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阿噶多爾濟目光一閃,“那我倒要洗耳恭聽,成公公為我帶來了什麽支持?”


    成敬神秘的一笑,“殿下想要當上大汗,就看膽子大不大了?”


    “呃,怎麽說?”


    成敬湊到阿噶多爾濟耳邊竊竊私語一番。


    阿噶多爾濟聽了聳然動容,“這......事情太大了吧?”


    “殿下,我們漢人有句俗語: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成敬嘿然笑道:“為了汗位殿下就不敢搏一搏嗎?真等到脫脫不花的兒子上位,那殿下就什麽都沒有了。”


    “唔......”阿噶多爾濟麵色凝重,背負著雙手在大帳內來回踱了幾圈。


    成敬怕他拿不定,便道:“自古成大事者都是要冒風險的,如果殿下連這個風險都不敢冒,還爭什麽大汗之位呢?”


    被他這麽一激,阿噶多爾濟抬起頭,目光堅毅的說道:“好,這件事便做他一回!”


    ......


    “牧雲,你看到了嗎?”元琪兒指著臨著峰頂平地高高的石壁崖縫裏長出的一朵紫色小花說道:“這是肯特汗山特有的花,我們都叫它翠薇花,草原上的勇士如果有了喜歡的姑娘,一定會采了來送給她的。”說著一臉祈盼的看著楊牧雲。


    楊牧雲眯著眼看了看,那處長著翠薇花的石壁崖縫離平地大概有一丈多高,若是以前,自己取下它當然不費力氣,可是現在......他深吸一口氣,“我試試看能不能摘下來。”身子貼著石壁而立,高高舉起手臂探了探,還差得遠。憋足氣使勁一跳,也不過摸到八九尺高。


    見元琪兒在一旁一瞬不瞬的看著自己,楊牧雲臉有如火燒,搬過來一塊石頭墊在自己腳下,夠不著,又搬來一塊......


    “總算夠著了。”楊牧雲心中一喜,剛伸手掐下那朵紫色的小花,腳下一晃,身子失去重心,摔了下來。


    驀然腰身一緊,有如騰雲駕霧般落下地來。凝目看時,是元琪兒飛身上來救下了他。


    眼見她一陣格格嬌笑,楊牧雲覺得臉上有些掛不住了,繃著臉道:“你是在看我出醜嗎?”


    元琪兒搖了搖螓首,在他臉上輕輕一吻,然後一臉深情的道:“我隻是沒有想到,你會這麽勇敢。”


    楊牧雲的臉色緩和了些,“讓你失望了,為你摘翠薇花的不是一位真正的勇士。”


    “不,”元琪兒深深凝視著他,“在我眼裏,你就是一位最勇敢的勇士,自始自終,你都沒有退縮過。”


    “可我不再像以前那樣會武功了。”楊牧雲的話音中帶著一絲傷感。


    “但你還是以前的那個楊牧雲,”元琪兒說道:“這在我心裏從未變過。”怕他再說一些傷感的話,眨了眨眼,“牧雲,來,為我戴上這朵花吧!”


    “唔......”楊牧雲仔細端詳了她一會兒,將那朵紫色的小花插在了她的鬢發上。


    “好看嗎?”元琪兒笑著問道。


    “在草原上,沒人比你更漂亮。”楊牧雲感歎。


    “這話我愛聽!”元琪兒淺淺一笑。


    “琪兒,”楊牧雲有些不安的說道:“我......我對你那個了,這要是讓太師知道,會不會......”


    “你放心,”元


    琪兒笑著勸他,“這是我心甘情願的,怨不得你,我會向父王解釋的,你不必擔心。”


    “可我心裏還是有些不踏實,”楊牧雲抿了抿嘴唇說道:“你畢竟貴為郡主,是我玷汙了你,太師若要問罪,我便認了。”


    “你是我的男人,何來玷汙呢?”元琪兒嫣然一笑,“行了,別想那麽多了,一個大男人,既然把事情都做了,還怕承擔後果嗎?”


    話音一轉,“等忽裏勒台大會結束,我便向父王提咱倆的事,到時候父王或許會為我們舉行草原上最盛大的婚禮。”見楊牧雲臉色有些不對,便道:“怎麽,你不願意娶我嗎?”


    楊牧雲不自然的笑了笑,沒有表態。


    “我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麽,”元琪兒瞥了他一眼,“你心裏放不下你在大明的那些女人們吧?”


    楊牧雲默然,目光向遠方的天盡處望去,“琪兒,我跟你說過的,我不屬於這裏。”


    “那好,”元琪兒臉色變得有些不悅,“你就輔佐我父王打下中原,到那時,你想把你的女人們統統收回來不也不攔你。”


    “這我做不到,”楊牧雲搖搖頭,“我是不會助你父王攻打大明的。”


    “那你就老老實實的,什麽也不要想,”元琪兒瞪了他一眼,“在草原上陪我待一輩子吧!”


    ......


    夜幕降臨的時候,璀璨的星光布滿天幕,月色灑下來,使草浪看起來有如碧海的清波。同廣闊無垠的草原相比,那一頂頂白色的帳篷點綴在這無際的草原中,頓時變得渺小起來,點點燈光與星光相互輝映,使空曠的大地不那麽寂寥。


    一堆堆的篝火燃起來了,篝火上吊著的全羊烤得焦黃油亮,到處是一片濃鬱的肉香。


    一群少女載歌載舞,她們穿著鮮豔的服飾,長袍大袖,柔順的長編成無數根細小的長辮,流水般垂在雙肩,隨著衣裙的擺動而飄起。她們容貌俏麗,歌聲嘹亮,跳躍轉身時,腰間的掛飾鈴襠便叮當作響,十分悅耳。看來不是普通的牧民家女兒,而是特地挑選家養的舞伎。


    蒙古人有宴必有酒肉、有宴必有歌舞,難得這麽多有身份有地位的人齊聚在一起。他們早就忘了白日裏為推選大汗而互相爭吵,甚至拔刀相向。此刻他們大碗喝酒,舉刀切肉,高聲呼喝,就像多年的老友一樣彼此勸酒,一片喧鬧聲中身邊早堆積了大片或立或倒的酒壇子。


    “錫古蘇台,來,我們幹上一碗!”也先尋到科爾沁首領錫古蘇台時豪爽的端起酒碗。


    “來,幹!”正吃得熱汗津津,臉泛紅光的錫古蘇台端起酒碗一飲而盡,然後伸出油乎乎的大手,撕扯開一大塊足有三斤多重的肥羊腿大嚼了起來,一雙眼四處逡巡,“太師,你女兒呢?怎麽不見她出來?”


    也先嗬嗬一笑,“誰知道那野丫頭跑哪裏去了?不管她,來,喝酒!”


    腮邊糊滿了肉汁,胡子上還滴著酒液的錫古蘇台哈哈笑著又和也先對幹了幾碗,“太師,我可聽說了,阿噶多爾濟可是喜歡你那女兒薩穆兒琪琪格的。你是不是打算他登上大汗之位才將自己的女兒嫁給她呢?”


    “錫古蘇台,你可真會開完笑,”也先笑道:“大汗的位子自然是由其子嗣來繼承。當年成吉思汗仙逝,並沒有讓他的弟弟哈撒兒來繼承自己的遺產,這個你不會不知道吧?”


    “太師說的是。”錫古


    蘇台略顯尷尬,忙用一碗酒掩飾了過去。科爾沁部首領便是哈撒兒的後裔。也先的話是在提醒他不要忘記推選大汗的規則。


    “太師的話雖不無道理,可大汗的子嗣年紀尚幼,如何領導草原各部對抗明人呢?”說話的是哈喇慎那顏寶木力格。


    也先眯著眼睛嗬斥道:“這裏哪兒有你說話的份兒,還不快滾到一邊去。”


    寶木力格漲紅了臉,卻也不好發作。哈喇慎部隻是汗廷治下的一個小部落,他的地位遠不能跟已有王爵的也先和錫古蘇台相比,因此受到訓斥,也隻能忍下。當即向也先施了一禮,沉著臉轉身離去。


    “看來你要擁立自己的外孫為汗,是有很多人反對的。”錫古蘇台撕下一塊烤羊肉在嘴裏咀嚼了幾下笑道。


    “別人我不管,”也先笑著看了他一眼,“隻要有你老兄的支持,我還擔心什麽呢?”


    “我?”錫古蘇台哈哈一笑,“你綽羅斯氏已擁有了整個西邊的草原,不下十萬鐵騎,我小小的科爾沁部還入得了你的法眼嗎?”


    “再怎麽樣我們也得聽從黃金家族的號令,”也先說道:“這個規矩在草原上是永遠不會變的,你說對不對呢?”頓了頓,“如果老兄你願意,塔密兒河的牧場我願意讓給你,那可是一塊方圓幾百裏、水草豐美的牧場啊!”


    “真的?”錫古蘇台兩眼放光。


    “當然是真的,我也先說出的話從未收回過,就看你老兄敢不敢要了。”


    “太師的厚禮,卻之不恭,”錫古蘇台端起酒碗,“幹了這碗酒,我便知道明天該怎麽做了。”


    “如此,拜托了!”也先也端起酒碗與他相視一笑,然後一飲而盡。


    ......


    “殿下,”兀良哈首領沙不丹遠遠望了一眼相談甚歡的也先和錫古蘇台,對阿噶多爾濟說道:“看來他們已經談妥了,殿下所有的謀劃恐怕是要落空了。”


    “那你呢?”阿噶多爾濟看了他一眼說道:“脫古思猛哥雖年長,可惜非大可敦所生,是不會有多少人擁護的。你我要再對立下去,怕是要被他人所趁了。”


    “哦?”沙不丹用刀切下一塊肥美的羊肉放入口中慢慢咀嚼,“殿下認為我該如何去做呢?”


    “你不如轉而支持我,”阿噶多爾濟緩緩說道:“這樣我們都有好處。”


    “我們?”沙不丹笑了笑,“就算你我聯手,也抵不過他們。”


    “可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阿噶多爾濟目光盯著他,“別忘了,你的牧場在斡剌特和科爾沁之間,他們很輕易就能聯手滅了你,然後瓜分你的牧場和牛羊,還有你的屬民。”


    一番話說的沙不丹臉上肌肉抖了一下,沉吟片刻,“我若幫你贏得了大汗之位,我又會有什麽好處?”


    “你不是我的敵人,沙不丹,”阿噶多爾濟態度和緩的說道:“所以你不必防著我,一旦我成為大汗,也先就會成為我最大的敵人,我需要你和我一起對付他。當然,我不會讓你兩手空空的,旺吉海那塊水草地在我登上大汗之位時起便是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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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可是汗廷最好的牧場,你當真可以讓給我?”


    “放心吧,我的沙不丹,”阿噶多爾濟乜了遠處的也先一眼,“隻要你我聯手擊敗共同的敵人斡剌特人,那麽我們的牧場就會擴大十倍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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