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冰塊包裹中的阿奇拉,索蘭達有種意料之中的滿足感——從這個角度看去,砂騎公主的臉上沒有任何痛苦,她好像早就知道自己的計劃,但她接受了,不再為生存而抗爭,不管她之前作過什麽壞事,她現在隻想得到安息。


    但是,壞人不配得到安息。


    索蘭達眼中閃過殘忍的笑意。


    冰凍是個不錯的主意,也瞞騙過了阿奇拉,可是時間的流逝不會停止,每天太陽照常東升西落,隻要對她施詛咒的人不死,她每天依舊會受利劍穿心之苦,而且她無法讓自己坐得舒服些、無法在入夜時分安撫潰爛發癢的傷口,最妙的是,她再也不會扯著脖子哀號了,索蘭達再也不用聽她那些咒罵和慘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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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洞穴裏充斥著冰蛛王吐絲的尖嘯,在四麵八方回旋激蕩。


    在遠離冰蛛王戰場的一間冰洞裏,麥特王子虛弱地哼了一聲,努力想翻個身,卻失敗了。殷紅色的鮮血從他臂彎裏流出,順著一條柔軟的細管子直接流進另一張床上的女人體內。


    這是第幾天了?


    王子轉過頭去看著那個女人,她的臉色跟自己剛來時沒多大區別,她快要死了,或者說已經死了,隻不過那個自稱詛咒者伊凡的家夥不肯承認。


    這是個小而狹窄的洞窟,被整理成房間的模樣,四壁被鑿平,裏麵放著兩張勉強能稱之為床的門板。地上散落了一地骸骨,大概是那些不慎闖入凍影之淵的人留下的吧,麥特不喜歡盯著它們看,就像不喜歡冰蜘蛛一樣。


    對麵的牆上有一些透光孔,曾經用來安放橫梁,但自從伊凡找到了冰蛛王,它的魔法冰絲就代替了木梁柱。牆上還有一個滿是鋸齒、邊緣參差不齊的孔,從這個小孔裏,剛好能看到一條甬道,連接了伊凡所在的洞穴外牆,以及各處四通八達的黑暗大廳。這條小道異常狹窄,充滿令人窒息的冰塵,詛咒者伊凡剛剛從這裏走出去,因為外麵實在鬧得太不像話了,他不得不親自出馬平息騷亂。


    麥特王子動了動左腳的大腳趾,還好,它還在,然後是另一隻腳。


    不知道我能否趁著這個當口逃出去。


    他作出最大努力,感覺渾身就冰棍一樣僵硬,肌肉被這冰洞裏的凍氣噴得蒼白無力,無法帶動筋腱協調運轉,仿佛過了漫長的一個世紀,王子才把自己的上半身跟床榻分離開來。


    由於起得太猛,麥特隻覺得兩眼發黑、天旋地轉,一股惡心翻湧上來,胸中塞滿了棉絮疙瘩。


    坐起來之後,麥特的目光不自覺地落在了那個女人的臉上。她很美,也很蒼白,有著濃密的眉睫和跟自己一樣的天藍色卷發,伊凡不肯說她是誰,但麥特知道她肯定是自己的血族,而且看詛咒者對她緊張的樣子,她一定是個身份貴重的公主。


    其實如果單單是救人,麥特從來沒拒絕過誰,他的魔法是附著在血液裏的,任何疾病、任何傷害,隻要喝下一滴王子的血就能痊愈。麥特生性善良,對前來尋求幫助的人總是有求必應,他是冰沼之國的驕傲和寶貝,但同時也是個可憐的人,長期處於失血狀態的王子嚴重發育不良,已經二十歲的他,外表卻隻有十幾歲的孩子那麽大。


    詛咒者伊凡在麥特出遊的時候劫持了他,把他帶到凍影之淵,說是為自己的愛人治病,可是到了這裏麥特才發現他需要的不止是一滴血那麽簡單——伊凡的愛人早已沒了生命氣息,他卻一廂情願地以為她生病了,而且不知從哪弄來一套會閃小紅點的古怪儀器放在他們中間,他每隔三天抽王子一次血,每次都抽到他昏死過去,看著自己的血源源不斷地流入那將死之人的身體,他有種生命被盜走的無助感。


    幫助別人活下去,這是麥特一生的信條,隻要受助者能活著,受多少苦他都毫無怨言。但眼前這個女人明顯活不成,這就是在白白浪費資源。他必須逃走,聖人與死人隻有一字之差,卻有著智慧與愚蠢之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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