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燕飛借了個抽水泵,原本是想從桔園前那片菜地間的幾眼池塘裏抽水,灌滿桔園裏剛挖好的這眼小池塘。隻是,那幾眼池塘已被村裏的人家包了養魚,人家死活不答應。看在與柳燕飛相交好的份上,沒去責怪他。


    那戶人家是肖姓,在柳家村為小姓,便代表著其是外來戶。別看人家在村裏人單勢孤,可是那肖家男人是殺豬賣豬肉的,體型雖是彪悍,人卻很活絡,肖家比村裏哪一戶都更早蓋起兩層青磚樓。


    看肖家的情況,柳落雁深深認同一句話:致富要趁早。


    肖家的小兒子,小名是包子,與柳沉魚同歲。柳家的老房子拐過條巷子往前走段路就到了肖家,包子經常拿些好吃的來討好柳沉魚。柳沉魚不愛搭理他,往常這些好吃的都是落入柳落雁腹中。


    重生後的柳落雁對吃沒啥興趣,也不想為了這丁點東西出賣了小魚。說不定哪天就有可能半路殺出個姐夫,於是也同柳沉魚一個態度,見一次冷淡一次。


    但有時候,小小的一件事也能促發她思想上的改變。柳落雁決定還是要與包子打好關係,以後有適當機會可以從他老爸那拿些批發價的豬肉和魚去賣。


    擱以前,柳落雁一定會鄙視自己勢力眼,可是人有時候有選擇性地交些朋友也不是件十惡不赦的事吧?如今的柳落雁,身體再小,思想上也回不到單純天真無邪的孩童時期。利用朋友麽?其實也不需那麽悲觀,若非得說是利用,不如想成是相互合作。


    柳燕飛後來在院中新打不久的一口大井中抽了井水,灌滿池塘。井水冰涼,太幹淨,反倒不適合養魚。同肖家先打了商量,柳燕飛去池塘裏撈些水藤莖上來。這種水藤莖,繁殖能力極強,若在稻田裏不小心掉了根,來年種稻除草都除不贏。


    從桔園東側一道高高的土牆下了幾階土台階,是柳家的一塊菜地,菜地旁就是池塘。兩眼池塘間,又有塊幾分的菜地,昨夜下雨,雨水淹了菜地。種的都是土芋子,沈秀英心疼的不得了,趕忙拿了個臉盆把水舀了潑入池塘裏。


    三姐弟也跟去看熱鬧,柳落雁前世是個旱鴨子,極想趁小學會遊泳,就算是狗刨式也無妨。柳爸便領著她一塊下水,水不深,到大人的胸部,但足以淹死兩個柳落雁。塘裏到處是這種水藤莖,柳落雁一手緊拽著老爸,腳則借力在藤莖之上,倒也沒摔落水。


    試著遊了幾回,好似有點感覺。隻是柳爸一鬆手,她就掉水裏去了。嗆了幾口水,柳爸急於正事,也就沒耐性教她。


    柳焱夏也嚷嚷著要下水,被柳媽緊緊摟在懷裏,不許他亂動彈。


    柳落雁沒有上岸,一手拽住岸邊的樹枝,踩在靠岸水中厚密的水藤莖上,玩的盡興。柳落雁還從靠岸的水裏摸出了幾個大大的田螺和河蚌。丟上岸時,引來柳焱夏陣陣歡呼,小家夥趕緊著從他媽手裏奪了臉盆來裝。看著有半盆,柳落雁又尋了些,裝了滿滿一盆。


    “有田螺吃了!”柳焱夏咽著口水,連連歡呼。


    柳沉魚趕忙捂了他的小嘴,小心地環顧四周。雖說不是偷人家的魚,摸田螺也算不得上是侵犯肖家人的利益,但柳沉魚認為小心些總是好,以免惹人說鹹話。


    沈秀英的行為與柳沉魚的想法不謀而合,隻見她身姿敏捷,幾個跳躍上岸,端了臉盆蹭蹭蹭就回了桔園。再出現時,手裏已是個空臉盆。


    見老媽繼續舀水,柳落雁索性也上岸幫忙,隻是一身衣服都濕答答地粘在身上,雖沒啥曲線可暴露,但終是不好。正準備回家洗澡換衣服,忽然聽得柳媽驚呼,“有蛇!”


    眾人嚇了跳,趕緊催她上岸。


    沈秀英跳到岸上時,透過有些渾濁的水發現剛才從腳背上滑過的東西,好像不是蛇的模樣。順著田梗走了圈查看,又不死心地下了水。


    “好像是條魚!”沈秀英眼露精光,“小魚小雁快來幫忙。”


    見小魚很害怕的樣子,柳落雁吩咐她在岸上看住小夏,她則下水幫忙圍堵。


    看清了,是條魚的模樣!柳落雁眼裏亦閃過狼一樣的光芒,反正一身已經濕了,索性放開來左撲右踩。


    “哎,別弄那麽大動靜!水濁了看不清!”沈秀英急的大叫,下一秒趕緊緊張地查看附近有沒人發現她們的勾當。


    最後,柳落雁犧牲自我,以一個狗啃泥的姿勢,將魚撲入懷中。這魚太滑手,魚從她手中飛出,幸好柳媽矯健,以臉盆憑空接住,其技術含量直逼足球守門員。


    怕被人撞破,柳落雁未來得及看清盆裏是條啥魚,就被柳媽躲躲藏藏地捧著盆跑了。三姐弟趕緊追,殺入桔園。


    唯留可憐的柳燕飛,獨自在池塘裏與這一池的水藤莖奮戰。


    同老媽與小魚大致解釋一下池塘裏的生態環境,柳落雁從桶中挑了些個小的田螺及河蚌扔進桔園院裏的小池塘。原本還想把魚扔進去養,但對上小夏的星星眼攻勢,著實是下不了手。


    柳媽說這條魚是八須魚,兩根須很長,就像男人留的兩撇胡須。也叫唐僧魚,肉質鮮嫩美味。柳焱夏聽得入迷,眼睛一眨不眨,晶瑩的白線從他水灩灩的紅唇上落下又吸起。


    柳落雁卻不甚感興趣,若她沒記錯,這種魚叫鯰魚,最好吃髒的東西。在二十年後,有養魚戶已把糞便潑入池塘中養這魚。柳落雁想起在一期電視節目中看過這種魚在化糞池裏都能活,還敢吃麽?


    沈秀英招呼姐弟三人,掩護著半桶田螺與河蚌,以及一條魚,偷偷溜回家。從桔園至竹苑,距離不過百米,其間有幾棵巨樟,三戶人家,兩條狗。


    幸好未被人撞見,不過柳落雁想不通,他們幹嘛要躲躲藏藏?又不是偷雞摸狗了!那條鯰魚自個跑進她家田裏,逮它不算犯法吧?


    一回家,柳媽忙著安置勝利品,這些田螺河蚌,她準備明日一早就去菜市場賣掉。魚嘛......也賣了!


    柳焱夏死活不依,在地上打滾,一定要吃魚。


    柳落雁拿了幹淨衣服去洗澡,翻著白眼說,“媽,小夏要吃,就給他吃嘛。”這個年代的野生鯰魚,可放心食用。


    於是,沈秀英抽著眉,肉痛地磨刀霍霍殺魚。


    柳焱夏犧牲自尊,總算捍衛了自己吃魚的權利,一臉讒相,蹲在井旁看柳媽剖魚。


    午飯,餐桌上擺著碗炸的金黃燦燦的魚,誘人的香味撲鼻。柳落雁腹中的讒蟲也給勾起來了,但始終下不了決心動筷。


    這魚少刺肉質嫩滑,小夏吃的心滿意足,半碗都被他一人消滅了。柳爸柳媽照顧著小孩,隻吃了一、兩塊。


    柳沉魚夾了塊魚放入她碗中,小聲道:“再不吃就沒了。”


    柳落雁朝她笑了笑,不忍讓她失望,夾起魚細細地咬了一口,滑嫩的感覺,似曾相識。她猛然心驚,記憶如潮水般湧來:就在她十四歲那年,也是個這樣的夏天,老爸領著她與小夏去池塘裏打撈水藤莖,卻是為了塞沼氣池裏發沼氣用。可是那時小魚已經不在了,小弟柳傲秋已經兩歲多大,小妹柳閉月剛出生,就六、七個月大的模樣。


    柳落雁還清楚地記得,她從池塘出來回家洗了澡,換了衣服後站在立式老電風扇前吹幹頭發。然後報著小妹大大一起吹,她一個手滑,幾個月大的小妹從她手中摔落,頭上還鼓了個大包。然後午餐也是吃了條這樣的鯰魚,滑滑嫩嫩......


    為什麽十四歲的事提前發事了?是不是,一切已在不著痕跡地改變?若小魚的命運可以扭轉,要用小弟小妹為代價,怎麽辦?(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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