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語並非沒有禁陣基礎,布置聚靈法陣時,他便細細研讀過儲物戒中諸多有關禁陣一道玉簡。


    其中花龐師伯於禁陣一道修行感悟及琴清兒留下的布陣完美詳解,讓他掌握基本禁陣要領外,還死記硬背下了許多暫時無法理解掌握的禁陣內容。


    而在尋找破陣方法過程中,這部分內容偶然閃過心頭,往往就能讓他有所收獲。


    煉獄雖然浩瀚深奧,但莫語不求將整座陣法看透,隻是專注於眼前方寸之地,打開破陣第一步。這點雖然依舊困難,但未必沒有做到的可能。


    因為他有足夠多的時間去觀察思索。


    除卻岩漿不時翻出氣泡,噴出一股黑色火焰卷起赤紅岩漿灑落發出聲響外,空間一片沉寂。不知覺間,數日時間悄然流逝。此刻,莫語自玉簡收回靈魂,眼眸閃爍似有所覺,眉頭卻忍不住微微皺起,有些猶豫不決。


    這幾日中,他謹慎觀察下已將麵前禁陣完全看清,但關鍵處似有輕霧遮掩,讓他看不真切。


    所以,他要嚐試一下,切實體會到禁陣運轉以便掌握其中關鍵,將其順利破開!


    莫語眼中堅定之色微閃,起身一步邁出,直接落到前方一小型石塊上。下一瞬,數道黑火驟然自空中湧出,凝聚為火蛇虛影吞吐著信子向他卷來。


    他臉色不變,雙手卻瞬間動了,道道禁製法訣脫手而出,呼嘯打入火蛇體內。法訣入體,數隻火蛇張口尖嘯,身體猛地炸開,黑色火焰彼此融合化為一條手臂粗細,通體生滿細密黑鱗大蛇,猛地擺尾,速度更快逼來!


    莫語眼眸驟然明亮,他雙手動作暴漲,無數禁陣法訣密集雨線般傾瀉而至,便似一根根無形絲線,漸漸將它纏繞包裹。


    黑鱗大蛇速度降低與氣息不斷削弱,凶焰卻越發猛烈,掙斷無數符文捆縛撲到麵前,張口向前咬下!莫語口中輕喝,濃鬱靈光自他體內爆發,一拳向前向前轟出。


    “嘭”的悶響,黑鱗大蛇身體猛地僵直,發出一道不甘尖叫,身體碎裂化為無數黑火。但陣未破,它便不會真正死去,碎裂黑火蠕動中再度開始匯聚。


    莫語沒有給它再度凝聚的時間,腳下一踏身影快速退回原地。闖入者退回,禁陣絞殺力量消散,黑色火焰掙紮了一下,消散於空間之中。


    確定禁陣並未追擊,莫語心頭微鬆,但他臉色卻無比陰沉,盤膝坐倒意識直接進入靈魂空間。


    一條縮小了無數倍黑蛇如臨大敵,高高拱起身體,蛇信吞吐間嘶鳴不止。


    四顆神陽也似遭遇天敵般熊熊燃燒起來,根本無需他操控,一縷縷淡白色火焰自行飄散出來,凝聚出一隻白色大鷹,雙目如勾似箭,雙翼拍落向它撲來!黑色弓起身體猛地筆挺,便似箭矢般怒射而出,重重要在白鷹脖子上,身體隨之纏繞而上不斷收縮繃緊……


    白色羽毛不斷脫落,也有黑色鱗甲濺飛,雙方廝殺中沒有鮮血淋漓,凶險程度卻要超出無數倍!


    這小小黑蛇,一時間竟與四顆神陽合力凝聚白鷹廝殺的難解難分,其凶惡強悍可想而知。直到片刻後,白鷹瞅準機會尖嘴猛地釘入黑蛇七寸要害,它凶焰不減的折騰了幾下才不甘死去,崩潰為巴掌大小一團黑焰。


    白鷹叫了一聲,身體化為淡白色火焰,一口將它吞下,竟自動開始煉化起來。


    莫語心神震動,這黑色火焰究竟是何物,竟能引動神陽如此激烈的反擊,其凶悍強大程度也超出了他的預料!若非他機緣下煉化了一絲神陽之主真火,還未必能夠擊殺這黑蛇!


    換做尋常修士,被它闖入靈魂空間,隻怕最終要落得靈魂被焚燒毀滅的下場!


    莫語很快收斂心神,目光落到那團黑焰上,在淡白色火焰燃燒下,它翻湧著左突右撞,卻被死死禁錮在內。


    一絲絲純粹黑氣從中不斷溢出,被四大神陽吸收,它們形體竟快速震顫起來,表麵燃燒火焰快速收縮,最終徹底消散,呈現出四顆紅彤彤的赤紅圓球,一絲絲極細的黑絲在神陽赤紅表麵蔓延開來。


    莫語心神陡然繃緊,他敏銳感應到自身靈魂正在進行著某種變化,卻無法感應清楚亦不能幹涉中止。


    來自靈魂本能中的吞噬欲望,讓他的靈魂,不惜代價吞噬這些這些黑色力量。他隱隱感覺,煉化完成後,他定然能得到極大的好處!但這一過程卻也無比驚現,若靈魂吞噬失敗,神陽必將破碎,等待他的便是死路一條!


    好在這一過程沒有持續太久,神陽漸漸歸於平靜,“噗”的一聲再度燃起火焰,隻是純白色的火焰中,已多出了一絲絲極細微的黑色,便似白水黑魚,絕對對立的兩種顏色,彼此間交融,卻顯得無比和諧融洽。似乎自誕生開始,它們本來便應該如此……


    莫語雙目張開,他眼眸深處,似乎有道黑白兩色虛影一閃而過,目光看向麵前禁陣,臉上漸漸露出怪異之色。


    禁陣氣息在他感應中似乎變得更加清楚了一些……莫非,這與靈魂煉化的那團黑焰有關?想到此處,他眼眸微微閃亮,細細感應著這份變化,心底漸漸湧出激動。


    他隻是煉化了極少量黑焰便能增強與禁陣間的感應,若再煉化更多……莫語豁然起身,毫不猶豫一步踏出!


    禁陣被觸動,數道黑火湧出,快速融合直接化為黑鱗大蛇,怒嘯中向他撲來……幾息後莫語退回,他閉目盤膝而坐,片刻後眼眸張開,臉上露出興奮之色!


    果然是這樣!


    煉獄陣中黑火,本就是支撐陣法運轉的根本力量,莫語每煉化一分,便等同於對陣法多一分了解,等到他煉化足夠多的黑火,點滴變化皆在心頭,這煉獄陣對他而言便不再具備半點威脅!


    閑庭走步,就可從中輕易走出!


    莫語眼眸變得無比明亮,瑩瑩流光在其中流轉,再度一步邁出!黑火自虛空湧出,他簡單拂袖一揮,再無其他動作,那浮現火焰便猛地一顫,然後崩潰消散。


    踏落第二隻石塊,破陣第一步已然完成!


    ……


    大殿深處寬大椅中,鷹目勾鼻老者感受著煉獄陣中極細微處變化,眼中閃過一絲失望,隨即麵露嘲弄,“陣中已過去大半月時間,竟才邁步破陣第一步,看來本尊確實太過高看你了。”


    他聲音在幽冷大殿中回響,枯瘦手掌自寬大袍袖內探出,隻要五指落下,煉獄陣便會崩潰,恐怖撕裂力量,足夠將莫語瞬間抹殺,自這世間徹底消失。


    停頓了數息,老者手掌沒有握下,他緩緩收回,冷笑道:“雖然你注定不可能破陣而出,但既已費力布下煉獄,本尊便再給你一些時間。待到定下的最後期限,我再將你殺死,也免得你地下不甘,怨恨本尊不給你機會。”


    老者冷漠嘲弄,卻未想到,以他涼薄冷厲的性子,此刻沒有將煉獄陣直接毀去,本身便已代表了某種變化。又或者他已察覺到,隻是自身不願承認……


    鷹目勾鼻老者修為最強,距離不朽一線之差,但他當年所受傷勢同樣最重。洞府其餘三個老怪已支撐不住,他也漸漸已到極限。


    此番醒來,或許是他最後一次清醒,若再度陷入沉睡,便再也無法醒來。


    ……


    洞府七大陣。


    一陣桃園。


    二陣石橋。


    三陣黃沙。


    四陣曲溪。


    五陣斷山。


    六陣長殿。


    七陣生死淵。


    廢時十一日,拓跋鋒為首天煌宗四修士有驚無險闖入最後一陣,破陣開路者,正是那王珂!


    足下是寬不足一尺窄徑,背貼山嶽,麵朝深淵,疾風拂麵而來,吹動衣袍獵獵,似要將人卷走墜入山中。崖下白雲朵朵,被風推動,便似千軍萬馬奔騰,氣勢非凡!


    王珂臉色微微發白,暗淡眼眸中盡是疲倦,顯然靈魂損耗極重。他每進一步,都要停頓思索許久,揚手打出諸多法訣,幾番確定,才敢再度前行。生死淵,陣如其名,一步為生,一步為死,容不得半點差錯。否則即便是他,也要葬身在洞府最後一陣恐怖威能下!


    便在這時,一步踏落後,王珂猛地抬頭看著麵前白雲,眼眸變得無比明亮,沉聲道:“要破陣了,你們跟緊,聽我呼喝向前連進七步!記住,不管麵臨什麽,都不能有半點停頓,否則必死!”


    語落他深深吸氣,雙手瞬間化為虛影,千百道禁陣符文脫手而出!呼吸之間,不知已有多有符文,打入到白雲中。


    王珂臉色很快變得更加蒼白,當最後一枚法訣出手,他猛地低吼,“走!”他腳下邁動,身影毫不猶豫闖入雲中。


    拓跋鋒眼底閃過一絲忌憚,卻猛地咬牙,腳步一踏,身影緊隨其後!


    一步火海焚天,二步巨獸撲麵,三步刀槍箭雨,四步惡鬼遍天……七步邁出,便似穿透一層流水,身影進入一座石窟。


    石窟中央處,又有一座古傳送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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