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華裳看到來人不驚不喜,開口問道:“小凡師弟,怎麽有空到這裏來?”


    禦劍飛行的修士停留在她的身前,從飛劍上跳下來,原來是一個年約二十的築基頂峰修士,長著一張稚嫩的臉龐,他先是一笑,那對修長的眉毛也隨之彎曲起來,說道:“曲師姐,讓師弟試試你這段時間有沒有長進!”


    小凡師弟也不等曲華裳搭話,一揮手竟然取出一堆東西出來,一個葫蘆法器和十幾個旗幟,他快速掐訣,十幾個旗幟自行飛離他的手中,準確無誤地落到他和曲華裳周圍。


    這還不夠,他又朝葫蘆連指,手中法訣頻頻施為,隨見數十百股黑煙飛舞而出,落在地上。


    仔細看去,這些黑煙卻非鬼物,黑煙散處,化為弓箭刀矛、幡幢法器,以及各種坫壇之物,這些奇形怪狀的法器全部向曲華裳卷去!


    曲華裳站那裏一動不動,對小凡師弟的出手一點也不感到奇怪,等到這些陣法所化的法器到了身前,隻見她纖腰一扭,竟然飛到半空中,羽衣翩躚,烏發飛舞,眉心垂下的眼眸閃著奇異的光芒。


    她一揮手,喝道:劍來!”


    一把淡藍色的劍芒迅捷無比的從身上飛出,小凡師弟知道她要出手了,正待有所動作,一道藍色的劍光閃電般掠出,與葫蘆相擊,直接將這葫蘆上的金光打得瞬間潰散,曲華裳身前的弓箭刀矛、幡幢法器,以及各種坫壇之物,也都化為泡影,消失不見。


    小凡師弟看到這一幕,尷尬的一笑,收起了葫蘆法器和周圍的旗幟。


    他抱拳說道:“曲師姐還請恕罪,我隻是試下你的修為。沒想到師弟的這些攻擊手段在師姐麵前不值一提!”


    曲華裳卻不以為怪,嘻嘻笑道:“師弟想比試,把真本事拿出來咱們好好比一場,別老拿這些中看不中用的葫蘆和旗幟嚇唬人。”


    小凡師弟擺擺手說道:“什麽真本事,再厲害的本是也不及曲師姐萬分之一,我看曲師姐比雲奕師兄還要厲害,我是拍馬也追不上了。”


    曲華裳卻不置可否的一笑,淡淡的說道:“這話如果是幾十年前說,我也會這樣認為,我以前看到這樣那樣的人,往往震驚於他們進步的緩慢。現在,我看到他們時,卻驚異於他們已走得如此之遠。”


    小凡師弟聽得一愣,反問道:“曲師姐說的是誰?”


    她卻沒有回答,開口問道:“小凡師弟怎麽有空來我這裏,不會是專程來找我比試的吧?”


    “我也是閑來無事過來看看你,師姐是不是要準備結丹了?”


    曲華裳先是點點頭,又隨後搖了搖頭說道:“我的修為早已經達到築基頂峰,現在就差一個契機,就可以嚐試渡劫結丹了!不過……”


    小凡師弟連忙問道:“曲師姐還有什麽困難不成,在我看來結丹對師姐來說就是手到擒來的事。”


    曲華裳卻是一揚秀眉說道:“師弟小看了結丹瓶頸,有多少築基修士被卡到這一步,我要確保做到萬無一失才敢結丹。更何況現在還有另外一件事情需要去做。”


    “哪件事情,門派大比?”小凡師弟問道。


    “不錯,門派大比是當前的重中之重,或許大比之後就可以嚐試結丹。”曲華裳開口說道。


    “小凡師弟不是也要參加大比嗎?”


    “參加,怎麽會不參加,不過遇到你們也是做炮灰的料!”


    “師弟說笑了,憑你是陣法峰峰主衣缽弟子的條件,進不了前十也差不多吧!”


    那小凡師弟卻是搖頭說道:“師父老是說我像皮球,別人拍的越狠,就跳的越高,曲師姐如此說,更讓我無所適從了。”


    曲華裳淡藍色的衣裳隨山風來回飄蕩,宛若淩雲仙子一般佇立山頂,仰望蒼穹,看著雲卷雲舒,朝陽初升,靜立在原地。


    小凡師弟看她不再說話,也不打擾,站了一會,甚覺無聊,就拋出飛行器,往陣法峰飛去。


    ……………………………………………


    隻有天在上,更無山與齊。


    舉頭紅日近,回首白雲低。-


    洛神門天珠峰,幾百丈高的懸崖斷壁拔地而起,半邊懸空的山石在風中搖搖晃晃,使人望而生畏,什麽百丈崖、仙人橋、望人鬆、雲橋飛瀑,一聽這名字就給人聽覺上的美,這種美,是磅礴的美,不是一峰獨秀,也不是鬼斧神工,而是峰雄岩壯、怪石嶙峋、古鬆競奇、鳥語花香,雄壯奇奧,美不勝收。


    這裏是洛神門最重要之處,幾乎所有的宗門高層都居住在這裏,包括宗門的八位長老和峰主天瓏老祖在內,一共九名元嬰期修士。


    在天珠峰的主峰半山腰,有一個石台,靠近山壁的一邊有一座洞府,沿山而下的古藤樹枝遮掩著洞府的半邊洞門,這裏就是洛神門雙驕之一的雲奕的閉關之地。


    雲奕此時正站在一間方闊不足十丈的房間裏,整個房間一片澄澈,明明很促狹,卻讓人感覺無比幽遠。


    他的神識也幾乎完全被凝結,充斥著一種極寒的清澈!


    這種感覺很難用言語來形容!就好像是一個人,獨自站在月夜下的無垠雪原一樣,寒冽澄淨,連空氣也沒有,隻有一片靜到極致的清光!


    就這樣站在石室的中央,三日三夜,雲奕一動未動,像是被冷冽的光芒化為了一尊石雕。


    “噓!”從入定之中醒轉。


    他輕噓一口,心中一片從未有過的清明之意。


    這三天幾乎是一瞬,又像是一百年那般漫長,他一直紋絲未動,但洛神賦訣的運轉卻一刻沒有停歇。


    不止是如此!


    當年天瓏老祖閉關之前,就將四層洛神賦訣功法,全部錄在一枚玉簡中,留給了他。


    洛神賦訣是洛神門的立門之基,也是宗門的不傳之秘,法訣晦澀艱深,他獨自領悟修行了三十餘載,已然修煉到了第二層。


    洛神賦訣四層對應著修士的煉氣,築基,結丹和元嬰四個境界,他自問在修道上的領悟力非同一般,但其中仍有許多疑惑之處,隻好自己一邊修煉一邊體悟。


    三十年苦苦參悟,喜與怒、甘與苦、榮與辱、悲與歡、得與失、取與舍,便如天下萬千江水河流,惟心地清明,方能真正超脫,迂回曲折,今日方能曉悟幾分。


    許多疑惑不解之處,在這短短的三日三夜的入定之中,雖不能說豁然通達,卻也相差無幾。


    但此時他的心頭沒有狂喜之意,有的隻是無限的清明與空靈!


    就如自己此刻所處的這間石室一樣,每一個修士,不管他的修為有多高,神通有多大,他依舊是一個人。有著天生的局限。


    但是在這局限之中,卻又包含著無限的空間!眼前的石室就是如此,明明不足十丈方闊,但若是用神識搜尋開去,卻是無比幽遠,無限空闊!


    參悟思索中,又是三日過去。整整六日,雲奕終於似有所悟,頭顱動了動,雙眼之中一片清明澄澈,看向石室角落的圓形陣盤。


    他麵色凝重地雙手掐訣,全力運轉起洛神賦訣,展開神識毫不猶豫地朝著陣盤一擁而入!


    出乎意料!沒有絲毫的排斥之力,反而是一種強大到無法抗拒的吸力,徑直將他的神識吸了進去。


    腦中一片混沌,驀然睜開眼,他發現自己竟然是在靈草秘境中!


    又是一陣迷迷糊糊,突然不知身在何處,隻是感覺自己似乎是被一個人背著。


    他耳邊傳來忽遠忽近的沉悶雷聲,風聲、雨聲!周圍漆黑一片,隻有風雷的嗚咽聲。


    這是在哪?他迷惑著,但卻無法開口說話。


    他掙紮著,想要掙脫這個驚人恐懼的怪夢。


    突然!一聲猙獰的暴喝聲傳來。


    “哈哈!看你這小賊還能逃到何處,受死吧!”


    接著便是一道寒光閃過,耳邊傳來一聲似曾相聞的慘呼聲,一篷腥熱的鮮血噴灑到他的臉上,讓他連眼睛也無法睜開。


    他感覺身體從那人身上中墜落,向無盡的虛空墜下,一直往下墜去


    幻覺,這是幻覺!急速的下墜中,他猛然醒悟,口中暴喝一聲,洛神賦訣急速運轉,強掙著微睜雙眼,卻發現自己正落在一處深不見底的崖壁邊!


    “這,這裏不是的靈草秘境嗎?我怎麽會來到此處?”他驚駭自語著,身後卻突然傳來一聲獰笑,“嘿嘿!知道是深淵又如何?這裏就是你的葬身之處!”


    這聲音他太熟悉了,正是那結丹妖獸的聲音。


    “師父,快來!我在這裏!”他口中厲喝著,手腳身體卻似乎被縛住了一般,絲毫無力,連轉身都不能。


    那結丹妖獸似乎知道他師父的厲害,慌忙轉身逃走。


    雲奕感到身體似乎能動了,隻是身子微微一個搖晃,他再次墜向無底深淵。這種情景連番上演,每一次經曆,似乎都要將他徹底吞噬掉,永遠不再醒轉。


    但每一次,他卻又頑強地複蘇,且一次比一次更清晰。


    終於,渾身一震,他感覺到了腳下的堅實!成功了,經曆了九死輪回一般的幻境之後,他終於憑借著強大無匹的神識之力,完成了受損道心的修複。


    他隻覺得渾身靈力膨脹起來,結丹期瓶頸也鬆動起來,他相信隻要一個念頭就可以開始結丹。


    而且經過數次生死幻境後,他的神識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增長了一大截,幾乎相當於結丹初期修士,這實在是意外之喜。


    他抹掉額頭的汗水,站起身來,輕輕拍下身上的塵土,整理下衣衫,邁步走向洞府外。


    天珠峰的頂端,是一副星空圖,光華閃爍,明滅不定,黛色的夜幕上,出現了一顆顆星鬥,忽明忽暗,像一顆顆寶石,像一粒粒珍珠,顯得美輪美奐。


    他暗暗想道:”聽峰內弟子說,這些年宗內的優秀弟子層出不窮,燦若星輝,嘿嘿,這次門派大比怕是有的看了。”


    …………………………………


    一個月時間,對於修仙之人來說,不過是一次短暫的閉關而已,轉眼即逝。


    六月初六,洛神門後山演武場,洛神門大比終於開始了,這一天熱鬧非凡,天珠峰,施劍峰,靈獸峰,陣法峰以及外門符咒峰,雜役峰的數千名弟子全都蜂擁而至,來這裏觀看五十年一次的門派大比。


    演武場早已經布置完畢,一共設置了十座擂台,每座高約十丈,寬幾十丈,全部有銀光閃爍的陣法保護。


    擂台的前麵是看台,足以容納近萬人觀看比賽,擂台的中間設置有一排長老席位,一看就知道是門內重要人物的席位,不過現在上麵空空如也,還沒有人到場。


    蘇幻天走出聽風望月洞府,對著火紅的朝陽懶懶的伸了個腰。


    “咚!”一聲洪亮的鍾聲打散了他的慵懶。


    他抬頭望去,一眼穿過了十幾座山峰,直到看到那最高的宗門主峰天珠峰時才停了下來。


    這鍾聲赫然是從天珠峰上傳來的,鍾聲回蕩在整個宗門上空,在整整響了九下後才停止。


    道法有雲,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又有所謂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相,四相生八卦,八卦而變六十四爻,從此周而複始變化無窮。九者,陽之數,道之綱紀也。


    九聲鍾響是祥瑞之意,“門派大比終於要開始了!”蘇幻天自語道,然後返回洞府中將東西收拾下,便往後山飛去。


    一路上人影攢動,這些人邊走邊議論,有參加門派大比的,更多的是去看熱鬧的。


    每當有人從他身邊飛過,總是會不自覺的打量他一番,對這個陌生的築基後期修士都是多看一眼,以期能夠發現些什麽。


    半天後,他來到了後山演武場,uu看書uknshu.c這裏早已經人山人海,他停下飛劍,躍到地上。


    “蘇師弟,我在這裏!”剛走到大比集合地點,他正一臉茫然的東張西望,突然聽到有人叫自己,抬頭望去卻是自己的遊書書。


    “師弟你是第一次參加門派大比,我還擔心你找不到地方呢?”看著擠過來的蘇幻天,一臉著急的說到,眼神卻在來回飄動,像是找什麽人。


    “嗬嗬,讓師兄費心了。師兄在找什麽?”看到他的表情,蘇幻天問道。


    遊書書隨口答道:“沒什麽,師弟來的真及時,大比馬上要開始了!”


    遊書書的話剛說完,十幾個結丹修士和五名元嬰老祖魚貫而入,到了擂台的中間的席位上,坐了下來,這些人當中,蘇幻天還認識幾個,有鑄劍堂主諸葛瑾,劍術堂主袁景妍,還有施劍峰峰主天寧老祖,坐在最中間的卻是一個衣著華麗的中年人。


    沒多久,那名衣著華麗的中年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而後吵鬧的人群瞬間安靜了下來。


    遊書書怕蘇幻天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誰,忙介紹道:“這位是主持大比的宗門長老,天符老祖。”


    天符老祖開口說道:“自開山祖師建立洛神門已經有數千年,經曆了天道異變,妖神出世。長空亂雪,戰火猶急。奪天珠而捉鬼怪,囊煉妖而隕太白。群宗並起,沼澤堆白骨如積;妖魔橫行,洛神門上下不負授業之恩,百裏仙宮,流血飄楫,創下不滅偉業!…………”


    他的聲音不大,但是傳遍了整個演武場,每個弟子都是凝神靜氣的傾聽,不敢有絲毫的不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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