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之極,罡風如刀!


    莫語負手而立。


    黑袍鼓蕩,長發翻飛。


    微低頭。


    蟻後靜立在側,知他此刻必然心緒萬千,斂聲收息,安靜等待。


    突然間,強大靈魂波動,驟然自莫語體內爆發,神念陡然間,橫掃整個位麵。


    那年四季城,冬日天降大雪,他背負莫良,爬進城門。


    那年蠻山支脈,他孤身闖入,曆經凶險攀爬孤峰,得天降傳承。


    那年四季宗,考核殺戮,險死還生拜入宗門。


    那年浴血平原,承受至親背叛,進亙古祭壇,遇琴清兒。


    那年洞府秘境,得楊霈堯傳承,禁陣之道登堂入室。


    ……


    那年黃石領,擊殺蠻荒聖宗大尊,滅天煌、極火兩宗,威震大陸。


    那年不列島,往返奔赴,再殺大尊修士。


    那年半神遺跡,與蠻荒聖宗虎烈、遠古一脈姬神秀交鋒,奪得神血。


    那年中域大陸,南明城中一戰,力壓全城之修,奪取烏山神泉名額。


    ……


    那年大自在太白劍宗,地劍榜上,橫掃各方。


    那年破碎大陸降臨,僥幸之下,得奧爾良多、萬魔之初兩大本源。


    那年冊封劍主大典,一劍出,天地失色。


    那年統領四族之力,破蠻荒聖宗,敗蘇軒衣。


    那年神將分身降臨,禁陣國度一戰,險勝,滅其分魂,毀其神源。


    ……


    點點滴滴,無數影像在心頭閃過,有過失落,有過黯然,流過血,卻從未流淚。


    此生至今,雖有機緣運數,但每一步亦走的戰戰兢兢,與履薄冰。


    但他不曾負過一人,不曾悔過一事,於天於地於人於己,都可當一句問心無愧。


    驀然間,莫語仰首,口中一聲長嘯,滾滾聲浪將那肆虐罡風擊碎,攪動天地元力,化為無數大浪大潮,跌宕澎湃席卷八荒六合。


    睥睨霸道,無可匹敵!


    蟻後長裙飛舞,勾勒出完美曲線,看著他的側臉,俏臉泛光眼露驕傲。


    這是她這一生,唯一的的夥伴!


    抬手,向著麵前虛無,劃下。


    無聲無息,位麵屏障破碎,出現一條長長的裂縫。


    沒有猶豫,兩人同時轉身,身影沒入其中。


    這一年,莫語踏出位麵,與蟻後阿黛絲一起,將毀滅與榮耀之火,燃遍諸天!


    ……


    神源秘境。


    水之瓏、丫丫、林嫂環石桌落座,皆是心神不寧模樣。


    突然間,有那熟悉神念橫掃而過,長嘯之聲傳入耳中。


    三人同時起身,仰首看向頭頂,眼中是那牽掛、不舍,卻又有自豪。


    無數年來,位麵中真神不出,她們的丈夫、父親、弟弟,是首個踏出位麵者,僅次一點,便足以名垂千古。


    更何況,她們都確信,多年之後,他必定會歸來,到時這天這地,都要在他腳下,匍匐顫抖。


    “妹妹,當初夫君與神將分身一戰前,我便說過,若他能平安歸來,便讓他給你一個名分。”水之瓏突然開口。


    段芝青嬌軀僵住,麵色發白。


    水之瓏握住她冰涼的小手,輕聲道:“妹妹願意與夫君同生共死,僅此一點,我便沒有理由再去生氣,所以此事,是我心甘情願。”


    “況且,咱們的夫君,是何等優秀絕頂,本就不是我一人,可以奢求霸占的。若非清兒姐姐出現意外,我已操辦了你們兩人之事,請妹妹放心,等到夫君歸來之後,我便做主,讓他迎娶你與清兒姐姐過門。”


    段芝青心中激動,反握著她的手,淚珠簌簌。


    ……


    “師弟走了。”荀昭開口,他踏立孤峰,麵前不遠處,便是位麵屏障。


    荀昭點點頭,抬手飲了一口竹葉青。


    “諸天萬界強者無數,師弟一人闖蕩,必定凶險至極。可惜你我,卻沒有陪他一起離開的資格。”


    “師兄,我將閉關,借助師弟給予修煉法訣,衝擊神境。”


    “為兄亦有此念。”


    兩人對視一笑,起身舉壇,齊道:“師弟,一路順風!”


    ……


    遠古一脈。


    青尊仰望蒼穹,麵露感慨,“縱觀位麵無數歲月,可與此子比肩者少之又少,若他不死歸來,其成就,將不可限量。”


    琴老輕輕點頭,對這一點他並不懷疑,停頓一下,輕聲道:“按照您的吩咐,封閉命令已下,我遠古一脈七大姓,將同時開始閉關修行。”


    “希望此番,可以讓我族群中,誕生幾名神境吧。”青尊轉身,看向遠方那巨大祭壇,“記住,不論發生何事,一定要看護好祭壇,不容出現半點差池。”


    “是。”


    祭壇上,水晶棺中,琴清兒如同睡去。


    此刻不知是否錯覺,在她眼角處,竟有點點晶瑩。


    或許冥冥中,對身外之事,她仍舊有所感應。


    ……


    四季宗。


    王焉將罪惡之城之事道來,完完本本,不敢有半點刪改。


    聽清之後,看著大殿下方,被徹底廢去修為的柳元師徒,大殿中氣氛凝重至極。


    不少修士,眼中露出惶恐。


    柳邊城眉頭皺緊,心中卻苦笑連連,暗暗歎息。


    以莫語的心性,對宗門修士下此重手,可見心中失望憤怒。


    看來,這些年沉於修煉,對宗門風氣,他有些太過放縱了。


    便在這時,突然有那嘯聲,自九霄而來,傳入每個修士耳中。


    殿下,淩雪突然抬頭,身影一動向外飛去。


    是師弟!


    柳邊城、花龐、雪厲然等人,緊隨其後飛出。


    但有人比他們更快,數道身影出現在空中,麵露激動狂喜,匍匐跪下。


    有一人口中低吼,“恭送莫尊!”


    淩雪眼眸閃亮,卻又很快暗淡下去,輕聲道:“若我猜測不錯,師弟已經離開位麵,對柳原師徒的懲罰,或許是他留給宗門最後的警醒。”


    柳邊城沉默,半晌後突然開口,“傳本宗令諭,自即日起,封閉宗門召回所有弟子,修習宗門門規。日後,若有觸及者,必定嚴懲不赦!”


    ……


    地底深處,岩漿橫流,在翻滾火海灼燒下,空氣都在扭曲。


    突然間,岩漿劇烈翻湧起來,便似其下,有某物將要出現。


    嘩!


    一座通體由赤紅火晶修建而成的殿宇,從岩漿深處鑽出,表麵之上無數符文閃動,散發靈光在殿宇之上匯聚,竟化為一道稀薄的身影。


    抬首看向頭頂,目光深邃悠遠,穿透了所有的阻隔,落在了那破界而去的身影上。


    良久,他拱手一拜。


    ……


    位界無盡,並非是妄言。


    若將其比作大海,每一塊礁石,都是一顆星辰,每一條遊魚,都是一個位麵,每一粒泥沙,都代表著一個生靈!


    它的遼闊,它的宏偉,無形之中,便讓人生出,發自靈魂深處的敬畏。


    此刻,兩道身影,在位界空間中並肩前行。


    男子身穿黑袍,麵部線條剛毅,一雙眼眸漆黑溫潤,露出自信與堅定。身邊女子,穿著輕紗長裙,高挑火爆,一臉慵懶嫵媚。


    這兩人,正是踏出位麵的莫語和蟻後。


    “阿黛絲,距離最近的位麵,還需要多長時間?”


    蟻後為神境,對位麵坐標的感應更強,聞言笑了笑,“怎麽,現在就急躁了?還早呢,按照咱們現在的速度,至少還要三年以上的時間。”


    莫語無奈搖頭,對位界的浩瀚,再度有了清楚的認知。


    因位界之中凶險無數,存在著許多先天或後天形成的險地,所以除非擁有絕對強悍的修為,沒有人膽敢輕易施展挪移。


    否則一不小心闖入其中,殞落的可能性極高。


    但飛行趕路,對於習慣了挪移的人來說,實在是慢的難以忍受,更重要的是,百年之內他要晉升神將或擁有神將實力,所以每一天時間都不想虛度。


    但此事,卻又無法改變。


    微微吸氣,壓下心頭些許躁動,莫語道:“蟻後,覺醒傳承後,你應該對外界知道許多,給我講解一下吧。”


    “好。”蟻後點點頭,多知道一些事情,或許日後就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她思索了一會,道:“我隻說最終要的三點,記住這些也就夠了。在位界中行走,首先要低調,越引人注意的家夥,即便擁有極為強悍的實力,終有一天也會知道死字怎麽寫。”


    “第二,要懂得克製,不貪婪。這點很難做到,寶物、機緣麵前,人人都想搶奪,但也要量力而為,否則便是不知死活,自取滅亡。”


    “第三,不多管閑事,收起多餘的同情心。踏入位界的修士,絕對沒有幾個好人,或許你會覺得這種說法有些太過極端,但相信我,這就是事實。永遠記住一句話,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這才是聰明行徑。”


    或許感覺自己太過嚴肅,蟻後嬌媚一笑,“當然,以我們的實力,隻要眼睛放亮點,一般不會有事。”


    對她說的三點,莫語倒是可以接受,但聽到最後,眉毛便忍不住挑了挑。


    這點沒瞞過蟻後的眼睛,她瞪眼嬌呼,“你該不會是覺得,咱們進入位界,就要小心翼翼夾著尾巴做人了吧?”


    “難道不是?”


    “當然不是!”蟻後伸出手指點著他,“看來我有必要給你改變一下思維,不要拿神境不當高手,以你我修為,在位界闖蕩修士中,至少也算中上。”


    “難道你以為,其他位麵中,真神就是路邊的大白菜啊?半神、虛神,同樣是一方小高手,即便在稍微繁榮一些的中等位麵,神境修士也能成為一方豪強,如果不想自建勢力,加入神將、神君麾下,也能每年得到一筆不菲的供奉。”


    莫語很快反應過來,不由啞然失笑,倒是他陷入了思維誤區,在見識了司馬領翔分身後,總以為位麵之外都是強者。


    但這點又怎麽可能!


    見他想通這點,蟻後繼續開口,“明白了?不過心懷敬畏也沒有什麽不好,畢竟位界中,實力不如你我的大有人在,但能夠將我們輕易碾殺的,卻也不再少數。”


    “你說的對。”莫語點頭,想了一下道:“你剛才說中等位麵,莫非位麵之間,也是劃分等級的?”


    “不錯,按照大概的區分,位麵自下向上依次分為小位麵,中位麵,大位麵,以及更高層次的王級、帝級,甚至是傳說中的不朽界。”蟻後輕聲開口,“舉個例子,你所在的位麵,就是一個小位麵,最多能夠誕生出神境,無法繼續突破。中位麵能夠誕生神將,大位麵能夠誕生神君,王級、帝級則能孕育出神王、神帝。”


    “小、中、大三種層次位麵尚且好說,但每一個王級、帝級位麵,都會引來無數強者激烈爭奪,因為每個王級、帝級位麵,所能容納的神王、神帝都是有限製的,後來者想要突破,隻能尋找空缺,或擊殺其神王、神帝,奪取別人的名額。不然的話,根本不可能晉升神王、神帝層次。這涉及到一些深奧的本源規則,我也不是太明白,當然,這距離你現在的境界還很遙遠,暫時不用考慮。”


    “另外,位麵等級也並非一成不變,當位麵本源強大到一定程度後便可進階,如果損毀了本源,位麵等級同樣會掉落。不過後一種情況很少出現,因為任何試圖損壞位麵本源的行徑,都會遭到本位麵所有修士的瘋狂反抗,甚至引來強大勢力的抹殺。畢竟這種行為,沒有任何人會欣賞。”


    莫語點點頭,默默消化著得到的消息,對這個世界再度有了新的了解,不過正如蟻後所言,有些事情太過遙遠,顧及眼下才是最為緊要。


    “阿黛絲,你說的方法,真的能幫我晉升神境?”


    “當然,隻要能湊齊本女皇要的東西,保你立地成神!”


    “按照你說的,神境也不是大白菜,那麽這些東西,應該都很珍貴吧?”


    “……也不是太珍貴啦。”


    “那是有多珍貴?”


    “……很珍貴。”


    “能找到嗎?”


    “……”


    “嗯?”


    “看運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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