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禮之後,李誠淡淡道:“聽吳都尉說,民間有勇士,駕船走海,將東瀛、新羅、百濟等地的貨物,運到大唐來售賣,想來這為就是個走海的勇士。”


    金掌櫃聽到這話,心頭微微一顫,這是對海商的肯定啊。大唐的對外貿易,主要集中在西域的絲綢之路,海上的貿易,一直都不算什麽。這個時代的航海技術,還不足以支撐商人走太遠的航線。


    東瀛的遣唐使,都是走對馬海峽,繞過對馬島,在朝鮮半島登陸修正。然後才沿著海岸線緩緩而行,渡過渤海進入大唐境內。鑒真那種走揚州渡海的,也不知道是怎麽想的。可能跟他屬於偷渡有關吧。


    簾後先是鄭潔在偷聽,接著武約來了,白嬛也悄悄的出現。三人豎起耳朵,聽到李誠說話,武約忍不住低聲淺笑道:“姐夫果然是最會做買賣的人,一番話把這賤商碰上天去,還怕他不肯效死?”


    白嬛聽了低聲道:“未必!繼續往下聽吧,秦皇一統六合以來,商賈皆賤業也。”


    鄭潔最安靜,聽她們低語回頭做個“閉嘴”的手勢。堂前金運來卻不像武約想的那樣激動,多年經商的經驗告訴他,千萬不要高估了大唐官員的節操。對你客氣誇獎你,隻有一個原因,你有利用價值。一旦失去利用價值,殺豬的季節就到了。商人,在封建


    王朝,就是官府養的豬。


    “總管過譽了,不過是謀生罷了。”金運來很謙虛,李誠聽出他話裏的勉強,莞爾一笑。


    這就是現代人的思維問題了,穿越之前的社會,成功商人的社會地位不低。不像唐朝,生意做的越大,意味著要被宰割的日期臨近。大商人一般都是權貴的白手套!這個年月的航海技術,出海打魚都是賣命混日子,更不要說這種跑長途的海商了。或者這麽說吧,李誠真的認為,這些海商也好,絲綢之路上的那些胡商也罷,他們的冒險精神造就了絲綢之路,他們無疑


    都是勇士。


    嘴上說什麽,金運來都不會當真的。這種老江湖,看不到實際的好處,是不會相信你的。“登州各縣灶戶以鹹魚交稅,崔明府同意實施,並委托水師,將鹹魚送到幽州出售。但是水師沒船啊,能下海跑長途的船,也就是三五條。各縣收上來的鹹魚,沒有八萬也有為五萬斤。所以,某拜托金掌櫃


    ,幫忙找些船運貨。”李誠直奔主題。金運來臉上一驚,居然是這麽一個事情在等著他呢。心裏不禁猶豫了起來,李誠見狀繼續道:“朝廷大興水師之意很明確,如果金掌櫃把事情辦好,辦的漂亮。將來家裏的兒子中,可以選一人出來,在水師


    中擔任九品官職。”


    李誠玩這一套已經很熟練了,一個九品官,就讓杜老頭差不多瘋狂了。杜老頭是工匠,社會地位也不高。金運來是個商人,也好不到哪裏去,有錢沒地位啊。


    “什麽?”金運來聽了一聲驚呼,手一抖,茶杯打翻在地,砰的一聲。李誠見狀麵不改色,心裏卻在暗暗得意,還怕你不賣命麽?說實話你不信,那就來點實際的。你給我賣命,我給你兒子一個官職,為了兒子的,或者說通過兒子,改變這個家庭的社會地位,金運來無法拒


    絕這個誘惑。


    “對了,忘記說一聲,水師不同於府兵,走的是鷹揚衛的編製。”李誠又補一刀。


    衛軍的地位高於府兵,屬於常備軍的編製。水師編製最小也能有兩個鷹揚衛,不然李誠這個總管就白叫了。隻不過現在朝廷不給錢不給糧食,空有一個總管的名號而已。


    沒有實際上的好處,不等於李誠不能拿這個來畫大餅不是?既然屬於常備軍,就算是做個九品武官,那也屬於國家編製,朝廷承認的官員身份。吳都尉在一旁聽著心中竊喜,朝廷興水師,總管之下最少兩個衛,那就是兩個鷹揚郎將在等著自己爭取,吳都尉心道:隻要好好給總管賣命, 不怕一個鷹揚郎將的位置不到手。這可是正五品啊,副手鷹


    揚副郎將從五品。


    金運來站起來,連連拱手道:“總管,在下失禮了。”李誠不以為意的擺擺手:“沒事,不小心而已,坐下吧。”說著回頭一眼,簾子後麵丫鬟出來收拾。李誠笑眯眯的看著金運來,給他足夠的時間考慮。杜老頭那邊,李誠是從造船的角度出發,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要興水師,興海運,就得有船。金運來這邊,李誠則是從另外一個角度出發。海運也好,水師也吧,這種敢為天下先,冒險下海的人,


    必須重視起來。


    不這麽做,李誠無人可用,還談什麽水師呢?繼續做自己的光杆總管就是了,那不正好如了朝廷那幫大佬的意麽?他們巴不得李誠在水師總管的位置上無所作為呢。金運來內心翻騰不已,這麽一個機會擺在麵前,實在是無法抗拒。但是他還是有擔心的,畢竟李誠這個人沒打過多少交道,大唐官員的尿性,對商人的態度,那是說翻臉就翻臉啊。有用的時候,可以客氣


    一點,沒用的時候,甩手就丟一邊都是客氣的。“總管,在下可否考慮幾日?”金運來越想心裏越沒底,事情太大了,必須要回去好好想想。李誠聽了忍不住微微一笑:“可以理解,三天之內,給我一個答複就行。對了,造船的杜老頭知道吧?這兩天你多


    關注他的消息。”


    杜老頭?金運來聽很是迷茫,怎麽又扯上這一位了。


    “如此,小人告辭了。”金運來起身告辭,李誠端坐不動,微微點頭就算到了禮數。


    吳都尉也站了起來,李誠對他道:“你留一下。”吳都尉:“是!”


    金運來走了,李誠開口道:“水師有兩個鷹揚衛的編製,你把麾下人員名單報上來,登州原有水師官兵,脫離府兵,設水師鷹揚左衛。有明白,我才好定下職務,吏部報備。”吳都尉心中狂喜,總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原來在府兵製下,他這個都尉固然是一方軍事長官,但是登州這地方的府兵,一直就沒什麽規模。加上地方貧困,又遠離長安,官府不重視,登州府設了又撤


    ,又設。直接導致府兵編輯混亂不說,他這個果毅都尉實在是名不副實。現在不一樣了,水師獨立出來了,他這個下府的果毅都尉從六品,最差也能混個從五品的副郎將。萬一直接任命他為郎將呢,那就是正五品


    了。


    有趣的是,李誠這個總管,卻沒有一個將軍的頭銜。也不知道吏部怎麽搞的,皇帝也沒有明確的態度,李誠也當著沒這個事情就是了。反正他的目的不是當官,為的是跳出漩渦。


    問題是,登州地方上不知道李誠的真實底細,怎麽看這都是個總管啊,很嚇人的。


    吳都尉立刻單膝跪地:“願為總管效死!”李誠笑嗬嗬的扶起來道:“瞎說,是為朝廷效死。水師初立,需要人的地方很多,回去跟兄弟們都說說,需要大家同舟共濟。”吳都尉恭敬的拱手道:“卑職明白!”李誠嗯了一聲又道:“還有啊,水師需要裁撤老弱,去蕪存菁。這個事情你也提前打個招呼,四十歲一下,或者身體有病的,就不要在水師繼續幹了。在岸上尋個輕鬆一


    點的差事,不過收入會少一些。”


    吳都尉一聽這個話,立刻變態:“總管,此乃應有之意。原本隸屬府兵,良莠不齊,如今從屬水師衛,自然要有所不同。卑職一定跟大家好好說說。”李誠笑道:“你這麽跟大家說,猜下下來的人手,有兩個選擇。一個是合夥開個買賣,大家一起努力,掙錢養家糊口。一個是水師找是登州府圈一塊地,搞一個榮軍農場。將來退下來的老弱病殘,都可以進


    農場有個生活的渠道。”


    這事情就這麽定下來了,同時也是對吳都尉的一次考驗。如果他能公平公正的處理人員問題,李誠不介意保舉他一個鷹揚郎將,如果他中飽私囊,那就別怪李誠不客氣了。現在水師這一塊,李誠最大。


    吳都尉也去了,李誠回到書房,拿出紙筆,寫了個委任狀,臨時沒想起杜老頭的名字。想想讓錢穀子去打聽一下老頭的名字。李誠要拿杜老頭做榜樣,跟水師合作的榜樣。


    這種九品的小官,李誠可以直接委任,上報吏部就肯定會認賬。當然李誠要搞出一個超編的水師來,吏部和皇帝也會派人來找他談心的。


    接著讓人把武約叫進書房,這丫頭進來便打趣道:“姐夫,這可是鄭氏女的地盤呢,叫妾身進來,不怕打翻了葡萄架子麽?”


    李誠拉下臉來,冷然道:“你要想在我身邊呆著,以後就不許陰陽怪氣,不然就給我滾蛋。”武約聽了低頭不語,不過不服氣的樣子很明顯。


    “對了,你要管錢財,就必須管好。孫老那邊的花銷,你要盯著,讓他那邊記賬,你負責查賬,任何不合理的開銷,你不要說什麽,回來跟我說就行了。”


    “怎麽,姐夫不信孫老?”武約很吃驚,孫思邈的人品絕對沒問題啊。“不是不信孫老,而是他做事還行,花錢卻沒什麽譜,不該花的錢,你必須及時匯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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