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語身軀一震,他頭頂之上,出現第二道山影,同樣撐天立地,同樣威壓八方!


    隻是,這山影上銀光,比祖靈死後顯化山影,要濃鬱太多。


    不需要任何催動,兩道山影同宗同源的氣息,如磁石般直接交融到一起。


    轟——


    祖靈死後顯化山影,突然間爆開,化為一條銀色長河,呼嘯而來。將所有力量,注入莫語頭頂山影,它體積瘋狂暴漲十倍,銀色光芒刺目至極,似億萬無形長槍,讓人不能直視!


    莫語眼眸深處,浮現兩隻漩渦,深邃無比,如同連通著未知世界。


    呼——


    他身上黑袍突然鼓蕩,獵獵作響,氣息似沸水,翻騰中瘋狂暴漲。


    那感覺,就像是一隻無形大手,探入蒼穹之上,攪動億萬風雲!


    所有一切,都匍匐於其下,顫栗敬畏。


    這一刻,吞噬祖靈本源,融合他所有力量,莫語修為再度提升一個層次。


    極限上境!


    不要說世界之內,這般境界,便是在世界之外,那未知的無盡浩瀚之地,也是恐怖至極的存在。


    但這一刻,莫語卻無心去感受,體內激漲的力量,他閉眼仔細看著,無數自靈魂深處湧出的畫麵。


    那是遙遠歲月前,一直遺失在他生命之外的記憶,此刻隨著境界提升,徹底恢複完整!


    ……


    我的名字,叫做山。


    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麽會叫這個名字,自我有意識起,似乎就認定了這樣。


    當然,我本身,也正是一座大山。


    佇立在無盡汪洋前,每日麵對潮起潮落,平靜、簡單、愜意,但有時也會感到寂寞。


    不知哪一年開始,我似乎成為了,被祭拜的對象,或許是因為,這個部落在天災中被我救下了吧。可我並不是有心,隻是想那麽做,就順手做了,沒想到他們居然就留在了我腳下,一直繁衍生活。


    一開始,我不願理會他們,因為生靈的氣息,本能中讓我拒絕。可時間流逝,他們的獻祭,居然隱隱的,與我產生了一絲關聯。


    我在記憶中找了許久,因為時光過去了太多,我也遺忘了許多,好在有關這點的記憶,依舊保存著。


    我成了圖騰。


    這種歸附、臣服的契約,姑且稱之為契約吧,完全可以單方麵生效,而我則沒有拒絕的權利,因為這件事情,對我百利而無一害。


    山族遇到了麻煩,來自海上的異族,入侵了他們的領地,這或許是一場戰爭。我不喜歡山族,但更討厭異族,因為他們身上的氣息,讓我嗅到了很不好的味道。


    我幫了山族,通過圖騰的契約,賜予他們強大的力量,所有入侵的異族都被殺死。


    他們的鮮血,似乎有很強的力量,我忍耐不住,將這份力量吸收。


    果然,我的本體,變得更加雄偉,我也就有了,更強的力量。


    可是,這些異族明明非常弱小,為什麽他們的血液,會蘊含如此強大的力量?


    我疑惑不解,陷入沉思。


    山族在狂歡,他們認為自己得到了圖騰的認可,並推舉出獲得我力量最多的一名族人,成為山侍。


    那一年,山族改名山海,或許是因為,他們見我吸收了,來自海上的異族的鮮血。


    又是一段漫長的歲月,漫長到山海族已經壯大成為,一個超過千萬的大型部落,因為我沒有收回賜予的力量,部落中誕生了很多強者。


    他們對我,都無比的敬畏,而通過圖騰契約,我也可以獲得信仰的力量,這對我的修煉也有著好處。


    所以我變得比以前更強。


    可越強,我越是感到不安,不安的源頭,就是那些被我吸收了的,海上異族的血液。


    無數年過去了,我一直沒有忘記心頭的疑惑,這很不正常,因為漫長無垠的生命,讓我習慣了遺忘。否則,強大如我的意識,也容納不了,如此龐大的記憶。


    沒有忘記,就代表著,我本能中的不安。


    而我,誕生於世界本源,是世界的化身,我的不安就是世界的不安,它或許從中感受到了什麽。


    我詢問,它卻沉默,一直沒有給我答案。


    直到那一天。


    蒼穹突然破碎,一顆銀色的彗星,拖曳著長長的尾焰,從中飛出。


    它攜帶的力量,是如此可怕,空間瞬間扭曲毀滅,出現長長的黑色通道。


    我聽到了,世界痛苦的咆哮,更感受到了,一份強烈至極的威脅。


    我知道,不能被這顆銀色彗星擊中,但我卻沒有辦法閃避,因為一股突然爆發的力量,將我禁錮在原地。


    這力量,來自於那些,被我吸收的異族鮮血。


    銀色彗星擊中了我,沒有碰撞毀滅,它像是一團水銀,直接融入到我本體之中。


    然後,一股磅礴的意誌,出現在我體內,它暴戾強大,瘋狂撕裂著我的意識,與我爭奪本體的掌控。


    我很強,真的很強,可麵對那股意誌,我居然沒有太多的抵抗能力。


    盡管彼此廝殺中,我也吞噬了他的力量,但這份力量,卻讓我恐懼。


    如果繼續,我有預感,我會徹底消散,身軀被它掌控!


    世界向我傳遞來,極危險的信號,它發動了自己的力量,雷霆照亮滄海,劫雷瘋狂轟向我的身軀。


    終於,我分出一絲精力,自爆了本體。


    不,或許稱之為分裂,要更加恰當。


    我以這種辦法,將侵略的意誌,強行切割到身體外。


    然後,我逃走了,帶著這股意誌的部分力量。


    它似乎也受了傷,那應該來自世界的鎮殺,讓它不敢多做停留,否則,我未必能夠逃掉。


    之後的漫長歲月,我麵臨了恐怖追殺,盡管我在世界幫助下,通過各種手段不斷轉生。可總是擺脫不掉,來自侵略意誌的殺戮,我死亡了一次,我又死亡了一次,然後第三次獲得了新生。


    他的名字,好像是莫語。


    當然,他就是我,我就是他。


    這一次,我有預感,這一切的一切,要真正結束了。


    或許我死。


    或許我活。


    ……


    莫語睜開眼,頭頂山影無聲,但這一刻天地震鳴,億萬雷霆劃過蒼穹。


    似歡喜,似欣慰。


    但更像是,在迎接他的新生,他的歸來。


    莫語麵容不見悲喜,所餘隻是平靜,口中呢喃,“至今日,方知我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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