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老爺子言重了!”


    “今日這般際遇,亦讓我等大開眼界。”


    “想來老爺子還有許多事情處置,我等就不多耽擱了。”


    殿內客人匆忙還禮,語態間,自然帶著幾分謹慎小意。


    這種被人尊重的感覺,戰家修士,已經很久沒有體驗過了,如今一個個臉上,紛紛露出興奮。


    戰原雄勉強壓下心裏激動,轉身冷冷看來,“嬴秦,你還不走,難道是想讓我戰家,遣人送你離開嗎?”


    唰!


    諸多目光,頓時匯聚而來,多有冷漠嘲弄。


    贏家這次,當真是揀了芝麻丟了西瓜,原以為攀上一帝家外係血脈修士,卻沒想到,戰家今日竟會上演這樣的一幕。


    現在看來,跟戰佟比起來,左淩才是廢物吧!


    而且有了今日之事,左家哪裏還敢再讓左淩接近贏穎兒,說不得就是兩頭不討好,裏外不是人的結果。


    嬴秦臉色頓時一僵,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沒能說出話來,帶著贏穎兒離開。


    看著贏家父女失魂落魄的模樣,戰佟握緊了拳頭,一口惡氣才是真的宣泄了出來。


    很快,大殿中,便隻剩下了戰家嫡係修士。


    戰原雄猶豫下,低聲道:“父親,今日究竟怎麽回事,劍宗宗主,為何要出手幫我戰家?”


    戰漠海搖頭,“此事為父也不明白,但現在看來,他對我戰家,應該沒有惡意。”


    停頓下,他擺手道:“此事多想無益,人現在在後宅,你我去拜見一番,應該就能知道了。”


    戰家一行起身,匆匆向外行去。


    奢華庭院中,莫語負手而立,看著院中景色,淡淡道:“雲峰、青菱,你們應該會很好奇,本座為何會幫助戰家,甚至不惜拿帝無名立威。”


    兩人老實點頭。


    “其實很簡單,因為我母親出身戰家,他們終歸都是我的親人。”


    雲峰、青菱猛地抬頭,臉上露出震動,以他們的身份,自然知道很多事情。戰家當年的崛起,便是因為戰家之女戰靈嬰嫁與神陽之主,才讓戰家族憑女貴。


    原來,事情竟是這樣!


    “大人放心,此事我等必定緊守秘密。”雲峰拱手道。


    莫語點了點頭。


    便在這時,院外傳來密集腳步聲,戰漠海聲音隨即響起,“戰家等人,拜見諸位大人。”


    雲峰、青菱轉身向外走去,推門而出。


    “參見雲峰大人,青菱大人。”戰漠海拱手行禮。


    雲峰急忙將他攔下,知曉了戰家與莫語的關係,他哪裏還敢受他的禮,直接道:“戰老爺子不必多禮,莫語大人正在院中等候,便由您和戰家主兩人先進去吧。”


    戰漠海越發摸不著頭腦,半神階的存在他自然知道,卻不明白,雲峰為何對他如此客氣。但如今,自然不會多言,恭謹應是後,推門進入院落。


    其餘戰家修士,自是低頭站在一旁,連呼吸都小心收斂著,臉上盡是敬畏。


    突然間,雲峰皺了皺眉頭,他向院落看過一眼,沒有得到任何提醒,略一猶豫,道:“青菱,你先守在這,我去去就回。”


    他一步邁出,身影直接融入虛無,再度出現時,已出現在江林城外某處荒野中。


    帝無名正在不遠處,見他到來,直接道:“雲峰,事情原委本座已經清楚,但莫語大人絕不會無緣無故出手,他與戰家之間究竟有何關係?”


    雲峰沉吟一下,突然拂袖一揮,改動位麵規則將此處空間封鎖,拒絕任何探查,這才道:“莫語大人已經告訴我與青菱,想來也沒有要瞞你的意思,但此事仍舊要嚴格保密,決不能隨意泄露出去。”


    他停頓一下,繼續開口,“莫語大人的母親,出身戰家。”


    帝無名一怔,眼珠猛地瞪大,失聲道:“神陽之主!”


    見雲峰點頭,他連連搖頭,忍不住露出苦笑,“誰能想到,事情竟會是這樣,戰家……倒真是好福氣啊!不行,我馬上喚來帝九城,讓他親自帶人,前往戰家道歉。”


    對雲峰拱了拱手,帝無名轉身離去。


    雲峰笑了笑,帝老怪知道了莫語大人與戰家的關係,哪裏還敢有半分大意,自然會將禮數做足。


    他搖搖頭,一步踏出,直接挪移而走。


    ……


    戰原雄在前引路,莫語牽著丫丫,與水之瓏跟在身後,幾人穿過竹林,來打一座精致院落外。


    “這裏就是靈嬰當年的院落,你父親也曾在這裏住過一段時間。”戰原雄眼中露出緬懷,伸手將院門推開,當先走了進去。


    院子不大,卻收拾的極為幹淨,種植的花草也都被修剪的整齊,顯然一直以來,戰家都在派人照看著這裏。


    想著父親、母親都曾在這裏生活過,莫語心頭五味雜陳,心酸、緬懷、愧疚、哀傷……種種情緒,糾纏在一起。


    丫丫似乎感覺到了他的心情,小身子貼近了他,“爹爹,你不高興嗎?沒事,丫丫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


    “嗬嗬,丫丫乖,爹爹沒事。”莫語摸了摸她的小腦袋,迎著水之瓏關切的目光點了點頭,心頭沉悶終於鬆開了一些。


    他吐出口氣,走到房門前,伸手輕輕推開。


    房間同樣收拾的幹淨整潔,窗口擺著精心修剪的花卉,綠油油的葉子,為空曠的房間平添了幾分生機。


    正麵牆壁上,掛著一幅圖畫,畫中是一女子,眉目如畫帶著瑩瑩笑容,透著滿滿的溫柔與幸福。


    看清這圖畫瞬間,莫語身體頓時僵直,怔怔了許久,眼睛漸漸濕潤,卻說不出話來。


    戰原雄站在身後,低聲道:“她就是你的母親,這幅畫,也是你父親當年親手所畫。”


    莫語似無所覺,他目光沒有半點轉移,定定的看著,努力、努力的,將她的身影,印入到自己腦海深處。


    這就是他,從未見過的母親啊!


    “當年出事之後,這裏便被老爺子劃為了禁地,偶爾的打掃,也都是老爺子親自在做,不許任何人插手。這裏的一切,都保持著當初的模樣,沒有任何變化。你父親喜歡畫畫,母親喜歡下棋,你剛出生的時候,就被靈嬰抱著,坐在那邊的椅子上……”戰原雄緩緩開口,講述著記憶中的畫麵,眼中溢出點點悲傷。


    不過,當他餘光看向莫語,卻又漸漸露出驕傲,“莫語,你真正的姓氏是什麽,恐怕隻有你母親知道,你的父親對戰家而言,也是極為神秘。現在你能回到這裏,並且擁有這般成就,靈嬰與妹夫知道,心中必定極為安慰,所以你不要太過悲傷了。”


    莫語收回目光,突然道:“我想祭拜一下他們。”


    “院子後麵,有一處衣冠塚,你跟我來。”


    走出院子,沒有多遠,便看到兩座緊挨在一起的墳墓,以青色石板建造,唯一的墓碑上寫著:愛女戰靈嬰、賢婿神陽之主合墓。


    簡簡單單,沒有太多的精致奢華,周邊都是竹海,被輕風吹動,竹枝竹葉“嘩嘩”作響。


    “你母親喜歡竹子,老爺子就把墓安置到了這裏,如果她地下知曉,也應該會感到高興。”


    莫語沉默一下,“舅舅,我們一家想要單獨跟二老相處一會。”


    戰原雄點點頭,轉身離開。


    莫語走到墳前,先是靜靜看了一會,然後開始動手,將石碑與墳墓上的灰塵一點點的擦拭幹淨。


    等到一切做好,他才回到墳前,屈膝跪下,深深俯首在地。


    “爹、娘,不孝兒莫語,來看你們了。”他聲音低沉,每一個音節裏,都蘊含著深沉到讓人難以喘息的感情。


    水之瓏眸子泛紅,看著一眼他的背影,拉著丫丫跪下,吩咐道:“丫丫給爺爺奶奶磕頭。”


    小丫頭很聽話,一邊磕頭,一邊脆生生的道:“爺爺、奶奶,我是丫丫,是爹爹的女兒,我來給你磕頭,希望你們也能喜歡丫丫。”


    水之瓏伸手捂住嘴,眼淚卻怎麽也忍不住,順著她雪白的臉頰流下。


    莫語跪著,一動不動。


    許久後,他才起身,緩緩道:“爹、娘,瓏兒和丫丫是我最為親近的人,有他們在,孩兒在這世上並不孤單,請您二老地下莫要掛念。”


    轉身過來,“瓏兒,你先帶著丫丫離開,我想自己在爹、娘墳前呆一會。”


    水之瓏有些擔心的看了他一眼,但還是順從的點點頭,“來,丫丫跟娘親走。”


    小丫頭被她牽著離開,還不放心的回過頭來,喊著,“爹爹你別傷心,不然爺爺、奶奶也會難過的!”


    莫語勉強笑著對她擺了擺手,等她們母女走遠後,臉上笑容一點一滴斂去,輕聲道:“爹、娘,以前孩兒不懂事,埋怨過你們,還請二老地下有知,不要跟兒子一般見識。現在想來,應該是您二老在天之靈,才能庇護孩兒一路走到今日,如今,我已經回來。”


    “既然這些年,我都沒有死在外麵,那麽所有傷害過你們的人,都會為自己的行為而付出代價!孩兒向你們發誓,一定會將蠻荒聖宗夷為平地,讓他們的鮮血染紅蒼穹大地,讓他們的靈魂在哀嚎之中懺悔。”


    “兒子保證,這一日,絕不會太遙遠了!”


    平靜聲音,在空間中輕輕響起,但這其中流露出的滔天恨意與無窮殺機,卻讓位麵規則都在顫抖。


    或許這樣,他會滿手血腥,但此事,莫語無悔……因為有些仇恨,隻有死亡與毀滅,才能討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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