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弈帆身在半空,雙手亂揮,隻盼能抓到什麽東西。


    腦海裏迅速閃過這一生的回憶,心裏歇斯底裏的吼著:“我不想死啊!我想活!”


    他明白,如果這次摔死,他的意識必定會被酆都的人刪除,然後重新入六道輪回。


    這不是他想要看到的結果。


    亂揮一陣,身子又下墜了百餘丈,突然間咚的一聲,腦袋撞上了一塊石頭,直砸的他眼冒金星,昏厥過去。


    那三個修士此時也走到崖邊,看著奔流直下的瀑布道:“這麽高,那小子又是一個凡人,肯定摔死了!”


    其中一人低沉著眼睛,“還是下去瞧一瞧的好,萬一沒死呢?”


    “他可是問虛仙門的掌門,如果大難不死,他日卷土重來,要找我三人報仇怎麽辦?”


    “我們可不是那逍遙子,離飛升還遠著呢!”


    其餘兩人聽了,跟著點了點頭道:“對!還是謹慎些好!”


    三人祭出一道法寶,朝著那崖底落去,搜尋了大半天,一直到太陽西斜,也沒找到任弈帆的屍首。


    “準是已經被這湍急的河水給衝走了!”


    三人巡屍未果,隻好悻悻地離去,重新加入諸神戰場。


    這次若是他們勝了,定是能分到不少好處。不是如此,不會有哪個傻蛋,願意冒險得罪修真界的一個一流宗門。


    冰涼的瀑布澆在任弈帆的身上,半夜,他嗆了一口水後,忽然醒了過來。


    “啊!”他疼的大叫一聲。


    左腿傳來鑽心一般的疼痛,多半是已經骨折了。


    頭上鼓著一個血瘤,眼神有些許空洞,想不起自己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連自己是誰,經曆了什麽?都統統忘記了。


    他迅速掃了掃四周,發現自己正躺在峭壁上延伸出來的一塊岩石上。


    左邊還有一個幽深的洞穴。


    他雙手杵著地麵,把自己的身子慢慢往洞穴裏挪。


    全身都是鑽心的疼,尤其是左腿,疼的他都快喘不過氣來了。


    他簡單查看了一下自己的傷勢,強忍著疼痛往兩塊兒岩石爬去。


    他撿了一根略粗的樹枝,咬在嘴裏,慢慢把左腿伸到兩塊岩石的夾縫中,腰肢用力一擰。


    “啊!”


    “呼~呼~呼~”


    疼的他冷汗直流,差點暈厥過去。


    骨折的小腿已經複位,他脫下被涼水浸透的衣服,外麵掛著一輪冷月,若是現在不生火的話,他便會在不知不覺間失溫而死。


    他摸了摸周身,並沒有生火的工具。


    便憑借頭腦裏的知識,試圖鑽木取火。


    洞口比較狹窄,地麵上不知道哪裏來的枯葉,他撿了一些幹的。


    雙手握著根小木棍,開始瘋狂揉搓。


    嚐試了大半天,點的著才怪!


    氣的他直接把木棍砸到牆上,此時從山洞裏麵忽然灌進來一口妖風,凍得他直打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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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隻能雙手抱著自己的身子,牙齒咬的咯咯響。


    嘴裏開始胡言亂語,“我......我是誰?”


    “我......我不像死,我好像還有什麽事情沒做完。”


    這時,一個小石子兒從山洞黑暗處扔了出來,清脆的砸在一塊岩石上。


    任弈帆麻木地朝那邊望去。


    黑暗中,不知何人,朝他拋出來一根火折子。


    他眼前一亮,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拚盡最後一口力氣,爬了過去。


    雙手顫抖的捧著火折子,折騰一會兒後,點燃了一堆枯葉。


    身子這才漸漸暖和起來。


    他撿來一根樹杈,插在地上,把那身白袍掛了上去,放在火前烘烤。


    “呼~”終於好受了一些。


    這時,黑暗中又有人拋出來一個小瓷瓶,任弈帆忙爬過去撿了起來,發現是一些藥粉。


    便打開塗在自己後腦的傷口出,血漸漸被止住了,不再順著麵頰往下流。


    隨後,他感受到一陣倦意,慢慢昏睡過去。


    再次睜開朦朧的雙眼,左腿已經被一塊兒夾板固定上,衣服也穿好了。


    眼前是一個女子的背影。


    一雙修長的腿上,穿著一雙不知用什麽動物毛坯製成的白色靴子,上麵交叉綁著一條麻繩。漸漸抬眼往上看去,那女子穿著一件青衫,有些偏瘦。


    女子聽到動靜後,忙轉過身來,鵝蛋臉,一雙靈動的眼睛看著任弈帆,微笑道:“你醒啦?”


    任弈帆顫了顫身子,有些激動,哀求道:“救我~”


    女子朝他走來,示意他躺下,“放心,我會救你的,你現在乖乖躺著,不要亂動。”


    她看著任弈帆笑時,臉頰上露出一個小酒窩,盯著任弈帆看了許久,開口道:“我認識你。”


    “你是《靈境》遊戲裏的那個引路人,你也回藍星了嗎?”


    任弈帆皺了皺眉,根本不知道他在說什麽,當他想仔細回憶往事時,腦袋就一陣生疼。


    “我好像什麽都記不起來了。”


    女子十分開朗道:“那就不要想了,我娘說呢,人要向前看,不要總是回憶過往,人生苦短,根本沒什麽意義。”


    “我叫薑嵐,你呢?”


    任弈帆皺著眉,臉上十分痛苦,麻藥已經過了,一陣鑽心的疼,許久說不出話來。


    “哦,對了,我忘記你已經失憶了。”


    “你合上眼睛好好休息吧,這樣痛苦能減緩一些。”


    說完便朝著山洞裏走去。


    任弈帆忍著一陣疼痛,眼睛有些下垂,腦袋暈熱暈熱的,不知不覺便睡了過去。


    在夢裏,一些片段不斷出現在腦海裏。


    一個一頭銀發的男人,顯得很有智慧,耳邊傳來他的一些隻言片語。


    “這個世界正按照著固定的軌跡前進,該發生的總會發生。”


    “人類文明是一個循環,周而複始。”


    “任弈帆,別忘記了你的使命。”


    忽然畫麵一轉,一個老道身邊站著三個灰袍修士,他的身體漂浮在空中,體內的靈力正被那老道吸去。


    緊接著,畫麵再次轉變,耳邊傳來三個修士的嗬斥聲,“看你今天往哪兒跑!”


    他站在懸崖邊,一腳踩空,掉了下去。


    “啊!”


    任弈帆穿著粗氣,從夢裏驚醒。


    他將身子往裏縮了縮,感覺一陣陰冷,冷的他十分難受,比左腳上的疼痛還要難受。


    盯著頭頂漆黑的岩壁,一個女子的身影出現在他腦海。


    那女子麵容姣好,顯得十分活潑,和他一同被困在一處洞府裏。


    隨即,一個一臉嚴肅的男人出現,把那女子帶走了。


    臨走前,女子給了他一個擁抱,那個擁抱竟是如此令他難以忘懷。


    他晃了晃腦袋,薑嵐拖著一個由一些碎柴和麻生捆成木床,走了進來。


    木床上鋪著一些樹葉,扶著任弈帆躺了上去。


    薑嵐拍了拍手掌,“好了,這樣你能舒服些。”


    “等著,我在山穀裏采了一些蘑菇,給你煮些湯喝。”


    轉過身,支起一個火堆,拿著一個被掏空的半個葫蘆,朝瀑布方向走去。


    越往外走,瀑布的濤濤水聲就越響。


    回來後,她在葫蘆兩邊穿上兩個小孔,吊上兩根麻繩放在火上煮。


    邊煮邊對任弈帆講,“這湯我娘教我煮的,很好喝的。”


    任弈帆雙眼模糊,全身一陣冷一陣熱的,根本沒聽清楚薑嵐在說什麽。


    煮好後,薑嵐端著半個葫蘆,走到任弈帆身邊,帶著那雙靈動的大眼睛道:“喝一點吧,很好喝的。”


    任弈帆連連擺手,因為身體緣故,聞到那湯的味道就想吐。


    他強行忍住,虛弱的把手從衣服裏探出一點點來,擺了擺手,想說話,卻又說不出。


    “那你不喝,我就先喝了哦。”


    薑嵐坐到任弈帆對麵的一塊石頭上,用那雙靈動的眼眸盯著他,端起葫蘆來喝了一口。


    任弈帆此時雖然虛弱,有些狼狽,但還是能看出,臉蛋生的俊俏,一表人才,全身散發出一種出世的氣質。


    蘑菇湯的香氣飄到任弈帆鼻子裏,胃裏一陣翻湧。


    竟忽地翻過身,吐出一些酸水夾雜著一些食物的殘渣。


    薑嵐見了,忙將葫蘆放在一旁,叉著腰道:“喂!你好過份,這味道也沒那麽難聞吧!”


    任弈帆領口上沾了一些汙垢,強忍著難受,虛弱道:“不......不是的。”


    話音剛落,胃裏一陣抽搐,又吐了一些酸水過來。


    “哼!你還說不是~”薑嵐皺著柳眉,發起脾氣來。


    任弈帆搖了搖頭,薑嵐看著他的樣子,好像有些奇怪,忙走過去,摸了摸他的額頭。


    “你發燒了!”


    “定是穿了濕衣裳,著了涼。”


    她從青衫中掏出一方手帕,給任弈帆擦了擦嘴上的汙垢,然後將木床一端的麻繩背在肩上,把任弈帆往山洞裏拉了拉。


    又折回身去,用腳踢了踢樹葉,把那些汙垢給掩埋起來。


    任弈帆裹著衣服躺在木床上,全身開始顫抖起來,牙齒咬的格格作響。


    “好......冷。”


    薑嵐沒聽清楚,又湊近問道:“你說什麽,大聲點,我聽不見。”


    “好冷。”


    薑嵐看著任弈帆的樣子,又重複了一便他說的話,“冷啊?”


    “幸好你遇上本姑娘,要是遇上旁人,才不會管你的死活呢。”


    任弈帆掙紮道:“我......我還不能死!”


    “放心,我不會讓你死的。”


    薑嵐轉身,將身後的木柴移了一些到任弈帆身邊,又生了一堆火。


    可任弈帆的身子還是忍不住顫抖。


    薑嵐見了,說道:“我這次出來,也沒帶治風寒的藥,你隻能靠自身的免疫係統強撐了!”


    看見任弈帆躺在木床上,瑟瑟發抖的樣子,又覺得他十分可憐。


    猶豫片刻後,竟在在他身旁躺了下去,然後緊緊抱著任弈帆。


    一股極其好聞的淡香沒入任弈帆的鼻腔,十分好聞!


    除了蕭瀟,這還是第一次和女人有如此親近的接觸。


    任弈帆瞪大雙眸,盯著薑嵐那雙靈動的眼睛,心中十分感激。


    躺在美人的溫柔鄉裏,他感到十分安心。


    但是他知道,他不能留戀這種溫情,他身上似乎還帶著某種使命。


    很快,便在薑嵐懷裏沉沉睡去,他從沒睡得如此香甜過。


    再次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的傍晚了,山穀裏麵,有一縷斜陽照到了他的臉上。


    他揉了揉眼睛,腦子已經清醒了。


    撐起身子,往陽光射來的方向看去,發現山洞外,有一些桃樹,洞外別有洞天,像是一個山穀。


    薑嵐踩了一些野菜野果,走了進來。


    白色的長靴踩在樹葉上,顯得雙腿很纖細,“醒啦~”


    “感覺怎麽樣?”


    任弈帆答道:“感覺好多了。”


    薑嵐道:“我看再休息個一兩日,就能帶著你想辦法走出這個山穀了。”


    薑嵐坐在任弈帆對麵的一塊石頭上,和他聊天。


    她告訴任弈帆,自山穀向東三十多裏,有一個小鎮,她和他的娘親住在那裏。


    她在小鎮上開了一家藥房。


    此次出來采藥,誤入這片山穀迷了路。


    夜晚在這山洞過夜,就遇上了任弈帆,起先她還不敢聲張,後來借著火光看清楚任弈帆的臉後,發現有些麵熟。


    認出他是幾百萬年前,把她們忽悠進《靈境》世界的那個引路人。


    最後,任弈帆把她們送回了核爆後的藍星,接著,藍星便靈氣複蘇了。


    薑嵐坐在任弈帆對麵的石塊上,一臉認真地問道:“你有沒有發現這個世界有些奇怪?”


    “我發現了一個小細節,你不要告訴別人吼~”


    任弈帆答道:“你說,我不告訴別人。”


    薑嵐道:“我發現在核爆前,腦子裏從來沒有那種嗡嗡聲,核爆後,腦子就嗡嗡響個不停。”


    “這不是最恐怖的,你知道最恐怖的是什麽嗎?”


    任弈帆搖了搖頭。


    “最恐怖的是,我記得我在《靈境》世界裏的時候,腦子裏好像也有那種嗡嗡聲!”


    “你說,你當年是不是騙了我們!”


    “這裏其實不是真實的世界!”


    薑嵐一激動,往任弈帆的左腿上拍了一巴掌。


    “啊!疼!”


    任弈帆雙手扶著那隻斷腿,差點兒一口氣兒沒緩上來。


    薑嵐把手放到嘴邊,“哎呀~對不起,對不起,是我異想天開了!”


    “你怎麽會騙我們呢?你沒理由騙我們。”


    任弈帆皺著眉頭,聽薑嵐說著什麽《靈境》之類的,感到一頭霧水,他已經什麽都想不起來了。


    包括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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