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蘭達騎在馬上搖擺不定,這是她第一次遭遇血狼衛的質疑,紅靴戈魯、巧手切諾、獨眼瑙魯,甚至連絕冬城來的唐納德爵士眼中也有了不容忽視的疑問:你已經達成了戰爭目的,為什麽還讓卡圖魯死於利刃之下?


    索蘭達沒辦法給他們合理的解釋。因為菲尼克斯用卡圖魯的血救自己的命嗎?她能容忍他用卡圖魯的血,也就能用其他任何人的血,這事傳出去會對自己那本已風雨飄搖的女王威信造成更加惡劣的影響。


    女王不解釋。


    沙漠在腳下延展,無邊無際。盛夏之國與酒穀之國組成的勝利者大軍已經行進在返家的路上,當然,還帶著少得可憐的戰利品和俘虜來的婦女和兒童——預期的金子是沒有的,索蘭達也沒料到砂騎國的水源這麽快就被他們的王族給榨幹了,她無法兌現向部下許下的承諾,隻好轉而許下另一堆空頭支票,比如開放新的港口,派駐有功之人抽取港口稅;或是分封戰死的絕冬城有產騎士的土地,從早到晚,她的血狼衛們吵個不停,不是嫌分到的土地太少,就是嫌通商口岸太過密集抽不到稅。他們實在吵得索蘭達頭痛,被她趕出去過幾次才不再來煩她,但這短暫的平靜外衣下一定還有些可惡的暗流在湧動,唉,這隻是當上女王後最直接的麻煩事,其他不可預知的問題還有一大堆。


    不過好在快到家了,想到這一點,索蘭達的心情才稍稍和緩些。母親一定會為我的迅速拿下砂騎國而感到驚奇,哼,她什麽都不懂,是個一味懷柔的軟蛋女王,不知道不打不服的道理。平滅了砂騎國,盛夏之國在六大王國中的軍事地位明顯提升,將會使東邊虎視眈眈的烈炎之國不敢小覷,軍事力量強大才是真的強大,從此,我將不再派出任何質子,我的軍隊將有能力保衛我的每一位子民,這才是我索蘭達女王的最大功績!


    一陣吵嚷打破了女王的美好憧憬,人群中一簇紅發擠到索蘭達的坐騎前。


    “又是你。”索蘭達嫌惡地皺起眉,塞德裏克爵士須發怒張,手裏糾著一個血狼衛的領子,那家夥被老爵士揍得不輕,腦袋上一個血洞不停地往外流血,“爵士,你傷了我的血狼衛,我不得不要求你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當然!”老爵士將血狼衛摔在地上,“他卑鄙地謀殺了騎士班克斯!”


    “謀殺?”索蘭達注目在那血狼衛臉上,“維魯,他說的是真的嗎?”索蘭達能叫出每一個血狼衛的名字,他們對她來說就是兄弟,她知道他們會犯錯,會因精蟲上腦而與情敵拚命,可她不相信血狼衛會謀殺,這在砂騎國是比**和偷竊更重的罪。


    不容維魯為自己辯解,隨後跟來的絕冬城領主和騎士們抬上了班克斯的屍體,可憐的騎士在毫無防範的情況下被利斧從脖子到後腰劈成了兩片,傷口貫穿騎士整個後半身,在月光下向外翻卷,露出雪白的脊骨和依然不斷向外湧出的血沫。緊挨著班克斯的是另外兩個有產騎士的屍體,他們無一例外地被人偷襲,屍體上的傷口可以作證。


    “是不是你幹的?”索蘭達惱火地瞪著維魯,馬鞭在手中纂得咯咯直響,“回答我。”


    “是我!那又怎樣!”維魯梗著脖子,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他頭上的傷顯然壓迫了行走神經,使他像喝醉的人一樣裏倒外斜,“這個南方人偷了我的金子!”


    “你撒謊!”塞德裏克爵士吼道,“我以人格擔保,班克斯是個正直的騎士,他不會偷任何人東西!”


    “你說他偷你的金子,有什麽證據。”索蘭達眯起眼睛,她知道自己不應該傾向於任何一方,但從自己的本心來講,還是更願意相信血狼衛的清白。


    “證據就在南方人的鞍囊裏,裝金子的袋子是我的第一個情人送的,上麵縫著一支四葉草。”


    早有人將班克斯的鞍囊解下,遞給索蘭達的近身護衛,謝天謝地,裏麵真的有一袋金子。


    可是不對,塞德裏克的臉上為什麽依然鎮定自若?“請陛下仔細看看袋子上的花樣。”


    借著月光,索蘭達發現那支四葉草根本沒有草應有的顏色,而是微微泛著粉紅色的暖光——那是一朵丁香花,而班克斯的家徽正是粉紅丁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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