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爾耕出了乾清宮外,看著那魏忠賢,暗地裏也是歎了一口氣。


    他已經看到了剛才陛下的表情,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後果。


    在他看來,這魏公公要有大麻煩了。


    “九千歲,陛下讓您進去呢!”


    魏忠賢聽到這句話,低垂的臉上大喜的表情。


    他在跪了大半天了,腿都快斷了,現在陛下終於肯見他了。


    可是當他抬起頭來,看到田爾耕的樣子時,心裏瞬間感覺到萬分的驚駭。


    這田爾耕的鮮血,正從頭上一滴一滴的往下掉。


    更為驚駭的是,田爾耕手上還拿著一遝宣紙,接著那些流下來的鮮血。


    這些鮮血,都快要把那幾張宣線給泡透了。


    這顯然不可能是田爾耕自己摔到的。


    那就隻有一種可能。


    田爾耕被陛下打的。


    陛下為什麽打著田爾耕?


    按理說,田爾耕為陛下送來了十多萬兩的銀子,他應該感到高興才是。


    可是現在陛下還是打了田爾耕。


    那可能有一個,那就是田爾耕沒有把差事給辦好。


    魏忠賢果然是在朱由校麵前侍候慣了的老人。


    雖然現在朱由校相當於換了一個人,但是他仍然很快就想通了這裏麵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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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他走進了乾清宮裏的時候,連忙跪在地上,開始磕頭。


    “陛下,奴婢錯了!”


    “奴婢錯了!”


    “請陛下的責罰。”


    朱由校冷眼旁觀,半晌都沒有說話。


    這魏忠賢心裏更加驚慌了。


    他的頭更用力往地上磕著。


    不出一會兒,魏忠賢的額頭上,也已經流下了斑斑的血跡。


    就在魏忠賢都感覺自己磕頭,磕得快要暈過去的時候,朱由校終於說話了。


    “好了。”


    “都是朕身邊的老人了,那麽多禮做什麽。”


    魏忠賢:“………”


    “不過,既然你說你錯了,那你倒是說一下,你錯在哪裏了?”


    魏忠賢這個時候,哪裏還不明白。


    “老奴讓田爾耕貪沒了陛下的銀兩。”


    魏忠賢也明白了,這個時候他再說假話,隻有死路一條。


    “說的倒是不錯。”


    “那現在你先告訴朕,這一次你們查查張瑞圖的府中,到底查抄出了多少銀兩了。”


    魏忠賢歎了口氣。


    他賭對了。


    剛才田爾耕被打,果然是這個事情。


    “回稟陛下,老奴不敢隱瞞,這一次錦衣衛查抄張瑞圖的府邸,一共超出了三十餘萬兩。”


    “這些銀兩,如今都停在了錦衣衛。”


    田爾耕眼睛裏流露出了一絲驚訝。


    這九千歲是死要錢啊!


    朱由校留意到了田爾耕眼神的變化。


    他心中瞬間了然。


    朱由校眼神死死地盯著魏忠賢,臉上突然露出了嘲諷的笑容。


    “魏卿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啊!”


    “來人啊,給朕將這九千歲魏忠賢拖出去,亂棍打死。”


    朱由校命令一下,瞬間走進來幾個太監,就朝著這魏忠賢走去。


    太監是陛下的家奴。


    魏忠賢也是。


    朱由校想讓他生,他就生。


    想讓他死,他就一定會死。


    魏忠賢終於知道,朱由校已經不是以前的朱由校了。


    現在的陛下,不信任他。


    同時,現在的朱由校,比以前來的更加聰慧,更加睿智,也更加有皇帝的威嚴。


    他再一次跪下,聲淚俱下。


    “陛下,是老奴錯了。”


    “這一次我們查抄張瑞圖的府中,足足超出五十二萬餘兩了。”


    “這些髒款,全部都停在了錦衣衛。”


    “老奴待會,就叫他們將這些銀子全部送進內帑。”


    朱由校笑了。


    他相信這一次,這魏忠賢說的不是假話。


    可是他的目的還沒有達到。


    “是嗎?”


    “可是朕不這樣認為。”


    “在朕看來,張瑞圖起碼有一百五十萬兩銀子。”


    魏忠賢聽到這個話,心裏大驚。


    他已經明白陛下的意思。


    陛下一定要一百五十萬兩。


    可那張瑞圖隻五十二萬銀兩,剩下的這一百萬兩哪裏來的?


    皇帝的意思,就是讓他自己拿。


    旁邊的太監已經來到魏忠賢身邊,隨時打算把他拉出去。


    隻需要陛下輕輕揮一揮手,他這個九千歲,就會像一條狗一樣被打死。


    魏忠賢的冷汗打濕了整個後背。


    一百萬兩。


    他有沒有?


    他有。


    但是他要傾家蕩產。


    說不好,他還要把他住的那座宅子,都給賣出去,才湊得出來。


    可是,如果他今天不拿出來,他的小命就難保。


    要錢?


    要命?


    魏忠賢沐浴聖恩,熱淚盈眶。


    “陛下說的沒錯!”


    “這張瑞圖乃是一個大貪特貪的奸賊,他府中足足抄出了一百五十萬兩銀子。”


    說著說著,魏忠賢是真的哭了。


    他努力半生得來的浮財,今日付之東流了。


    “請問陛下給老奴一些時間。”


    “半個月之內,老奴一定將他們全部運到皇宮裏麵。”


    朱由校點了點頭,此時的他,對魏忠賢無比的滿意。


    造兵工廠的起步銀兩有了。


    他感動地來到魏忠賢的身邊,親自將他扶了起來。


    “大伴說的是哪裏話?”


    “朕從小長大,一直是你在身邊侍候著,你又何必如此逼自己呢!”


    “這銀兩不急,朕再多給你半個月時間。”


    “一個月之內把銀兩,運送到皇宮就可以了。”


    魏忠賢心裏感歎!


    這一百五十兩真有意義。


    他又從魏卿變成大伴了。


    朱由校說著說著,不知道想起了什麽,又鬆開了魏忠賢的手。


    “隻是可惜啊!”


    “魏卿直到現在,也還不知道你錯在了哪裏。”


    魏忠賢氣到發抖。


    他全副身家都奉上了,怎麽還有錯?


    他也不願意再去猜了。


    畢竟他已經沒有什麽可以失去的了。


    “陛下,老奴有錯,隻是老奴畢竟愚頓,還請陛下為老奴指點迷津。”


    朱由校揮了揮手,示意那些進來的宦官,先退了下去。


    “你說朕這一次升天,到底是天意,還是人禍?”


    “到底是被奸人所害,還是朕壽終正寢?”


    朱由校這話,就說得有點意思了。


    魏忠賢覺得他又懂了。


    “陛下受命於天,既壽永昌,自然不可能那麽快就壽終正寢。”


    “陛下必定是被奸人所害,老奴最大的錯,就是沒有保護好陛下。”


    沒錯,這才是魏忠賢真正犯下最大的錯。


    他也是直到現在,才轉過彎來。


    朱由校死的事情,實在是太過詭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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