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在政治麵前,真心是最一文不值的東西。


    而周槿歡最蠢的一點就是她相信我真的愛她,即使她知道我和周采薇的曖.昧事,她也相信我愛她;在她幫我發動宮變、登上皇位後,她還相信我愛她,可當她看到我牽著身著喜服的周采薇的時候,她終於爆發了。


    我喜歡看她的醜態,仿若這樣就能讓我和我的家族受到的屈辱得到補償。


    她太高高在上,她太目中無人,她活該要讓我踩在腳下搖尾乞憐。


    我以為她那樣驕傲的人,在遭遇如此的變故,一定是會尋死的,可有多搞笑,她非但沒有,反而想要討好周采薇,那個她一向看不起的堂妹。


    她的所有小動作都在我的監視之下,加上周采薇會時不時“提醒”一下,她的所有離宮計劃就都變作了泡影,她離不開這個皇宮,我還沒有羞辱夠,你如何能走?


    要知道即使我現在坐在那最高的位置上,午夜夢回之時還會夢到年少時遭遇的屈辱,因為父親所謂的謀逆之罪,我和母親坐牢車、被鞭笞責罵,甚至說我現在的這個姓氏都是我的屈辱,因為那是我的母親用自己的身體換來的。


    從她嘴裏聽到一些政治高論,我是有些吃驚的,要知道她在我眼裏根本就是一個什麽都不懂的蠢女人,能順利發動宮變也不過是她那個皇兄更蠢一些而已。


    所以當她說出“大恩大赦”這四個字的時候,我是真的心動了,不是將她看做一個女人,而是一把利劍。


    更可愛的是這吧利劍對我忠心不二,我為什麽要折損了她?


    我對蕭景知此人一直都是沒有什麽了解的,隻知道他是個沒落的大梁皇族,逃難至此而已,可當我得知他和周槿歡有了些許的關聯,突然就對他有了些興趣。


    在和我交談的時候,他是有防備的,雖說那種防備很是捕捉痕跡,真正聰明的人知道什麽時候露拙,而不是一味顯露聰明,蕭景知是個難得的聰明人。


    或許可以利用周槿歡拉攏一下他,畢竟這人還是有些才能的。


    我讓他們來往,順便將“大恩大赦”的策略用在蕭景知的身上,若是他沒有本事,死在戰場上也就罷了;若是能活著回來,就將“大恩大赦”的策略進行完整,要知道現下大燕正需要人才,蕭景知是不能放過的。


    唯一出乎我意料的是周槿歡的反應,我知道她對蕭景知有好感卻沒有想到她竟然想和他一起去漳州。


    她是太相信他的能力了,還是說……不可能,她就算會移情別戀也不會這樣快的。


    我以為她隻是想要一個台階,我就給她了,給了她三天時間,她沒有一點兒騎馬的基礎,這樣短的時間內根本就不可能學會的,加之衛道誠的小動作我都看在眼裏,她,走不了的。


    可事實上,她中了毒還是要走,她竟然想跟著去,那就去吧,有什麽可說的!


    2


    蕭景知打了勝仗回來,我故意冷著他,看他能做出如何的反應,我甚至還故意去了白鷺閣一趟,暗示自己會對他下手的同時也逗她玩兒了會兒。


    以前都不知道她會這樣有趣,她皺著眉喝那泛著白沫的豬皮湯,我笑到快要內傷。


    他們在漳州的事情,我略有所聞,有些生氣,可是現下看到她這幅樣子,我有些釋然了。


    蕭景知那邊一直按兵不動,我還真的沒有機會對他下手了,他到底是有功之人,我若是毫無動作,隻怕會寒了將士的心,也罷,那就打賞一下他吧。


    可具體要怎麽做呢?


    無意間又走到了白鷺閣,腦子裏有個想法一閃而過,吩咐小孟子去將朝裏的大臣都請到禦花園去,隨後指指身邊的侍女,吐出了三個字:周槿歡。


    我比較好奇的是若是蕭景知看到她穿著侍女的衣服給個猥瑣的大臣倒酒,他會怎麽反應,還會看得上她麽?


    我並沒有發覺自己的醋意,以為隻是惡趣味而已。


    錢嫣然的那個本家兄弟是什麽樣子,我一眼就能看明白。酒宴上他的行為也算是讓我滿意,而周槿歡臉上的笑很是勉強,可我能看得出來她一直在強忍著怒氣。


    她的忍功也算是一流了,直到那姓錢的逼著她喝酒,她都還應付著,可那姓錢的有些過分,這樣就引來了一些人的圍觀。


    蕭景知想看不到都難。


    兩人眼神相撞之時,也是我心情最好之時。


    我故意問蕭景知想要什麽獎賞,其意圖在於挑起兩人之間的矛盾,可他的回答太好了,我甚至能看到從周槿歡眼睛流露出來的迷戀,那種眼神對於我來說不算陌生,隻是以前那是對著我的,而現在她的眼睛裏隻有蕭景知,並沒有一點兒餘光留給我。


    周采薇來得很及時,我給周槿歡一個身份,那是個能讓她遠離我視線的身份,之後我曾想過為什麽要這樣做,為了控製蕭景知還隻是單純地想讓她消失一段時間?


    她去周府之前,我曾經和她聊過,一直到這個時候我都是相信她心裏還是有我的,對我不是沒有感情的。


    我將蕭景知放在京兆尹的位置,一方麵是順應朝廷的聲音,另一方麵是在考察他的實力,他除了會領兵打仗還會些什麽?


    京兆尹的位子有多燙手,可我小看了他的能力,他能一下子就找出解決問題的關鍵點,當黑老三成為他手下的那一刻,京兆尹的位置他坐穩了。


    我將大魏推翻,親手建立了大燕,可以說我是經曆過大風浪的人,可在這個允文允武的蕭景知麵前,有種緊張的情緒在滋長,特別是他和周槿歡的關係越來越親近,我甚至有些遷怒於無辜的周銘。


    讓他送質子入大梁其實是義氣之下做的決定,漳州之戰才不過一個多月,他去大梁隻有死路一條,到底是個人才,我還是覺得有些可惜的。


    可在看到周槿歡的時候,那種飄忽的遺憾馬上就不見了,我說各種難聽的話刺激她,我想要她,我要她知道真正能掌握她命運的人,隻有我。


    3


    所有人,包括周槿歡都相信他已經死了,可是在成親的那日,他卻出現了。


    我不知道自己當時是何種表情,隻覺得怒火中燒,我親自成親了他們兩日,今夜便是他們的新婚夜。


    他是如何從大梁逃出來的呢?


    我用這個問題將他召入皇宮一次、兩次、三次,我就是不想他們在一起,雖說饒是我天子之尊也阻擋不了。


    趙晴是我唯一的胞妹,她身上有些地方和周槿歡是極為相似的,我想到利用她來離間他們的感情。


    喜歡上蕭景知並不是什麽難事,而讓他,或者說他們接受趙晴也並非難事。


    早在衛道誠離開皇宮之前,我就派蘇婉給他種了蠱,周槿歡他們若是想要他活命,隻能答應。


    趙晴嫁入蕭府的時候,周銘夫婦並沒有出現,這樣很好。


    我和蕭景知一直是君臣關係,也算不上好壞,可在他娶趙晴的時候,他們撕破了臉。


    和周槿歡無關,我本來就不信任他,走到這一步也實屬正常,我是這樣暗示自己的。


    他們夫妻的感情貌似很好,坊間時常有流言,而我則給周銘穿了小鞋,即使他本來是個很忠心也很能幹的人。


    在得知她懷孕的消息後,我找了個借口將蕭景知調出了鄴城,接下來就隻剩下了周銘一人了。


    周銘的事情根本就不需要我授意,林廉和孔繁都會對他下手,而他一把年紀還隻是做到了司農卿還是有原因的,論政治手腕,他還差得遠。


    周銘下牢後不久,周槿歡就行動了,我帶著侍衛將蕭府包圍了,踏入了她的房間。


    她的小腹還是平坦的,但我知道有個生命在,我衝動,想要傷害她的衝動。


    她是有軟肋的,而且那些軟肋都是我給她的,主動權一直都在我手裏。


    她是聰明的,知道現下這種情況,即使她不答應用肚子裏的孩子換取周銘的安全,那個孩子也是保不住的。


    喝藥後的她臉色很難看,我們比下棋,我答應給她機會殺我,可我沒有想到她是真的那樣想殺我的。


    深夜裏,我從蕭府裏走出來,心情反而比來時更加沉重。


    4


    我殺過很多人,可是這是唯一一次讓我久久不安的,我時常會想到她眼裏的仇恨,冷汗薄薄一層,難受得緊。


    蕭景知自外邊回來,我不知道他們兩人說過什麽,有過如何暖人心扉的對話,可我知道自己不能再沉淪下去了,我在周槿歡身上浪費了太多的時間了。


    周銘是犯了錯的,不論大小,貶謫都是說得過去的,可事情的發展完全超乎了我的想象,周銘夫婦在去錦州的途中被人殺害了。


    我自然不會做這樣的事情的,我殺他們對我而言有什麽好處麽?


    可就算是大理寺的那群廢物都覺得事情像是我派人做的,因為他們發現了刺客的衣服殘片,那是皇宮侍衛穿的衣服。


    解釋本是無用的,需要的是找到凶手,可周槿歡他們顯然不是這樣想的,尤其是周槿歡,她已經將我當做了殺人凶手。


    她的動作很快,登聞鼓事件算是拋磚引玉,接著就是引起林黨和孔黨之間的矛盾,將朝廷整得烏煙瘴氣。


    我和唐密是自小一起長大的,他總會在無意中給我一些意見。


    就比如這次,我決定讓她遠離我的視線。


    她隻是我報複的一個工具,在我登上皇位的那一刻開始,我們就不該再有任何關係了,本就是這樣,而她現在出現在我的視線裏太多次了,若是她離開了,我自然會將她忘得一幹二淨。


    我一直篤信著,實際上我也慢慢地要將她給忘記了,我時常會聽到她的消息,不,準確地說是他們的消息,他們在朔州城很好,我心裏會微微反酸,可想法卻遠不如以前那般強烈。


    大梁再次攻打漳州城,我下令讓蕭景知去,同時下令不讓周槿歡跟著,這算是我的惡趣味吧?


    和大梁開戰的同時,大趙也趁火打劫,我是有私心的想,想看周槿歡狼狽的模樣,可她那樣聰明,一個“母馬戰術”足夠讓很多所謂的大將軍汗顏。


    大趙之後還有鮮卑,而鮮卑遠比大趙凶猛,朔州城危在旦夕,不停地有急報從前方傳過來,而我都保持了冷靜。


    我按兵不動,則蕭景知一定會有所動作的,他現在是腹背受敵,這樣的情況最容易出紕漏。


    我終究還是小看了蕭景知,好一招圍魏救趙,他的膽量簡直驚人,而之後他回到漳州城,周槿歡追過去的事情,我也略知一二。


    這算是違背聖旨的吧,真是好機會。


    可能真的是心急,他和大梁簽何談書的時候,地點是在漳州城。


    大燕也是有酸儒的,他們的嘴皮子很厲害,這樣明顯的錯處自然不會忽略。


    他剛回到朔州城沒多久,我就下令讓他回鄴城了。


    我知道蕭景知守城打仗,甚至治理州縣都是好手,可在看到周槿歡的那一刻,我覺得要放棄蕭景知是太容易的事情了。


    我給了他鎮國將軍的封號,讓他離開鄴城,卻不允許周槿歡離開。


    人皮麵具的事情,我也知道,所以什麽都瞞不住我,我派人將她囚禁在皇宮。


    蕭景知算是一個理性的人,可事情發展到現在,他還是動怒了。


    洪州城距離鄴城不遠,他這是在對我挑釁。


    蘇婉救周槿歡出皇宮,我是知道的,而且是默許的。


    張子朗從來都是我的人,要知道當初周槿歡去軍營我就派了他去,我對他的信任還是有的。


    他的出現打破了僵局,黑老三本就是個沒有腦子的人,也跟著一起逼迫蕭景知就犯。


    淹城是天大的罪孽,可是我現在不是“被逼”到這個份上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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