內襦,上冠下履,錦帶佩飾,無不精挑細選,連方貴都沒想到,居然還有這麽多講究,中間見她挑的仔細,一度有些煩悶,不過想到了幕九歌,也隻能忍了下來,由得她給自己裝扮。


    末了從成衣館內出來,方貴已經是身穿冰藍色滾邊長袍,頭戴象牙朝天冠,足踏揉絲猊紋靴,腰係鏤金玉帶,懸著紅玉鸞紋佩,小鯉兒甚至還給他挑了一把烏木扇子,持在手裏。


    踱著八字步走了出來時,小鯉兒上下看了看,掩口一笑,道:“在這凡人城裏,也隻能挑到這些啦,而且都隻是普通布料,經不得穿,不過模樣上看起來已經很好啦……”


    “哈哈,你得看誰穿的!”


    方貴得了稱讚,這才高興起來,反手將扇子插到了脖子後麵,抱著雙臂得意洋洋。


    再看小鯉兒,卻也趁著方貴換衣之時,自己打扮了一下,頭發重新梳了一回,用珠?串起,臉上沒有再戴鬥笠,而是白巾蒙住,身上穿的,倒還是她那一身白袍,不過外麵罩了一層紫紗,身上佩飾不多,但卻皆是精致玲瓏,分明變化不大,卻也同樣讓方貴眼前一亮。


    “走吧!”


    方貴得意洋洋,與小鯉兒一起,踏起雲氣,便往天上法舟飛去。


    下方的城中凡人忽見得這麽一對壁人,說說笑笑,踏雲而飛,頓時驚得一片人跪倒在地上,一個個的叩頭不已,心想聽多了仙人傳說,今天居然真個見到了一對飛天的眷侶。


    倒是那成衣館的掌櫃磕了半天的頭後,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不對啊……”


    “那女娃兒挑了半天,男娃兒好像沒付錢……”


    “……”


    “……”


    “你看我現在咋樣?”


    回到了法舟之後,方貴得意的去幕九歌眼前轉了一圈。


    幕九歌看著,臉色也有些驚訝,半晌之後,點了點頭,道:“不錯!”


    雖然他看起來心事重重,興致不高,但能說出這兩個字來,可見是十分滿意了。


    “哈哈,這可是東土的穿戴,自然不錯!”


    方貴也很得意,這一次的事,看樣子做得很讓幕九歌如意了。


    “不隻是穿戴,一言一行,皆要在意!”


    幕九歌見他有些得意忘形,便還是提醒了一句。


    “隻管放心,我跟你講,從現在開始我就端起來了!”


    方貴給幕九歌做了保證,當場便將架子端了起來,背著手回到了外麵的舟艙,小鯉兒這時候正好迎著他走了過來,似是正好有事要找他,忙叫道:“方貴哥哥……”


    “從現在開始,叫我方公子!”


    方貴糾正了她的叫法,然後道:“什麽事?”


    小鯉兒有點無奈,道:“你跟我來看!”


    兩人一前一後,到了舟舷之上,便見這時候法舟斜前方,正有兩艘法舟緩緩駛來,在這兩艘法舟後麵,還跟了一般極為華貴的巨**舟,緩緩行駛在半空之中,他們從東方向來,也是往西南而去,卻是恰好一個方向,如今那前麵的兩舟法舟,已祭起大旗,緩緩搖頭。


    從那旗子上,可以看到一個“息”字。


    “那是啥?”


    方貴一看,有些不解,轉頭問小鯉兒。


    “那也是世家的規矩之一……”


    小鯉兒道:“世家出行,身份尊貴,勢不可阻,因此有護衛在前開路,他們那兩艘法舟,便是看到了我們與他們路途相同,所以提前祭起了家族旗子傳訊,看到了族旗的修行中人或是法舟,便要暫且停下,或是下沉百丈,讓開路途,以免不小心與人衝撞了……”


    “哦,還有這講究……”


    方貴聽了心間了然,uu看書 .便要讓嬰啼趕緊停下。


    但話未出口,忽然心思一轉,心想不對啊,憑什麽我給他們讓?


    現在我也是大宗子弟了……


    於是便也找出了一杆破舊陣旗,寫了一個“方”字,祭到了空中搖了起來……


    斜前方的護衛法舟見狀,又祭起了息字大旗,於空中飄展。


    方貴不甘示弱,也使勁搖起了自己的陣旗。


    你也搖,我也搖!


    眼看著他們距離越來越近,但誰也沒有停下來。


    方貴頓時大怒了:“這勞件子息家的人太不知禮,旺財,你給我直接撞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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